22、形同陌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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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五更天之后，我才勉强睡了一会儿。
清晨，我带着重重的黑眼圈，和其他姑娘一样，起床、梳洗、吃早饭，然后迎接新一天采茶的工作和练剑的功课。
茶园依旧绿油油。然而我的眼光却充满疲惫。
低着头采了小半篓茶叶。
“呀！叶公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听紫藤那声音，仿佛是一只看见肥硕虫子的麻雀发出的欢叫。
“叶公子，你回来了，我们俩都不知道，要不就该去给你接风的。”紫竹虽不像妹妹那么欢畅，应该也是满面春风迎了过去的。
“叶公子，这次出去，一定有好玩的事，跟我们说说。”
“对了，叶公子，你走的这些天，我费了好大劲儿终于把那个剑穗打好了，就等你回来。。。哎呀。。。可惜。。。平时我都带在身上的，等我晚上给你送过去吧。。。”
紫藤张口一个叶公子，闭口一个叶公子，那令人肉麻的嗲音不停刺激着大家的耳膜。
每个人都狠命的掐着茶叶，估计都把手里那小小的绿色叶片当成紫藤那张找抽的脸了。
“叶公子，你不知道，你这次走了这么久，我。。。和我姐，可想你了。”
青空在一旁低声啐了一口：“不要脸！”
只听紫竹嗔道：“这疯丫头，瞎说什么，我可。。。”刚要再说，琢磨出说“想”和“不想”都不太合适，便把话咽了回去。
我本来困得难受，站了这么久，大脑里像塞了一团被水沾湿的棉花，听到二紫的柔声嗲气，那棉花又在不停吸收我脑袋里的水分了。烦死了，实在懒得看他们那副谄媚样子，所以一直没有抬头，这时，青空从后面用胳膊撞了我一下：“哎，那个，就是白无常，你不想看么。”
听她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这个叶公子是什么样子，我还真该看看。
倏然间风不知从哪边吹来，茶园里的碧绿波涛顷刻涌动起来，叶片婆娑间发出了好听的沙沙声。
这风把额前的刘海吹乱，我抬起手，将凌乱的头发从眼睛上轻拂过去。
就在这时，刚刚清晰的视野里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我整个人瞬间被冰冻住一样，张大双眼，僵在那里。
手里刚采的一把茶叶全部掉在了地上。
居然是他！居然又是他！
世上还真有这么巧的事。在若干不同地点，总是遇到一个同样的人。这样事情的几率就和看见流星差不多，而我，恰恰是被流星砸中的那个人。
一时间心里也说不清是高兴还是庆幸。
紫藤还在和他笑着说着什么，身后的姑娘们仿佛也说着什么，然而我却一个字也没有听清。
耳朵里唯有自己心跳的声音。
他穿着一条雪色的袍子，袍子下摆恰到好处的绣着一枝干瘦病梅。袍子外罩着一层透明湖绉，那湖绉质地极轻，迎风飘摆。
哎？不对啊，茶婆婆不是说他姓白吗？怎么到了这儿又改姓叶了呢
“奇怪，他到底姓什么啊？”我自言自语到。
“你说谁啊？”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忽然在背后响起，吓了精神高度集中的我一大跳。回头一看，青空早就不知跑到哪去了，站在我身后的，是西焦尾的采茶女木莲。
“哎呀，原来是木莲姐姐啊。”因为她一张长脸，长得特别显老，我便她姐姐。
“你自己在那嘟囔什么呢？”
我一脸的尴尬，只好赔笑问道：“嗯。。。我想问问那位白衣服的公子。。。他姓什么？”
木莲一笑，眼角挤出长长的几道纹来。
“你是新来的，应该还没见过他，他就是咱们夫人的干儿子，姓白，名叶。我们都叫他叶公子。”
“哦，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他姓叶呢。”我不自然的笑着。
“嗨，你弄错了，公子的名是‘日华晔’，不是茶叶的叶啦。”
我一边应着，一边连连点头。
这么久了，老爷子嘴里的“臭小子”，茶婆婆口中的“小白”，采茶女们眼里的“白无常”。今天我总算知道了他确切的名字了----白晔。
紫藤和紫竹似乎在他面前说了很多话，白晔只是面无表情的不时点一下头。
如同将军检视队伍一般的，他一边闲步向前，一边将眼睛挨个扫过每个人手中的茶叶，腰间的茶篓。
被目光扫到的姑娘们全都用上了自己的最快速度，纤手交错，卖力的采着。
白晔走的不快，但眼看也要到我的跟前了。
他是不是已经看见我了？我该怎么办，是和他微笑着打招呼还是站着不动，看他的反应？
就在这时，木莲忽然叫道：“哎呦雨燕，你背上停着好大一只蜘蛛啊。”
“啊？！”我顿时觉得整个后背都酥麻起来，一动也不敢动了。
声音打颤：“木莲姐，快帮我弄下去~”
说来也奇怪，和人打仗我是不怕的，但是一听到蜘蛛两个字我就可以吓得不行。
“雨燕，你别怕，别动啊，我给你弄下去。”木莲柔声道
谁说西焦尾的人都和二紫一样坏，木莲人就很好很热心嘛。
我感觉到木莲的手已经触到了我的后背，正要谢她，猛然间只觉那手用力一推，我毫无防备，哎呀一声朝前面摔过去。
而白晔恰恰在这一时间走到我的面前，不偏不倚，我整个人狠狠的扑到了他的怀里。
茶篓不知怎么被撞的飞向空中，顷刻间绿色的茶叶纷纷飘下，真像下了一场茗香四溢的雨。
短暂的安静之后，便是哄堂的笑声。
我连忙向后跳开，脸颊却早已烫的和刚出炉的烤山芋一样了。
人群里哄笑声还是此起彼伏，笑的最开心最大声的就是木莲。
比起头上沾着碧绿茶叶，满脸通红的我的狼狈，白晔显然镇定了不少，他猛然将头转向木莲，眼光直射向那个暗算我的老女人。吓得她马上把咧着的大嘴紧紧闭上了。
一看到木莲这样，起哄的姑娘们都立刻止住了笑声。
白晔的手指向我：“紫竹，这人是谁，怎么没见过？”
没见过？！我有点发蒙。
“她叫程雨燕，新来的。”紫藤抢着答道：“这丫头，最是个能偷懒耍滑挑刺儿的。茶婆婆治了她几次，还是这样。”
说着幸灾乐祸般瞪了我一眼：“想什么呢？还不赶快把地上的茶捡起来。”
看着我站在那里不动，紫藤伸手就要从腰间抽出鞭子。
这时烟霞慌忙从人群里挤出来，说道：“我来捡吧。”
白晔一摆手，将烟霞拦在那里。
他语气里不带一丝温度的对我说：“你自己捡。”
我望着他那双丹凤眼，里面都是漠然。他看着我，就像是在看一个比陌生人还要陌生的人。
是我变了，还是他变了，他怎么就不认识我了呢。
如果只是演戏，那这戏也太真了，太过了。
我缓缓蹲下身，开始一片一片，把那些叶子全部捡起来，放进茶篓，递到他面前。
“可以了么？”我以一种和他同样冰冷的语气问道。
“这个月的月钱不要领了。”
白晔抛下这句话，看都没看我一眼，径直走了。
紫藤和紫竹连忙在后面跟着：“哎，晔公子，这就算了？那死丫头，她怎么能那么和你说话啊，哎，晔公子。。。”
白晔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茶园的尽头，而我还站在那里，手里捧着那半篓茶叶。
白晔一走，西焦尾的一帮丫头立刻又开始了对我的大肆嘲笑。我其实没太听清他们说着什么，也丝毫不想和他们辩驳。
“你们都闭嘴！有什么可笑的！”青空叉着腰高声喊。
我同屋的姑娘们都围上来。
“雨燕，你没事吧。”若琳拿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烟霞轻轻接过我手里的竹篓。
“好了，咱们不跟那帮家伙一般见识。”
我张开嘴巴，蹙起眉毛。
“雨燕，你别哭啊，木莲那死丫头，总有一天，我们给你报仇。”一个叫凌霄的同屋安慰我。
我摆出这个表情，并没有掉眼泪，而是大大的打了个哈欠。
“我好困，真想睡觉啊。”
所有人都出乎意料的看着我。
“雨燕，你不生气了？”
我嘴角漾出一个微笑“呵呵，没有啊，和那种人生气，不是比在别人身上抓蜘蛛还要没意义。”
姐妹们一听这话都笑了。
笑过之后，心却感觉好冷。
白晔他没有变啊，一直以来，都是一样的冷漠，甚至冷酷。可程雨燕，你怎么不是你了，明明受了委屈，为什么不反抗呢。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形同陌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