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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七窃玲珑 ...

  •   古有洛阳纸贵,而今自八月十五晚起,杭州里,琵琶、箫、笛三者一时珍若珠宝,人人疯狂仿效争奏一曲“人生戏”。
      八月十五中秋夜,本是阖家团圆欢天喜地之日,但初见馆一反常态,新歌姬以一琵琶、一箫、一笛交谱而成一曲,名“人生戏”。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琵琶声怨,琴箫低沉,笛音高亢,三者交替相谱,诉尽一辈子的八大苦。
      只闻一曲毕,初见馆满堂寂静,全场之人莫不脸露凄清,萧然落泪。等到众人回神,欲寻歌姬一见真面目,却失了其身影踪迹。问管事金门倾城,两人皆是含笑不语。诱之兼逼之,手段用尽无果后只能灰溜溜放弃。
      顿时,歌姬长恨名震杭州。
      此时,菊阁门前回廊下,一人、一壶茶,自成一片天地。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长恨姑娘好兴致。”语未落,回廊转角处拐过一道身影,硕长俊朗,翩翩而来,眨眼间已近在眼前。
      “好说。”长恨素手纤纤,翻飞间拿起另一白瓷杯,拈茶放入,取过边上滚着的水,迅速冲进。待满后,又飞快将杯盖盖好。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停滞,明显是一惯享受的主儿。
      稍待片刻,长恨温声启口,“请,金大哥。”
      金门接过茶壶,掀开杯盖,先闻香后赏茶,香气高爽中,只见茶芽形如银针,根根直立而上,继而徐徐下沉,三起三落,最后簇立杯底。“哈,君山银针,长恨姑娘倒是慷慨。”
      长恨淡笑,一副“钱财身外物”的模样,“这是馆主的见面礼,藏着掖着还不如拿出来大家共享。”话外之意则是用别人的自己何必心疼?借花献佛,何乐不为?
      听懂弦外音的金门无奈,抿茶一口却无心情再品,叹气,这时代,管事难为啊!
      长恨挑眉,“馆主又为难你了?”语间不无肯定。
      “你知道?”金门讶异,怎么他被刁难的事这么快传到偏远的菊阁了?
      “呵,”长恨好笑,“时近中午,初见馆食宿的人流最多,你这掌柜管事却有空到我这里来闲坐,除了馆主为难,恕长恨想不到其他原因。”
      “倾城说你心思玲珑,今日见,不负虚名。”金门眼里的欣赏表露无遗,下一刻,久等不到对面人的询问,他疑惑,“你不问馆主刁难我何事?”
      长恨摇头,自顾品茶,好不惬意。“好奇害死猫,猫尚有九条命,我可只一条。无事一身轻,还是平淡过日子实在。”意思是,你说了也没用,她不会帮忙想办法解决。古有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真无情的姑娘,果然不负虚名。”金门无奈,他的本意是想来菊阁碰碰运气,之前路上倾城也曾好言相劝,指明金门此去无路,长恨虽有心计,却妄不会胡乱出谋对上馆主,他不信,这番应验,还真撞上铁壁,咣当一响。
      “承让。”长恨轻吐两字,金门闻语,嘴角些微抽搐。
      两人相对无言,各自默默品茶。
      茶已见底,金门阖上杯盖,抬头看一眼早神游九天外的某人,他摇头哀叹,只能起身离去。
      貌似心思飘飞的某人,瞥一眼金门离去的背影,淡笑,继续喝她的君山银针,品人生的起落。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杭州城,初见馆里,灵泉依然一片朦胧。
      灵泉,是一个温泉,长年烟雾燎绕。初见馆之所以得以盛名杭州,使同行业的人总难望其项背,灵泉也是功臣之一。
      现下,月明星稀,灵泉里,有一男子仰靠泉边,双眼微阖,面容邪魅不羁,嘴角似笑非笑,好不惬意!
      约历时一盏茶,尚未来得及看清动作,男子已飞起上岸,一眨眼,锦袍在身。下一刻,镶珠玉带扣紧,转身振袖,别有一股香风飘散开去。
      不回头,莫停留,男子手执紫晶骨扇,施施然向馆里而行。绕过回廊,终来不对劲自己房间跟前。袍边牡丹争芳吐艳,美丽傲贵,此时,无风自动!
      男子挑眉,兴味一笑,带丝难以察觉的喜悦。
      左手推门,男子踏入后,扇子一扬,门在风下“吱呀”一声自动关上。
      来到桌边,男子自发斟了两杯茶,“想想这种时候,你也是该回来了。”言笑晏晏,丝毫不似自语。
      房间明明只男子一人,此时却突来另一把低沉嗓音,如无波古井中夹着冻人的冷峻,“叨扰了。”
      男子闻言,突地摇头,无奈之余,又有莫名感伤袭上心头,是同情,也是怜悯。“来,喝杯茶,去去疲累。”
      “嗯。”下一瞬,桌边已然有另一男子仿似凭空出现般端坐于镂空雕刻的木椅上。
      烛焰轻轻摇曳,晕染了一室的温暖气息。
      绿杨芳草长亭路,年少抛人容易去。
      楼头残梦五更钟,花底离愁三月雨。
      房间主人,即刚进门的男子,名唤三月,是初见馆的真正掌事者,性格嚣张跋扈不说,更是阴睛不定,实属难以相处这辈。这人打小长大,人缘谈不上好,也论不上坏,来来去去,只有两位是被其珍之重之的生死挚交。眼前来无影去无踪的男子便是其中之一。
      灯光昏暗,三月丝毫不顾忌地放肆打量他。男子依然如最先遇见的那般,面貌胜过西施的绝艳,仿若神工雕刻。只是可惜了,偏偏男生女相。
      “有事?”察觉到他的视线,男子抬眸。
      三月摇头,有丝愣怔。好笑,无论定力再好的人,咋眼看他,也总是会失神。男子他素爱着白衣,袍角、袖口处总绣着翠绿青竹,举手投足,透出一身优雅高贵的傲骨。这样的人,品貌独世无双,本应声名大噪,少年英雄怒马红尘,却硬是被“情”之一字拖跨成如今模样:脸上一年四季,冰封千里,眉宇间已然抹不去那丝疲倦忧郁。现在,他一年较之一年更沧桑无奈,再是如此下去,怕是后果不堪设想。
      三月想动,但也知道徒劳无功。他入魔已逾二十年,泥足深陷,欲拔不能,何况他根本只想溺死其中。三月,甚至他的一干亲朋好友都无从着力,连自己都放弃的人要如何拯救?
      三月叹气,“这次你留久一点吧,易无路几年来找你很多次了。”
      男子饮茶的动作一顿,表情无喜无悲。
      三月再次叹气,“你等会儿,我让金门做些你爱吃的菜。”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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