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叹白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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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处宁静的村庄，依山傍水，早晨雾气空濛，泥土芬芳，青色的绣眼鸟儿成群掠过啼血杜鹃的枝头，惊起微弱的蝉噪和纷飞的落叶。
男人微侧着头，坐在木屋门外的矮树桩上，用雕刻刀仔细地描刻着焦尾和龙吟。熹微的阳光洒在那人一头乌亮的青丝上，在一侧的脸颊上投下迷离的光影。
萧瑟子看着他握紧刻刀的手指上骨骼凸显，木屑一点一点剥离掉落，微风徐徐，拂过了他的指尖，也吹散了尘埃。
不敢去触碰，那在冰玉床上毫无生息的寒冷躯体，就这样在日光下散发着炙热的温度，那敛眉聚神、抿唇拂汗的姿态，都和从前一模一样。
反观自己，自两年前之后，就是这样一副潦倒不堪的尊容，站在一起，哪里还配得上那样一个孤冷绝傲的人儿。
“萧大爷，您别杵在那儿，来帮我搭把手——”不远处的柳竹筏朝这儿喊了一声。
萧瑟子不舍地又瞟了那人一眼，一步三回头地走开。柳竹筏，如其名，在这一带造筏渡人，村上的人要到河那边的镇上去，都来知会他一声。因而，萧瑟子来这里十多天了，邻里乡舍大伙儿都知道了柳家有一个俊俏的兰舟公子和一个老叫花子模样的萧大爷。
最近村里的河不大太平，乡民几次出航都看到一只黑色的鱼类在波面下飞速疾行，有一次还袭击了竹筏子，一人水性不好，逃跑不及，被咬断了一条腿。
“这儿，绑结实点。”柳竹筏一边忙活着一边嘱咐着萧瑟子。
萧瑟子一手盘着粗麻绳，另一手娴熟地一圈一圈捆缚着。
“前些天，我听村民说，河里有怪物，专门吃人，你倒不怕死，还敢渡河。”萧瑟子侧目看了柳竹筏一眼。
“嘿，前些天我忙着上山帮兰舟砍杉木，请的王小子帮我掌的筏，我是一次也没瞧见那啥怪物的，等明儿兰舟做完了琴，我就亲自去瞅瞅看。”柳竹筏不甚在意地答道。
“你小子有胆色。”
“再说了，明天兰舟也要去镇上，琴坊每半月一交接，制琴师傅要亲自登门，拿走买卖的契约和银钱。”
“那我也去瞅瞅看。”
“萧大爷，您看您一把年纪，腿脚都不利索了吧，小心被一口叼了去。”在井边打水的王小子听到这边的对话，忙应了一句，“我是亲眼见过那怪物的，哎呦，可吓人了！”
萧瑟子闻言无声讪笑，心内微涩，望着另一边认真雕刻着的那人，想起了那时候那人红衣裹体亭身玉立，递过来一张金箔红笺，轻声说着，萧凉月，我配不上你。
我配不上你……而如今，斯人红尘尽忘，惟余他一腔怅惘。
萧瑟子在心内长叹一声，伸手摸了摸自个儿的一头白发，一脸纷乱的须鬓，一番年华两载空度，光阴虚掷间，真的老了吗？
“啊——”河边传来一阵惊慌的叫声，“小心！水怪又出现了！”
才驶出一小段距离的竹筏子险些翻覆，那黑色的鱼怪一轮攻击之后，隐入水中，波涛停歇，一望无澜。
突然水面一番涌动，从水中传出一阵震耳的嗡鸣，意识到危险的柳竹筏赶紧掉头划着。兰舟手里紧抱着那把辛苦制成的琴，一向温文的脸上眉头紧蹙着。
“哧”地一声响起，河边一人凌波跃起，几颗鹅卵石飞快飙射出去，袭向水中潜伏攻击的鱼怪。
那人一头银丝洒逸在空中，剑眉峰鼻，霞飞的眼，刀削的脸，矫捷的身姿，俊朗非凡。
足尖几个轻掠，落在竹筏上。
水面恢复平静，一片猩红的血在水中泛滥，看呆了众人，河边一阵唏嘘。
“柳竹筏！你怎地出发也不唤我？”
“你……你是谁？！”柳竹筏惊疑不定，“你怎么穿我的衣服？这件我还一次也没穿过！”
“我——”俊朗男人一身朴素的青衣，一个低低的侧脸，表情带着淡淡的哀伤和戏谑，“萧凉月，萧大爷是也。”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叹白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