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治之症》恢复空间

5、part.4

　　hyesung:

　　minwoo哭了。
　　我也哭了，在这样一个残酷而真实的故事里，junjin却没有哭。他始终不发一言，直到忽然狠狠给了minwoo一个耳光，拿过戒指，转身离开我们时，也始终没有落下一滴眼泪。
　　这样的他更加让我害怕。

　　之后的几天，minwoo虽然还没有离开韩国，却也没有再来找过我；junjin则愈发忙于他自己律师行的工作，我想他总是过于冷静，每次只会用超负荷的工作麻痹自己。可生活就是这么一下子宁静下来了，仿佛一切可怕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宁静的，让人隐隐觉出一丝恐惧。

　　这天下午，我买了些东西，准备去给eddie做饭。
　　还有一个星期，他的母亲将从London回来，而就在我预想着一切都会风平浪静，重新回到原来的轨迹时，发生了一件谁也没有预想到的事。
　　未等进门，便隐隐听到了孩子的哭声，我正准备敲门问junjin发生了什么事，却发现居然没有上锁。

　　房间里，只有eddie一个人，抱着大大的毛绒玩具，蜷缩在床上。看见我来了，才抽泣着告诉我：“hyesung叔叔……呜，呜，我找不到爸爸了……爸爸，不要不要我，呜……”
　　这一刻，我心底的那一丝恐惧，终于开始扩散。
　　客厅的桌上，摆着几份他签了名文件。他居然悄悄在这两天变卖了的律师行，而受权人是，我。他的房子，其它所有账户，不动产，证券，保险，则留给了他的妻子和儿子。

　　“Park junjin！你不可以这么做！”

　　minwoo:

　　“爸爸很快会回来的，他只是有一些重要的事情要去做……eddie听话，等事情做完了，我们再一起回家……不哭了，好不好……”
　　孩子躺在hyesung的怀里，hyesung正轻轻拍着他、哄着他，直到孩子安静了，渐渐进入梦乡。他对付孩子很有一套。
　　我坐在他们身边，开着车，小小的空间里，竟有一种奇怪的温情。

　　“为我准备3张去济州岛的机票，马上。”
　　“可是……先生，您什么时候回美国?总部和LIN口老大那批重要的货又出了问题，已经死了几帮弟兄了，这次需要您赶快回去……”
　　“闭嘴!没有什么可是，照我说的做！”
　　注意到一侧hyesung投过来的目光，我赶紧压低了声音，向电话那边道：“我很快就回去。”合上手机，转过方向盘，车子直驶进通往飞机场的高速公路。

　　“minwoo，谢谢你。”
　　“不，是我谢谢你。在这个时候，至少你还能想到我。但你怎么能肯定他会去那里，看他平时那个冷冰冰的样子，也许他只是……”

　　“他的东西全在，手机，信用卡，衣物行李，车，他什么都没有带走……除了护照，和那个eric留给他的盒子。”

　　hyesung:

　　我应该了解他的。

　　当我看到eddie的房间里，满屋满屋，尽是他买给他的毛绒玩具时，我想起了一切。我想起了eric曾经说过，“其实他一直是个固执的小孩子，平时我只要买了大大的毛绒玩具送他，他就会原谅我。”
　　我早应该了解junjin的。他并不是冷静，他并不是理智，在强加给自己的坚强表面下，他只是太偏执。

　　而他一直忘不了他。
　　这5年，他一直爱着他，一直恨着他。可是为了恨他、为了报复他走过的这5年，junjin却走错了。如今，当一切的恨成了无谓，当一切的报复只是空谈。
　　eric死了。
　　压抑着他的一切，崩溃了；支持着他的一切，也一起全部死去了……

　　孩子在我怀里乖巧的安睡，泪痕残留在脸旁。
　　来济州岛的这几天，我们每天寻找，每天打听，依然没有junjin的消息。或许我能理解他现在的心情，当年的我，和现在的他一样，迷失的边缘，也曾想到过用死来解脱……可他已经错了一次，他不该再错一次。
　　我不敢想象最可怕的结局。

　　抛弃。
　　一次，已经足够了。

　　海边，如上一次重新相遇时的场景，我和minwoo一起漫步在沙滩上。
　　一路走过，留下一串串凹陷的脚印，转眼，被浪潮冲刷的干干净净。如同我们一路走过的这些年，留下一个个起伏的痕迹，却在岁月的流逝中，一样被冲刷的干干净净。
　　不再轻狂，不再浮躁，今天，变的越来越成熟的我们，同时，也越来越少了对未来的憧憬。

　　如果不是为了eric，为了听eric的话，让他把他的骨灰留在海边，也许minwoo这一生都不会再踏上韩国一步。
　　也许我们这一生都不会重新相遇。

　　“minwoo，你不该听eric的话。是你，你帮他隐瞒了我们5年，帮他欺骗了我们5年，你甚至比他更残忍。”
　　“残忍？你把我们的牺牲说成是‘残忍’？”
　　“剥夺了一个人爱的权力，不是残忍吗？不让我们知道真相，看着junjin用一个自己不爱的家庭来报复自己深爱的人，不是残忍吗？看着eric在一次次报复中被伤害被击垮，不是残忍吗？精神上的痛楚，永远是比身体更无法医治的病症……如果你没有把这件事隐瞒了5年，你以为eric会这么死吗？”

　　“住口！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我？你知道些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是我说的什么，仿佛击中了他内心深处的一道伤口，让他忽然如此粗暴的冲向我：“根本不是我的错！dongwan，是Kim dongwan！如果不是他，伪装的那么好，预谋杀了我的父亲，又预谋要杀我和eric，还说要为andy讨回他应得的一切……这全是他的阴谋，他的借口，他的错！他想得到CYCLE？绝对不可能！我才是父亲的亲生儿子，CYCLE是我的，我要追回属于我的一切！”
　　他为自己辩解着，诉说他的被动他的无辜，可渐渐的，眼神却变的更加阴冷。面前重叠出的身影，是那一日，他对dongwan开枪时，没有半分顾忌的冷血与绝情。

　　恍然间，手机铃声响起，是minwoo的。
　　从他们的对话里，我早就清楚，那是他的人又在催他赶快回美国。这一刻，失神于面前的他，高档的衣着，气派的举止，说话谈吐间，是独享权势的高高在上。
　　他，早已不是5年前的那个Lee minwoo。

　　“如果我让你不要回去，你会吗？”
　　“……”
　　“不会。不会，是吗？也许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这5年，为了你的CYCLE，你究竟杀过多少人，做过多少可怕的事……你甚至可以杀死自己的亲兄弟，你做的一切，全是为了你的CYCLE，为了你自己！你和他们，根本没有什么两样……”
　　这一次，他用来打断我的，是一记重重的耳光。
　　“Shin hyesung！不要总摆出一副心理医生洞察一切的样子，我不是你的病人！”
　　这是他第一次打我。
　　即便在从前，我们无数次争吵，我打过他很多次，他却从未打过我。这一次，他打的很用力，脸颊滚烫，烧心一般的疼。

　　“minwoo，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最悲哀的感情是什么吗？并不是如eric和junjin那样，因为生死相隔，遗憾的，错过了一生……
　　“而是两个人面对面，距离很近，但彼此的心，已在不知不觉中，越来越远……”

　　我没有再见minwoo。
　　在第二天，我也终于放弃了寻找，带着eddie飞回了首尔。

　　把孩子安顿下来，我找出孩子母亲的电话号码，正准备打电话告诉她时，玄关口，大门被推开的声音。
　　“jin？”
　　是他，我知道，却也不再是他。
　　仿佛完全变了一个人，脸色苍白，眼圈红肿，他疲惫不堪的倚在大门口，待我走近他，身上，一股熟悉的，淡淡的海水湿咸气息。
　　我知道他真的去过了，去找过他了……

　　“爸爸……”
　　eddie的房间，这个真正无辜的孩子，终于在看到父亲的一刹那破涕为笑。junjin却忽然哭了，这是我第一看见他哭。
　　我想我永远无从知晓，这几天，在埋葬了eric的大海边，他是怎么度过的。
　　但是他平安的回来了，平安的回到我们面前，除了……我扶起他的左手，无名指上，血迹斑斑的撕裂伤痕，触目惊心，而上面戴着的。
　　依然是他结婚时的戒指。

　　也许他曾经想脱下这枚戒指。
　　却在某一时候发现，这5年烙下的痕迹，即便只是一个巨大的错误，即便他并不爱这个所谓的“家”，他却早已无法再脱下这枚戒指，脱下他为人夫为人父的全部责任。
　　他是一个男人，他必须为他做所的一切负责。

　　“爸爸……你怎么了？不要哭了，你看，兔兔也要伤心了……”
　　当eddie把他的大大的毛绒兔子放在junjin面前时，他终于忍不住，紧紧抱住他的儿子，泣不成声。以前，总是他说我太软弱，让我坚强一点，勇敢一点。
　　今天，我却不知该对他说些什么。
　　“jin……”
　　“hyesung，去找他吧。”
　　“？”
　　“去找他吧，去找minwoo……早上我在飞机场见到了他，他正要回美国。”
　　“不……”
　　“虽然我从不相信他，不放心把你交给他……但我一直看的见，你爱他。不要再错过一次了，不要像我一样，不要欺骗自己的心，我的心，已经和他一起死了……我不要你再错过一次，hyesung，去找他吧……”

　　通往飞机场的高速公路上。
　　冰冷的风声，来往飞驰的汽车声，呼啸着，刺激着我每一根神经。那一刻，他的眼睛，他的话，那出自心底的伤恸，彻底震动了我。
　　这个世界没有永远。
　　所谓的永远，只是我们在一起的每一个瞬间。忽然间，想清了很多东西，我在心里一遍遍说，minwoo，等我，等我，等我……直到最后一个红灯，我猛的刹住了车。开始笑，放松的笑起来，直到笑出眼泪。
　　远处传来阵阵飞机轰鸣声，我知道，这一次，是我迟到了。
　　回美国的飞机，早已起飞了5个小时，而我们的爱，整整迟到了5年。是的，5年改变了我们，即便我们的心很远，我却始终只爱你一个人。
　　为我一句赌气的话，注定了，我们又一次错过。

　　如果受了伤，就学会自己止痛。
　　如果无法停止痛苦，就试着用一生的时间，慢慢愈合这场不治之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