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目标二 ...

  •   目标二

      一路上我们谁也没有说话,主要原因是那位和我同姓的青光眼低气压太过明显了,我估摸他有部分属性是鬼畜之类的。
      车窗摇下了一半,呼哧呼哧地漏着风。我挪了挪位子以避免被风刮得张不开眼睛的情况,我是往桦根那边凑过去的,他大概以为我要和他说什么话,一脸紧张地看着我。

      你看这个少年的脸,对着一个朝夕相处的人眉毛嘴角都绷紧着,眼神紧张又恐惧。
      我没好气地刮了他一眼,又转过来盯着他深灰色的眼珠。

      我不知道桦根为什么也要这样害怕我。
      就好像我是他的仇人,虽然我时常嚷嚷着要放火烧他全家什么的,我可从来没有付诸行动过,明白人一听就知道那是玩笑话吧。桦根在学校里成绩一般,但并不是个傻子,连我的话的真实性都没办法分清楚——但也有可能我这几年说着说着,就在他心目中成为了个可怕的纵火犯。

      “桦根。”
      “诶……我在!”
      “你在干什么。”
      “什、什么也没有!”

      我不想和他说话了,真他妈伤自尊。
      你看这个人,一直畏畏缩缩地跟在我脚边,我想和他当朋友他却一直害怕我,伸出的想去扶他的手从来没有被主动抓住过。

      你说他这不是找打、逼着我家暴他吗。
      我又把脑袋转到正对前方,土方十四郎刚好转过来看我,哎哟,我发觉他的眼神挺古怪的。

      “土方先生?”我出声问他。
      “哼……”他吐了口烟,“你的母亲的名字,是土方明天子吗?”

      我一听这话,有点发愣。
      哎,认亲了,开始认亲了这是。

      我故作惊讶地看着他,就差做作地‘她瞪大眼睛’、‘噌地一声站起来’了:

      “你怎么知道的?”

      其实这是我真心话,我妈嫁给我爹之前确实是姓土方,名明天子的。我艹!这人该不会真是我家亲戚吧?我妈明明是孤儿,外公外婆可没有生第二个孩子,她们家也明显没有青光眼基因啊。

      “以前见过。”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哦,土方先生也是武州人?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妈,年轻的时候?”我心底一激动便说错话了,这句话把他说老了,我妈年轻的时候≤20岁,那也得是三十四年前了,土方十四郎先生怎么看都没这岁数。
      他吐了口烟,“十几年前。”

      哦,那大概是我妈三十多岁,我哥满地乱跑我还没出生的时候。不过土方十四郎先生回答得真是很简陋,还一副‘老子不想和你多说’的傲娇表情。
      我锲而不舍,抢在他转过头之前问他:“您和我妈妈是故交吗?没有听她提起过啊。”

      “不算是。”他瞪我一眼,一副‘老子不想和你多说你他妈好烦’的样子。
      我点点头没再问,余光膘见桦根君一脸好奇的样子。
      按捺住想要揍桦根君的冲动,我想土方先生大概真不是我亲戚——听他的话大概我妈和他是一个村子的吧,村里有同姓的人很正常。

      我觉得我应该和他套近乎,我想知道我妈年轻时是什么样子的,会不会和我一个样子到处惹是生非。土方明天子从来不和我说关于她的事情,搞得特别神秘。我对她的了解也仅仅在于她和我住在一起的琐碎十年,以及我哥哥真假难辨的玩笑话。

      听起来真他妈心酸。搞得我好像爹不亲娘不爱,惟一还活着的一个哥哥还没把我当回事似的。
      虽然事实上也差不多,但是我爹如果没有那么早死,估计还是会喜欢我这个老来女的。

      你看我这人多不容易。

      我瞟了眼窗外,走神大半天了,这车子终于到了警署。下车的时候我忽然有些紧张,毕竟进宫喝茶这种事我还是第一次经历。
      我踩着木屐拉着桦根君的左手,前面的山崎先生不时回头看看我,欲言又止一副‘姑娘你这是何苦!’的模样,让我忽然有点内疚。

      山崎君把我们领到一间屋子里说是做笔录,青光眼副长亲自在旁监督,我就像抖包袱一样把什么都说了,连隔壁阿姨的狗狗小白生了对双胞胎都提了一下。我看山崎君艰难地不断打断我的话记下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时,我觉得他真不容易。

      做完笔录,该定罪了。我又开始紧张了,啊,要坐牢了吗?

      结果等待罪状的期间有个陌生警察闯进来,报了个文件夹和青光眼、山崎先生嘀咕了什么。然后山崎君又一副‘姑娘你这是何苦!’的样子盯着我好久,然后说了一大堆。大概意思是我和桦根还未成年,本应该送去少管所,但是证据不足——说这话时他表情很微妙,原因其实我们都心自肚明,这事儿仔细一查就知道不是我放的火。

      他絮絮叨叨跟老妈似的说了一堆我这样是在妨碍司法工作、有包庇真正犯人的嫌疑云云,然后就叫我叫“监护人来领走”。

      我艹!我以为我可以走了结果还他妈要监护人来一趟!
      我双手一摊,说:“我哪来的监护人。”

      “诶?你不是有个哥哥吗,和你父亲姓神原。”
      “死了。”我开始瞎掰,我哥当然还活蹦乱跳的,但是一他不在歌舞町二我找不到他,何况那个一身命债的家伙怎么可能来警察局,找死啊这是。

      “那没有其他亲戚了吗?”
      “……没有监护人来会怎么样?”我怕我走不了。

      他一脸正经地回答:

      “会很麻烦。”
      我艹!我皱着眉毛说:“嗯……其实我有个远房叔叔在附近。不过,你不要和他说我烧了房子。”
      我补充道:“我怕他不管我了。”

      山崎老妈善解人意地点头,说我会这么办的你以后要注意安全还有不要让家长担心云云。
      他给了我个手机,让我叫我叔叔来。

      于是我面不改色地拨了“万事屋”的号码。
      过了不长时间,坂田先生——噢就是眼前这个银发卷毛死鱼眼,当然他现在戴着假发所以看不出是银发。坂田先生身边还跟着眼镜先生,一个我永远记不住长相和名字的年轻人,他们风尘仆仆地赶到了警察局。

      坂田先生来到这里后非常镇定而入戏地听着山崎君数落我和桦根的罪行,一边非常敷衍地打着哈哈我一定回家好好管教。眼镜先生则一直在向山崎君鞠躬说对不起,哇哦,其实我一直想问了,眼镜先生和坂田先生在道歉方面这么在行,他们家里一定是有一个和我一样热衷闯祸的青春期少年吧,听说是个叫神乐的中国女孩。
      事实上我找万事屋帮忙已经很长时间了,每次闯祸什么的都是叫他们来充当家长。所以一在电话里对他们喊一句叔叔他们就知道是我了。

      然后很匪夷所思地,我和桦根被放了,跟着我那两位伪·叔叔。
      出了警察局坂田先生扣着鼻子问我:“青少年总是闯祸,你乡下的老妈会痛哭流涕的哟。”

      我在和服里掏出钱扔在眼镜先生手里,转过身对坂田先生深深鞠躬:
      “您的先人一定会因有您这样活了二十几岁一事无成的后代而含笑九泉的坂田先生。”

      坂田先生瞪着一双死鱼眼:
      “哦哦青少年,你……”

      “好啦你们!”眼镜先生很不耐烦地打断我们,“不要一见面就互相吐槽了!”
      每次吐槽的不是眼镜先生你吗?我在心底说。

      “说起来真是很久不见了呢!”眼镜先生说,其实他是个很友善的人。他皱着眉毛,“怎么会放火烧自己的屋子呢?那么你们今晚住哪里?诶诶,阿银,走那么快干嘛——”

      “青少年的事情没什么好问的。”他抠着鼻子说,“行了,再见。”
      “再见请小心不要在十字路口被机车撞死哦坂田先生。”

      你看我是个多么善解人意的少年。
      我再次鞠躬,然后拉着桦根赶紧跑,其实我指不准坂田先生会不会和那位土方十四郎一样有鬼畜属性,会不会突然冲过来抡圆了胳膊给我两耳光之类的。

      之后我和桦根去了老房子,我们以前住的地方,妈妈过世之后就没有再那里过了。现在房子烧了也只能回这里。
      我掏钥匙打开门,我以为榻榻米上会积一层灰尘结果非常干净。
      我一愣,正想咦一声结果桦根抢先一步啊出了声——

      我抬头,看见榻榻米上跪坐着一位黑衣男。
      我顿时嘴角一抽。靠,这不是我哥吗。

      他握着一杯茶,看也不看我给我一个冷漠的侧脸——这叫我如何吐槽!我嘴角抽搐得更厉害了。
      “神原先生。”我踌躇着脱鞋进门,严肃地打招呼,“真是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他扫给我一个大爷我被抢了媳妇儿现在心情很烦躁你别招我的眼神:

      “……我不喜欢听玩笑话,十四。”
      “……哥我错了。”

      我坐在他身边给他斟茶,其实我很怕我哥,有些人天生身上有种气场,我哥是不是天生自带这种外挂我不知道,总之我第一次见到他就觉得这人很危险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说到这个在我十几年人生里作为重磅人物存在的家伙,我不得不提起我和他的认亲。其实那听起来非常冷笑话,就是四年前的某天,年仅十岁天真无邪的我在门口玩桦根,然后这位黑衣哥哥和我打招呼聊天。我当时见到他第一印象是哟这小青年长得不错但肯定不是好人,二是我靠这人眼睛颜色和我妈真像,外面一圈儿青色里面是浅红的,眼珠子长得跟两颗没熟的樱桃似的。

      我盯了他好久说咦叔叔你长得有点眼熟。黑衣男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了两声说是吗。

      因为他和我妈长得不像,我那时候也不知道其实我有个哥,我妈没提过。所以也没有想到那一块儿去。他问了一下我妈的事情,问她过得好吗。我有点警惕性含糊着糊弄过去了,晚上回家时我神神秘秘地和我妈说有个男的在打听你,你小心点。我妈很冷静地问了我那男的长相,我说他俩眼珠长得像你昨天买的樱桃。我妈听罢点点头,说是认识的人,你要有礼貌一点。

      然后第二天我很有礼貌地喊他叔叔,聊到我妈煮的菜一点儿也不好吃时他忽然冒出一句“其实我是你哥”。我以为他在开玩笑呢就喊他一声哎哥哥。晚上回家时和我妈说了这事,我妈很冷静地告诉我他确实是你哥。
      我震惊了。
      这件事对我打击太大,你说在门口玩着玩着也能找回失散多年的哥哥这也太湖绿了。以至于后来我遇见和我同姓或者长得像的人我都很担心他是不是我家亲戚——比如土方先生。

      “十四。”他沉默了好久忽然问我,“他们来找你了?”
      “谁?”
      “给你惹麻烦了吧。”
      “……你是说烧了我房子那位?”
      “嗯。”
      “发生什么事了?”
      “是我的事,和你没什么关系。”他看了我一眼,“只是他们估计已经知道你了,可能你以后会有麻烦,你小心点。”
      “……我知道。”我盯着他的眼睛,下了好大决心才问:“哥,你在外面到底是做什么的?”
      “你觉得我是做什么的?”他没有表情地回答,看样子是不打算回答我。

      我想了一下:“走私?军火?毒品?反天人?”
      他笑了:“你说的都是咱们家的本行。”他喝了口茶,说:“那些警察也来找你了吧。”

      “嗯,去了一趟警察局。”
      他只是回答我:“他们也盯上你了。”

      我皱眉,什么含糊的答案,他什么也不告诉我。
      我说:“警察在找你吧。”

      “是。”
      “……你小心点。”
      他微笑,搁了茶往外走:“会的。我走了。”

      然后他在我和桦根的沉默中掀了窗子跳了出去。你看,他轻轻地走,正如他轻轻地来,他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个头。
      怕归怕,我是真担心他,他却总是什么都自己扛,什么都不说。我和他的联系都是单方面的,哪天他死了我都不知道。

      关于他说的警察,其实我也能明白他的意思,哥哥在外面做些见不得光的违法勾当,幕府在找他,我是他妹妹,迟早会被幕府找到。
      至于山崎知不知道我和神原先生的这层血缘关系我不清楚,但是土方先生肯定是知道的。
      所以我和桦根会那么轻易被放出来估计也是他的意思,当然他在做什么打算我就不明白了。

      总之我以后的日子估计也不那么好过了。
      我勒令桦根去做饭,他欲言又止地跑去了厨房。我坐在榻榻米上看被他掀开来的窗子。我想起来半年前我在居酒屋里打工,看见我哥在喝酒,他醉了。他低着头和身边的人说,十一月十四号是个好日子啊,我妹妹第一次喊我哥哥。

      我不想看到他哪天死了,和我爸一样连坟都没有,我找不到他,甚至连忌日都不知道。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