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不败之笑傲江湖》谁在杏林边

17、风起了

　　“我不知有甚么辟邪剑谱。我林家的辟邪剑法世代相传，都是口授，并无剑谱。”令狐冲心道，莫不这就是林师弟的父亲，福威镖局总镖师林震南？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师父他们到处暗访却连一点消息都没有，没想到却是被我碰到了。
　　“前辈肯为在下报仇，在下自是感激不尽。青城派余沧海多行不义，日后必无好报，就算不为前辈所诛，也必死于另一位英雄好汉的刀剑之下。”林震南说道。
　　“如此说来，你是不肯说的了。我‘塞北明驼’的名头，或许你也听见过。”木高峰怪声笑道：“当然，或许林夫人能够明白，也未可知。爱子之心，慈母往往胜过严父。”
　　“你说什么？！那跟我平儿又有甚么干系？！”林夫人尖声叫道：“你把我平儿怎么了？！他……他在哪里？！”
　　“林平之这小子聪明伶俐，老夫一见就很喜欢，这孩子倒也识趣，知道老夫功夫厉害，便拜在老夫门下了。”令狐冲听罢此话，直道这驼子当真好不要脸，明知林师弟即已入我门下，还拿这话来刺探，只怕林震南夫妇会因此……令狐冲当下便准备拔剑向木高峰刺去，便听到林震南如此说道：
　　“原来我孩子拜了木前辈为师，那真是他的造化。我夫妇遭受酷刑，身受重伤，性命已在顷刻之间，盼木前辈将我孩儿唤来，和我夫妇见上一面。”
　　“你要孩子送终，那也是人之常情，此事不难。”木高峰道：“只是木高峰素来不受人差遣，我去叫你儿子来，那是易如反掌，你们却须先将辟邪剑谱的所在，老老实实的跟我说。”
　　“莫说我林家并无辟邪剑谱，就算真的有，不论别人如何威胁利诱，那也决计不会说出来。林某自遭青城派擒获，哪日不受酷刑？！林某武功虽低，几根硬骨头却还是有的。”林震南似是受了重伤，说话声中带着几声咳喘。
　　“是了，是了，是了！哈哈哈！”木高峰突然大笑，令狐冲听得甚是莫名，暗道：“什么‘是了，是了’？哦——是了，原来如此。”
　　“你自夸有硬骨头，熬得住酷刑，不论青城派的牛鼻子如何逼迫于你，你总是坚不吐露。倘若你林家根本就无辟邪剑谱，那么你不吐露，也只是是无可吐露，谈不上硬骨头不硬骨头。是了，你辟邪剑谱是有的，就是说什么也不肯交出来。”木高峰叹道，幽幽过了半晌，才又说道：“只不过你实在蠢的厉害，你为什么死也不肯交剑谱出来？依我看啊，这剑谱上所记的剑法，多半平庸之极，否则你为什么连青城派的几名弟子也斗不过？这等武功，不提也罢。可是你却为了这等武功连命都不要，你死了不要紧，只是这林家上下就剩下林平之一个人在这世上，倘若他也死了，这世上就只剩下剑谱，就再也没有林家的人来继承它，你这般又是为了什么？”
　　“你要对我的平之做什么？！”林夫人惊声叫道。
　　“林平之是我徒儿，我要他活，他便活着，要他死，他便死了。我喜欢什么时候将他一掌劈死，便一掌打死他。”木高峰哈哈大笑道。
　　“娘子，不用多说了。咱们平之不会是在他手中，否则的话，他怎么不将他带来，在咱们面前威迫？”林震南转头安慰道。
　　“我说你蠢，你果然蠢得厉害。”木高峰似是没了耐性，也懒得再做表明功夫，说话语气中带着阴冷：“‘塞北明驼’要杀你的儿子，有什么难？就说此刻他不在我手中，我当真决意去找他来杀，难道还办不到？！我木高峰的朋友遍布天下，耳目众多，要找你这个宝贝儿子，可说是不费吹灰之力！要杀他，也是易如反掌！我劝你，还是识相一点为好，也好替你林家留点血脉！”
　　令狐冲听到此处，心知木高峰已然大怒，若再不现身设法将他引开，林震南夫妇性命难保，当即朗声道：“木前辈，华山派弟子令狐冲奉师父之命，恭请木前辈移驾，有事相商。”
　　木高峰突然听得令狐冲在庙外朗声说话，不禁吃了一惊。他生平极少让人，但对华山掌门岳不群却颇为忌惮，尤其是岳不群“紫霞神功”，想来那“君子剑”之称也不是平白无故得来的。他向林震南夫妇施威抢剑谱，这种事情自为名门正派所不齿，岳不群师徒多半已在庙外窃听多时，暗道：“岳不群叫我出去有甚么事情相商？还不是明着好言相劝，实则是冷嘲热讽，损我一番。好汉不吃眼前亏，及早溜开的为是。”
　　木高峰思及至此，便当即说道：“木某另有要事，不便奉陪。便请拜上尊师，什么时候有时间，便到塞北来玩玩，我木高峰自是扫榻恭迎。”说完便双足一登，施展轻功一溜烟般的跑走了，唯恐给岳不群拦住质问。
　　令狐冲听得他走远，心下大喜，这驼子原来对我师父如此怕得要死。他倘若真的不走，要向我动粗，只怕还想要救下林震南夫妇便困难得紧。令狐冲连忙赶到林震南身旁，当即行礼道：“小侄乃是华山派门下令狐冲，现与平之师弟已有同门之谊，拜上林伯父、林伯母。”
　　“少侠多礼，老夫不敢当。老朽夫妇身受重伤，难以还礼，还请恕罪。我那孩儿，确是拜在华山派岳大侠的门下了吗？”说到最后一句话时林震南语音已然发颤，岳不群的名气在武林中比余沧海要响得多，林震南为了巴结余沧海，每年派人送礼，但岳不群等五岳剑派的掌门人，林震南自知不配结交，连礼也不敢送，眼见木高峰凶神恶煞一般，但一听到华山派的名头，立即逃之夭夭，自己儿子居然有幸拜入华山派门中，实是不胜之喜。
　　“正是。那驼子木高峰想强收令郎为徒，恰逢师父又正好在那，便出手救了。林师弟便因此相求，要投入我门，师父见他心诚，又是可造之材，便也答允了。现在我们虽然明着是到处游玩，暗地却是要查问伯父、伯母的所在，想不到两位竟在这里。”令狐冲见他说话出气多而入气少，显是命在危急，便道：“林伯父，你且莫说话。我师父和林师弟就在城里，我们这就去找他们，他老人家必有医治你的法子。”
　　“但愿……但愿平儿即刻到来才好，迟了……迟了可来不及啦。”林震南苦笑道，闭上了双目，过了一会，低声道：“令狐贤侄，我……是不成的了。平之拜在华山派门下，我实是大喜过望，求你日后多……多加指点照料才是。”林震南呼吸越发地急促，断断续续的道：“请……请你告诉我孩子，福州向阳巷老宅地窖中的物事，是……我林家祖传之物，须得……须得好好保管，但……但他曾祖远图公留有遗训，凡我子孙，不得翻看，否则有无穷祸患，要……要他好好记住了。”
　　令狐冲心下凄楚，只好点头道：“好，这几句话我传到便是。”
　　“多……多……多……”林震南一个“谢”字始终没说出口，已然气绝。他先前苦苦支撑，只盼能见到儿子，说出心中这句要紧言语，此刻得令狐冲应允传话，又知儿子得了极佳的归宿，大喜之下，更无牵挂，便即撒手而逝。
　　“令狐少侠，如今相公已死，我也是生无可恋，只希望你叫我孩儿不可忘了父母的深仇。”林夫人话刚一说完便一把夺过了令狐冲手中的剑，自刎而死。令狐冲虽是练武之身，但是情况发生得太突然，完全没有阻止的余地，叹了口气，暗道：“余沧海和木高峰逼他吐露辟邪剑谱的所在，他宁死不说，到此刻自知大限已到，才不得不托我转言。但他终于怕我去取了他林家的剑谱，才说什么‘不得翻看，否则有无穷祸患’。哼，你当令狐冲是什么人了，会来觊觎你林家的剑谱？当真以小人之心……”但又想到死者已矣，现在说什么也是无济于事了。
　　过了良久，令狐冲才慢慢站起身来,从怀中取出一个火箭炮来，晃火折点燃了药引，向上掷出。火箭炮冲天飞上，砰的一声响，爆上半天，幻成一把银白色的长剑，在半空中停留了好一会，这才缓缓落下，下降十余丈后，化为满天流星。这是华山召集门人的信号火箭。没过多久，便听得远处有脚步声响，向着这片土地行来。
　　“大师哥，你……”先行来的是劳德诺和陆大有，陆大有本是打算要取笑令狐冲一番的，谁叫他平日没个正形，说什么有什么事自己都能一力承担之类的，看，这下还不是需要兄弟来着？但是看到一旁的尸体以及令狐冲的苍白脸色，话便怎么也说不出口。
　　“大师哥，这莫非便是林震南夫妇？”到底是劳德诺比较沉稳，很快就回过神来，况且当日在福州的时候也是见过林震南相貌的，此时虽说他们满身血迹，还是第一眼就认了出来。
　　令狐冲点了点头，霎时间三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少顷，岳不群便带着众弟子到来，林平之见到父母的尸身，扑上前去，伏在尸身上放声大哭，众同门无不惨然。
　　令狐冲抬眼便见岳不群的脸色非常不好，还以为是因为林师弟父母之事的缘故，刚想上前说出事实真相，只见师母宁中则对他摇了摇头，神色间竟满是担忧。令狐冲心惊，暗自寻思，莫非又是自己犯了什么错事，惹得师父不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