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佳·宝龄（清宫）》叮咚蓝

4、情关

　　“不清楚也好，免得心里不好受”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竟说些不着边的话，我知道他怀有心事，他此次过来，必定是有事相告，但他在犹豫，这事与我有关吗。
　　我心里急，直言不讳地问道：“胤禟，你这次来到底想说什么，就干脆说出来吧，不要在这竟说些不着边的话”。
　　胤禟不说话，微扬嘴角，苦笑着看着我。
　　“如果我猜得没错，是不是有我有些关系”我负着手，走到他的背后。
　　“恩”他点着头说道。“四哥他……恩，皇上最近可曾来过降雪轩？”
　　我摇了摇头，淡淡地笑道：“有一段日子没见着他了，怎么了？”
　　胤禟冷笑一声，转到我的身后，双手按住我的肩膀，头微微地偏上来，我蹙起眉，正欲挣脱之际，却被他一把按住在椅子上。
　　他深深地抽了一口气，说道：“别动，就这样，让我把话说完”。
　　此时，我能了解到他这样做的用意何在，只是点了点头，静静地坐着听他把话说完。
　　“在这场皇位争夺上，我们输了，但八哥并不甘心，一定要找到扳回来的机会”
　　“只怕这一切都晚了吧”我淡淡地说道。
　　“我当时也是这样认为的，在皇阿玛驾崩没几日，八哥让我趁西边路上还未禁封之前，就赶紧派人去接头，只要那里一起兵，我们在里头，就可以附应”
　　他仍站在我的背后，虽然我看不见他此时的表情，但我仍感觉到从他手掌传来的微颤。
　　“那么，你们的目地达到了吗？”我索性闭起双眼，不动声色地说道。
　　他叹了口气，很吃力地说道：“四哥是什么人，他的高明之处是我们力不能及的，而且，我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四哥他翻脸不认人，不能不防啊”
　　“那你们下一步棋是怎么走的？”
　　“三阿哥，我们让三阿哥带头”
　　“让三阿哥带头做什么？”我忍不住地问道。
　　“直接去找隆科多”
　　“找隆科多？”
　　“对，去问他，我们该如何行礼”话说到这，胤禟明显地激动了起来，语调也加强了。
　　“只怕隆科多也不是个省事的人吧”
　　我的话让气氛开始变得有些窒息，这一刻，我们都默默不语。
　　没多久，他打破了这份沉默，说道：“是的，隆科多让我们先吉服道贺，之后再摘缨子办大事”他低沉地声音中，充满了绝望，犹如垂死挣扎一般。
　　“哼，这句话可是绵里针，厉害的紧啊”我冷冷地说道。因为朝贺穿吉服，而遇有大丧，闻迅之初就得将帽子上的红缨摘除，然后遵礼成服。
　　“我们不朝贺，就不能换丧服，隆科多那时已将上哥扶上宝座，受了兄弟们的大礼”
　　“恐怕胤禩可不会服气吧”
　　“八哥当场就摘下帽子，摔在地上，然后就走了出去”
　　“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啊，皇上当时脸色一定不好看吧”既使他不做声，我也能猜到一二，胤禛是个一点瑕疵都不容的人，况且面对胤禩大不敬时，他一定会勃然变色，可依那时情形，他也定能克制顾全大局。
　　“是的，所以他将我们兄弟们一一分派了差事，东一个、西一个地隔离起来，还将了马齐为总理大臣”胤禟突然提升了嗓音说道。
　　“马齐原本不是拥立八阿哥的吗？”我有些疑虑地问着他。
　　“哼，那个老东西，看见皇阿玛驾崩的如此之快，又见四哥继位为君，就有些乱方寸，不免惴惴”胤禟怀着恨意地说道。
　　这就是胤禛的高明之处，面对那些政敌他们分化瓦解，然后再慢慢撤职监禁，予以严厉打击，在整肃皇族中反对派的同时，对当年的功臣，即位后的心腹之患——隆科多和年羹尧，都以‘居功自傲，蔑视皇权’为由，一一消灭，可见他这位铁面皇帝的政治手腕是多么铁腕。
　　不论胤禩、胤禟如何地处心积虑想扳到他，最终都是以悲惨的结局结束，想到这，我不免感慨地叹了口气。
　　“胤禟，皇上既然已为你们封爵，就是有心重用你们，你们又何必要冥顽不灵呢”
　　回顾历史，如果胤禩他们安于现状，不继续觊视皇位，那么，胤禛会放过他们吗？
　　“网已撒出去了，一切都无法收手了” 胤禟的声音飘入我的耳际，拉回了沉浸在思绪中的我。
　　“只要愿意，还来得及”
　　“宝龄，你知道吗，八哥为他准备了一个女子，用为复仇的工具” 胤禟越说越大声，声音也有些尖锐，有些控制不住情绪。
　　“是吗，他可曾见过”我佯装平静地说道。
　　“见过了，就在八哥的府上，你知道吗，他一见到柳冰冰就神昏颠倒，立刻被迷住了，宝龄，这个时候，你还相信他爱你吗？”
　　说完，胤禟就开始笑了起来，我‘腾’地站起来，转过身去看他，他的脸因他那狂肆的笑而显得扭曲。他的眼眶渐渐潮润。
　　此时，由不得我不去猜测，这胤禟的话到底是真是假，若是真的，那柳冰冰又是个怎么样的女子，可以另胤禛如此迷恋，我看着胤禟的因笑而扭曲的侧脸，这个念头就像根深蒂固似的挥之不去。
　　柳冰冰到底是谁，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这里面似乎又藏着一些不可告人的密秘。
　　为什么此刻我不觉得难过，反而开始觉得好奇。
　　看来，这个女子，我一定要去会一会。
　　经过对胤禟的一番旁敲侧击，我终于对柳冰冰有了一些了解。
　　没料到她与胤祀他们相遇，还是有着一番来历的。
　　她本是安徽学政柳正经的千金小姐，从小就在呵护中长大，因为她的父亲被人检举有贪污受贿行为，雍正在没有彻底查明事情真相的情况下，就抄了她的家，雍正在杀她的父母之前，她正好被丫环带到外面游玩，所以逃过了一劫，同时，在她的心里也埋下了仇恨的种子，她浪迹天涯，没想到却流落到了烟花柳巷中。
　　柳冰冰乃官家小姐，流落烟花之地实属无耐，然而那老鸨见柳冰冰年轻少艾，美貌无比，便逼她接客，柳冰冰抵死不从，便遭到了一顿毒打，刚巧那柳冰冰的哭声惊动了一位客人，那客人拦住了老鸨，拿出手帕给柳冰冰拭泪，并问了她的名字，虽说柳冰冰是蓬头垢面，却是长得秀美白腻。
　　那位客人不是别人，正是胤祀。
　　经过了这一点小了解后，让我对这位柳冰冰越发的感兴趣，在得知柳冰冰就在廉亲王府时，趁着一天八福晋身子不适之际，便去了和硕廉亲王府。
　　来到和硕廉亲王府，经过秉报后，我被引进了正厅，胤祀因早朝未归，所以并不在府内，我一人静静地坐着泯着小丫环沏上的好茶。
　　一阵脚步声传来，只见一位高贵的妇人由两位丫环簇拥而来，往事再回首，曾几何时那份意气风发早已不在，如今，在她乌雅氏•世琴的身上，只留下了岁月的沧桑痕迹。
　　“世琴，好久不见了”我看着她，马上站了起来，迎了上去，眼眶有些发酸。
　　“宝龄，在宫里过得好吗？你也是难得有机会出一次宫，咱们可得好好聊聊”她紧紧地握着我的双手，笑得有些僵硬。
　　“我这个人是没变，只是身边的一切都变了”
　　“是啊，一切都变了”世琴深深地叹了口气，转过身，将我引到座位上之后，她自己也挨我身边坐了下来，并挥手屏退了在一旁伺侯的丫环们。
　　“虽说我们感情不错，可是真要是见一面还真是不容易呢”世琴朝我笑了笑，却透着份无耐。
　　“恩……是啊……”对此我也是深有同感，但却又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有些觉得不自在。
　　“宝龄，问句不该问的话”她有些尴尬地眨了几下眼睛，顺势拿起茶杯，喝了口茶，清了清嗓音，才抬眼望向我。
　　“恩，有什么事尽管问吧”
　　可能是没有外人在的缘故，她无所顾忌地握住我的手，一脸焦虑之色，一对美目就像能看透人的五脏六肺似的。
　　“这段日子以来，皇上可曾有去找过你”
　　“没有”我笑着摇摇头。
　　听得我的回答，她又不厌其烦地又问了一次同样的问题，待得到肯定回答后，她喃喃自语了许久，从她那断断断续续的话语中，我约摸猜到了七八分。
　　“宝龄，我突然有种感觉，我将要失去胤祀了”她努力地克制着内心的不安，佯装平静地说道，可她拿着杯子的手却在轻微地颤抖。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说这个，可是有一点我是很明白的，世琴是真的很爱胤祀。
　　“世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宝龄……”她欲言又止，压了压双唇，深吸一口气后，有些坚定地看着我。
　　“宝龄，你帮我劝劝他吧，事到如今，他仍执迷不悟，他会害死他自己的”说完，她暗淡的双眸似乎燃烧起了一丝希望，从她的眼神中，我读到了她的希望正是我。
　　我单刀直入，直言不讳地说道：“是柳冰冰的事？”
　　她一定是没估到，我竟然也会知道这件事，还直言不讳地道破，她朱唇轻启，双眉微蹙，一脸疑惑不解地看着我。
　　“不要用这种表情看着我，这事是我从胤禟那打听到的”
　　“宝龄，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也不必多说了，我知道皇上与你之间的感情，胤祀要将那柳冰冰献给皇上，宝龄，就算不为了胤祀，你也要好好为自己做打算不是”
　　世琴还没说完，就哭了出来，显得那么得无奈与忧伤。
　　“世琴，你想我怎么做”
　　“宝龄，我求你，你想想办法不要让胤祀将此女子献上吧，我宁愿他将那女人收了房，也不愿他自毁前路啊”她完全不顾形像地哭大了声，一边从衣襟下掏出帕子擦拭着泪。
　　“况且，皇上见了这柳冰冰，就被她迷住了，万一她这一进宫，那么你……”她一边抹着泪，一边哽咽地说着话，到最后几个字，她面露难色地没说下去了。
　　“世琴，在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是一尘不变的，包括感情，有些事如果太执着的话，只会伤害到自己，我相信，一切自有定数，就让我们顺其自然吧，我相信，此时的胤祀同样不会听我劝的，你就让他放手一博吧，不论是成是败，就让他了了这份心愿吧！”
　　世琴收住了泪，瞪着那哭红的美目，她的脸些略显苍白，嘴角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我明白了，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不论以后会怎样，我都会在他身后扶持他的”。
　　“想通就好，不过话说回来，我对那柳冰冰可是好奇的紧呢”
　　“八爷让她住在王府的后院呢，你想去瞧瞧吗”
　　我笑而不语，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让翠儿带你过去吧，我就不去了，省得心烦”
　　“那也好，我瞧一眼就走”
　　“那你一会来偏厅找我”
　　“恩，知道了”我冲她微微一笑，就转身跟着翠儿走了出去。
　　刚走至回廊，便见一个男人从廊柱下走了出来，着实让我吓了一跳，我本能的按住了狂跳不止的心，抬头看向那个人。
　　“你怎么来了，什么时候来的……”
　　“怎么，不欢迎我来吗，既是如此，那我就告辞了”
　　我转身欲走，被他一把拉了回来，并让翠儿退了下去，待看不见翠儿身影的时候，我挣脱了他的手，转过身，尽量不让自己面对他。
　　“你今日过来，想必是为了柳冰冰而来的吧”
　　“没错”，我直截了当地回道，顺便坐到了回廊的石凳上。
　　“我送你回宫，她不是你该看的女人”
　　“什么叫不是我该看的女人，难道，你还怕我吃了她不成，还是怕我坏了你什么好事？”
　　“跟我走”他不由得我说，径直拖着我往别的地方走去。
　　“廉亲王，请你放尊重此，这样拉拉扯扯成何提统”。我压低语气说道。
　　“你得记住，这是我的府邸” 胤祀说这话时，看都没看我，自顾自地拖着我走着。
　　“那我有权知道你要带我去哪”
　　“书房”
　　“不去，送我回宫”我倔强地僵在石子路上，任他拖我一步一步地往前挪着。
　　“既然来了，就由不得你，你再不给我好好走路，那我就不客气了”他突然回过身来，让我又吓了一跳。
　　“我倒要看看，你能拿我怎么样”我索性往假山上一靠，斜眼看着他，带着些挑衅。
　　“这话可是你说的”他冲我温柔地一笑，我心中顿时一个凛冽，还没来得及躲避，他已将我打横抱起。
　　我轻轻地惊呼一声，慌乱地说道：“你疯了，快放我下来，万一叫人瞧见，那可是百口莫辩了”。
　　“你不肯老实地配合我，我也只能出此下策，况且，我早已提醒过你，这是我的府邸，谁敢乱说”。
　　“胤祀，快放我下来，我自己走”我有些惊慌失措地说道。但他根本就是充耳不闻，自顾自地走着。
　　将至书房之际，他突停住了脚步，将我放下，简短地说了声：“到了，进来吧”。
　　我不作声，默默地跟他走进了书房。
　　我找了个位子坐下，刚刚坐定，胤祀就开口说道：“想必老九把柳冰冰的事都告诉你了吧”。
　　“略知一二罢了”我看了他一眼，平淡地说道。
　　胤祀走到书桌后边的位子坐下，唉叹了一声，神色优伤地说道：“你也不用去看柳冰冰了，她跟年轻时候的你像极了”。
　　这句话让我打了个冷颤，拧紧了双眉看着他，听他继续往下说。
　　“我也是无中意邂逅柳冰冰的，她那独特的气质像极了你，所以，我把她带回了府”
　　“难道个中原因就如此简单吗”我不动声色地问道。
　　“当然，还有我冥冥之中觉得，她将会对我有很大的帮助”
　　我冷哼一声，说道：“想利用柳冰冰的美色将她送进宫，然后在千方百计地得到皇上宠幸，再利用时机，杀死皇上，这才是你真正的目地吧”。
　　整个书房的气氛凝重到了极点，胤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那些话却像被硬生生的噎住了，最终没有说出口，只是定定地站着，面上的肌肉还有些抽搐。
　　“我没什么可说的了，该说的我都说了” 胤祀面无表情地说道。
　　“希望你在送她进宫之前，能改变主意”我也冷冰冰地说道。
　　在那一瞬间，在他的脸上掠过一丝飘渺如天际的笑，带些自嘲，喃喃自语的说道：“是的，我能保证他能信任她吗？他的心机城府那么深，不会不设防的，如果在第一夜失败的话，那么还会有第二次机会吗？他是个喜新厌旧的人，如果他在得到她之后很快厌倦了，那又怎么办？”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是功亏一篑”我有些无情的替他说出了他心中努力想回避的答案。
　　“不，我一定要将她送到雍正身边去，不惜任何代价”
　　“你说什么？”
　　“批正不是鱼死就是网破，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我愣住了，像触电似的往后挪了挪身子，看着他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我紧攥着双手，战栗着，带着不尽的愤怒，同时，也因空气的凝滞让我感到憋闷。
　　“好吧，那我就等着廉亲王好消息吧，我想，从此以后，我们也没有再见面的必要了，这就在这别过了”
　　说这句话时，我出奇的平静，像是之前什么事也没发生过，没有了愤怒，只留下淡淡的忧伤。
　　“宝龄，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他的脸上挂满冰霜。
　　“我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还有必要让我说得更直白吗”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很清楚”
　　我们的视线交汇到了一起，他的双眸充满了失望与沮丧。我几乎是条件反射似的转移了视线，不愿再去多看一眼。
　　他就像被雷击似的，立刻被打败了，失魂落魄地走近我，他的手落在我的肩上，令我的肩微微一抖，于是，他的手直接捧起我的脸，只是呆呆地看着。
　　他张开手，抱住了我，亲吻着我，取悦着我。
　　就在这时，我一把推开了他，冷着一张脸，说道：“我要走了，请王爷记得那些话”。
　　我打开门，还未跨出门槛，就听得他双腿跪下的声音，虽然我极力克制，但我的心还是那样难受，我一手扶着门边，另外一手紧紧地按着胸口，无声地抽泣着。
　　“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他哀求着，没有了一点生气。
　　我努力地摇了摇头，脸上的泪，早已泛滥。
　　我也不由得自己，跪了下去。
　　他膝行了几步，靠上前来，挨着我，紧紧地揽我入怀。
　　“这大半年来，我费尽心血培养她，训练她，可以将她献给雍正，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因为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爱着你”
　　他的话，就像一把利刃，深深地刺进的心，剜开了那刚刚愈合的伤口，在不知不觉中，伤口已是血肉模糊，不堪忍受，让我再一次尝到了真正的痛彻心扉的痛。
　　此时的我，无法再克制下去，任由他搂着我，疯狂地吻着我。而我的泪仍就凶涌而出。
　　不知道就这样被他抱着，吻着有多久，而自己哭了又有多久，仿佛经历了几个世纪那么久，又好像只是那么短暂的恍如一秒。我有些呆头呆脑，昏头昏脑地倚在了他的身上，视线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