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灰色回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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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起身上，掠开了披散开来显得有些零乱的头发。
胤禛站起身，取来一床厚被，垫在我背后，顺手替我掖好被子，确定我够暖和后，才又重新坐回了原位。
他双手捧起我的脸，就这样凝视着我，仿佛我随时会化为一缕轻烟，悄然消散。
那刻，我读到了他眼中洋溢着我从未见过的深情厚意。
似乎时间就此嘎然停止，我俩就这样静静的望着对方。
不知過了多久，他低啞地對我說道： “这样病着折磨自己是不想见我吗？宝龄，你可以恨我怨我，別把所有的不快都压抑在心里折磨自己，那晚发生的一切我知难受受痛苦”。
我低下头，双手捂着脸，一动也不动，提及此事，我就变得怯懦，我挪开视线，不再直视他的眼。
“宝龄，不要逃避，它已成事实，不能再回头，此刻的你虽然感到傍徨，但随着岁月的流逝，时间的愈来愈长，那些个记忆也将杳然远逝”。
“不，不，它是那么的刻骨铭心，哪能那么轻意的挥之而去”
将头深深地埋进了屈起的双膝中，疯狂地摇着，欲将这一切不快都忘却，可却无济于事，我低声抽泣着，心再一次陷进了滞重而深沉且无边无际的泥沼，而我在这泥沼中艰难地挣扎，我的世界已经历了一次番天覆地的沧桑巨变。
敢问自己，何时，我才能释放自己，得到那份向往已久的无忧无虑的生活呢，我到底还有多少勇气去承受那些突来其来的巨变。
胤禛沉默不语，轻柔地捧起我的脸，让我看着他的眸子，慌乱无措中，见到他的脸色显得苍白极了。
“不要再去想它，一切都过去了，宝龄，一切都结束了”他含泪地看着我说道，话语中带着些哽咽。
“我怕我做不到，如果这样，你会怪我吗”
“不，对你，我永远也不会”
“胤禛”
我早已是控制不住自己，倒在他的怀中放声大哭着，此时，我放下心锁，让那囤积已久的泪汹涌而至。
“胤禛，我想知道后来所发生的事，行吗？”我茫然地哽咽道。
他莞尔一笑，拭去了我脸上的泪，柔柔地说道：“宝龄，你的要求，我曾几何时拒绝过”。
他转而起身，悠然一叹，将思绪远远地拉长……
忆记是不可思议的，心临其境的回忆当时情形的时候，总需要一点时间。
他侧过脸去，凝眸远望，不知在感受什么还是在思考什么，脸上的表情显得凝重。
轻轻地一声叹息，胤禛靠在我边上坐下，双手紧紧的握住我的手，我知道此时此刻，那些回忆令他感到痛苦，若要他亲口说出，那更是一种残酷。
他与他阿玛的父子之情是不容抹杀的，也是真执的。
透着他的掌心传来了一股股的暖意，让我的措乱心得到的暂时的平静，也许是我仍然贪恋着那份温暖，舍不得放，可是……我跟他却是两个世界的人，就犹由如两条平行线，永远不会出现交集点，这份贪婪能维持到几何，我不敢想像，就让我在此时放纵下自己吗。
回过神来，只见胤禛已闭上双目，微颤着，用异常干涩的声音说起了那一夜……
“儿臣驰赴宫中见驾。物制参汤一碗，侍候父皇服用安寝”胤禛不动声色地说道
康熙脸色铁青，道：“你知道朕是一向不服参汤”。
胤禛也铁青脸道：“那可是十全大补汤，横坚一样”。
康熙声色愈厉：“朕若不服呢？”
胤禛不说话了。此时隆科多趋前两步，剑尖已斜斜指向康熙的咽喉。康熙气得指尖冰冷、呼吸急促，半晌，才高声道：“反了，来人！”
胤禛淡淡道：“无人”。
“无人？御园，大内，京城，九门警戒森严，固若金汤，只怕你们进得来，出不去。”
胤禛道：“不错，只是这御园，大内，京城，九门，恰巧都是隆科多的人。隆科多，恰巧是儿臣的人。”
康熙对隆科多道：“他收买了你？”
隆科多也没说话。退了出来。只要是人，大都喜欢为今后长远稳固的利益着想，都喜欢既得金钱又得权位。隆科多也是这样的人。但他当时又怎么想到，他终究也是雍正的一颗棋子，主子的事情知道多了，终究也难一死。
康熙突然大笑，笑声奇诡吓人。道：“好，好。朕竟看轻了你，以为你不过中人之才，让你隐瞒了朕几十年。朕本为储位时时烦恼，幸而老天有眼，保佑朕有你这样雄才大略，忠孝两全的儿子，大清朝后继有人了。来来，把偿的大补汤端上来，朕服了，也好睡个安稳觉去。”说着的时候，竟笑出了老泪。胤禛也泪流满面，但还是颤抖着捧上了汤碗。
正当康熙欲接之时，胤禛突然缩回双手，哭着说道：“不，皇阿玛”。
康熙凝视着胤禛，眼中现出奇怪复杂的表情。很久，他舒心地吐出一口气，像卸下千斤重担。
从容接过汤碗，语重心长地交代了一番话语后将参汤一饮而尽，随即陷入了昏迷。
听到这里，我再也克制不了内心的悸动，只觉胸口好闷，我紧紧地揪住前襟，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我的心好疼，犹如不经意的轻划一刀，最初不觉得太痛，当我完全卸下防线之际，痛才漫漫遍及开来。
泪已干，鲜红的血液慢慢地从心口处淌开，痛，已漫延周身，曾几何时，自以为可以平静地面对这一切，才发现，原来，它仍是那般的震撼着我的心，让我感到窒息！
我就那样愣愣地坐着，一动也不动，嘴中喃喃地说着连我自己也不明白的话，也许是我的表情吓着了胤禛，他不断地拍打着我的脸颊让我回神。
‘啪’一记清脆的耳光，让我顿时神智清醒，含着泪，哀伤地看着胤禛。
“胤禛，我这好痛，有没有办法可让它不再痛”我的手按在心口，木然地说道。
“宝龄，不要这样，我知道，无论我千算万算，万万料不到最终伤你心的却是我……”他激动着说着，此时早已是泣不成声。
胤禛将头深深的埋在了我的手，他哽咽着，流泪着，他再也克制不了自己的内心情绪，藏在心底的悲伤，在此刻，静静的慢慢的,洗去悲伤痛苦，这些日子来自各方的压力，让他再也承受不住，早早地现出了疲态，同时又添加了几分沧桑。
记得在病中的半睡半醒之际，听得回报说：康熙皇帝的崩逝前两个小时，诸皇子同时接到康熙病危即刻进宫的谕令，他们奉诏赶到，但都被引到别的住所，等候召见。有一两个皇子心急如火，想出去打探消息，但立刻被待卫担了回来，说得好听是在此等候，不好听的就是软禁！而皇十四子胤禵这时远在西线，鞭长莫及。皇八子胤禩、皇九子胤禟等隐约感觉到这其中藏着的可怕秘密。但他们有再强的势力，再大的能量，再多的党羽，也无法集结组织，此刻也无济于事。正当他们坐卧不安，扼腕叹息的时候，康熙宾天的凶讯传了出来，接着是隆科多宣布四皇子胤禛承继大统的传位遗诏。
“那么，在其他阿哥面前又如何处理这事的”我抽回双手，茫然地看着他说道。
“知道父皇的宾天，诚亲王胤祉以下诸皇子，无不大惊失，天性较淳厚的皇七子淳亲王胤佑已‘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胤禛看着我，告诉我隆科多对他禀告的崩逝前两个小时后的情形。
看到隆科多走出大门，胤祉的起音都变以，赶忙问：“怎么样，怎么样了？”
“皇上，皇上驾崩了！”隆科多哽咽着说。
于是诸位皇子们跟着胤祉一起往里奔，进了寝宫，扑倒在御塌前，唬啕大哭。
“各位阿哥，请节哀”隆科多道
“舅舅！”胤祉哭着问道
“大将军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总得出了年”隆科多回道
八阿哥胤禩顿着足，显得极为难的说：“国不可一日无！”
“八阿哥”隆科多倒底是只老狐狸，对于胤禩心中在打什么算盘哪会不知，他只装困惑异常地说道：“请再说一遍。”
“我说，国不可一日无君……”胤禩显然开始不耐烦了。
“不”隆科多将朱谕一扬，“皇上遗诏传位于四阿哥胤禛！”
“什么？”所有的皇子异口同声地发问形形色色，表情各有千秋，不同表情的眼光，像一支支利箭似的落在隆科多的脸上，令人难以消受，可是隆科多知道，此时若露丝毫退缩的神色，可能就会前功尽弃，因而尽力保持平静。深深望了一眼众阿哥，略略提升了声音说：“遗诏在此，请各位阿哥看明。”
胤禩觉着里头有鬼，想伸手去接来看个明白，但隆科多却不给他，住里一夺，露出了戒备之意，表示了胤禩在此事上面是甚是失礼。
“请各位阿哥跪接遗诏。”隆科多出其不意地反将了胤禩一军，提醒大家，众人纷纷下跪。隆科多才将朱谕交到胤祉手里。
“梁英，掌灯”隆科多吩咐道。梁英便捧了二盏西洋式大玻璃罩的烛台过来，站在胤祉身边，让他看过，然后胤禩也接过来详看，但怎么样也指不出于大行皇帝笔迹有丝毫不同之处，也只能默默地交给了其他阿哥。
就在此时，胤禛哭着赶了进来，望见御塌便跪了下去，双手捂着脸，泣不成声，久久后听到“哇”一声，响亮非凡。他这一哭引发了其他皇子刚停的哭声。但所哭的原因，却并不一样。各人各怀着心事，有的计算着今后的日子是否好过，也有人为自己的继承落空而伤心！
隆科多看着眼前这副光景，想着这个僵局得打开啊，于是他站起身来，疾趋数步，来到雍亲王面前跪下，口中说道：“皇上请节哀顺变，以国为重！”
…………
“宝龄，你可知道，这[皇上]二字，撞击在我的心头，着实让我承受不住！我在想，这莫非是梦？这梦可是来得太美，太快，太容易，我的心似乎犹如一片轻鸿，轻飘飘地飞上天空。但又怕一只恶掌将它一把拉下，当时将我吓得魂飞天外”胤禛哽咽地说道，似乎对当时的情形仍心有余悸。
此时，我再也无法狠心地坚持，在争夺皇位上，并不存在对与错，有的只是成王败寇。康熙最终喝下了那碗参汤，想必也是有心传位于胤禛，对于康熙是相信胤禛有那个能力是能治好这大清基业的，所以他放心的走了，如若不是，依康熙的性子，决不会妥协于胤禛。
也许就如胤禛所说，康熙离世是不带有一丝的遗憾的。是否唯独只有我还在此固执于那一切呢。
胤禛他现在已是万民瞩目的皇帝，‘人在高处不胜寒’的滋味他正在慢慢地领略，今后的日子里，他会觉得孤单，寂寞，而真正关心他，怜惜他的人又有几个。
此刻的他要的不仅仅是天下，他更需要亲情，友情，爱情！需要关心、理解、包容与信任。需要一个可以让疲惫的心得到宁静的港湾休息。既使他喜欢参禅理佛，但他放不下人世间的七情六欲，权欲斗争，他不仅是皇帝也是一个凡人。
夜深了，他并没有回到养心殿西暖阁处理公务，而是合衣挨我身边躺了下来。侧过身子，拉紧了被子，他将手环过我的腰，轻轻的将我揽入他的怀中，薄薄的双唇轻轻划过我的脸颊，滑落在我的唇，犹如蜻蜓点水般轻啄着。
不久听得他一声轻叹，轻轻地将我的头按在他的胸膛，用他的下鄂轻轻厮磨着我的发，深情地说道：“宝龄，你是我一生中最珍爱的女人，皇阿玛的死，让你对我心存芥蒂，宝龄，答应我，不要拒绝我对你的感情，留在我身边，好吗”
短暂的沉默后，我凄戚地苦笑道：“胤禛，人的一生，有着太多太多的责任，也有着太多太多的无奈，现在的我就如以往，不能给予你任何的承诺，希望一旦落空，留下的只是无尽的失落”。
胤禛的身子轻微的颤抖着，更紧地搂着我的腰，将唇凑在我耳边，热气轻轻的吹来，暗然的说道：“是我太自负了，我以为你是爱我的”。
“胤禛，爱情没有天长地久，更没有海枯石烂，也并非要长相厮守，真心相爱的人儿，只要彼此的心灵相通，不论相隔多远，也会产生感应，引起共振”。
“如果有一天你想要离开，不要留下只字片语”。
“如果有一天，我想要离开，你真的能做到放手吗”
“做不到，但我尊重你的选择，我知道，这紫禁城是留不住你的，你就像只鸟儿，迟早要回归自然”。
“对我的宽容就是对你自己的残忍，胤禛，不要再为我付出那么多了，对你而言，这不公平”。
“不，宝龄，为你付出一切，我都甘之如饴，我相信，有付出必有回报”
“胤禛，我是爱你的，但只怕今生今世我也回报不了你为我所付出的一切”。
“宝龄，就算有一天你离开了我，终究有一天，我们还是会相遇，相知，相爱，永不分离”。说到此时，胤禛的情绪显得很激动，搂得我更紧了几分。
接着，他又喃喃呓语地说道：“宝龄，我知道你不是个潇脱的人，这里有太多你割舍不下的情感，有太多你无法忘怀的回忆，无论你飞得多远，终有一天，也会回到这里来，我相信，一定有这么一天的”。
我诧异他的洞察能力，竟能这般无声无息地将我的心思看透，这些年的争储不仅让他的文治武功点尽风采，韬光养晦也丰富了他政治上及捉摸人心思的本事与经验。
胤禛突然其来的话让我无法在逃避，是的，无论我走的有多远，终有一天，我也要回来，因为，这里有着令我缅怀一生的回忆。
对胤禛的感情，是无法轻描淡写的，在卓风离我而去的那段日子中，是胤禛那点点滴滴日以月积的爱，让我脱离灰暗日子，重新找回了自我。面对着这份突如其来的新感情，让我手足无措，不知该以何种心态去面对，所以一直都被埋藏在了心里。
幽幽地叹了一声，回拥着胤禛，说道：“胤禛，这段日子又来，我恨过你，怨过你，我恨你不顾父子天伦，我怨你，为了皇位以身犯险，我对生命的自我放逐，我无法去面对那晚所发生的一切，胤禛，我好想恨你，但我做不到，因为我仍然爱着你，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做？
胤禛听罢，不语，走下床去，执了烛台过来，就这样静静的看着我，将我的头慢慢地拢到他的肩上，双臂环过我的腰，左手抚拍着我的背，右手擦拭着我眼角滑落的泪珠，半晌，他沉重的叹了口气，似乎要将这半月内的怒气，压力，烦恼一并的抒发出来。
烛光下，他慢慢地抬高我的下鄂，看着我原本娇柔冷艳的脸现变得苍白无力，他的双眸流露出了满满温柔与怜惜，他的唇轻点着我的，在我的唇上慢慢的游走，似乎有着无尽的心事，不知该如何倾诉。
“由着你的心，去做你想做的事，喜欢做的事，就让我在一旁默默的关注你！”
幸福是一件值得珍藏的占有物，虽然，是短短的几句平常话，但此刻让我再一次领略了其中的滋味。
我沉默不语，体会着在这消沉沮丧心情中，传来了丝丝幸福的味道，但在我的面容上，却并没有表现出任可的表情。
见我如此，他淡淡的笑道：“我知道皇阿玛的事对你的打击很深，你不必刻意地去忘，此事既成事实，那你不要太执着于过往，将心中的枷锁打开吧，让时间去冲淡一切，只是不要再折磨你自己”。
短短的几句话，将我设在心中的防线慢慢瓦解，灵魂像被抽空了似的倒在他的怀中哭泣，胤禛由着我发泄情绪，看见他的前襟一片湿漉，不好意思的抬起头，羞涩地说道：“衣服脏了”。
胤禛温柔地说道：“只要你不再悲伤，就由它去吧”。
胤禛他是个极爱干净的人，衣袍上有一点灰尘都要拂去的，现在他前襟湿了一大片，也被他轻描淡写的带过，我舔舔唇，再轻咬着下唇，冥想了一会，抬头望向他，柔柔地说道：“胤禛，我…我想说，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
就这样，我们相拥而眠，漫长的黑夜随着时间的流逝，唤来了新的一天的清晨……
五更，外面传来的小太监的低唤声：“皇上，快五更了，该上早朝了”。
不晓得他有多久没睡过好觉了，门外小太监连唤了几声他仍是沉沉的睡着，嘴角不时的扯着满足的笑。我好笑的推了推他，说道：“胤禛，五更了，尚公公在门外等候多时了……”。
他只是轻抬眼皮，喃喃地‘恩’的一声，又睡了过去！
外面的一干人显然是着急了，又连连的催促了几次，胤禛仍不为所动，竟然赖上了，我又好气又好笑，没折的说道：“四爷，醒醒，皇上该上早朝了，公公侍卫们都已守在院子门口了”。胤禛只是微张双目，一把将我搂入怀中，享受着那片刻的温暖。
待外面的催促，不由得我心里一急，‘腾’地一下坐起来，轻吼道：“胤禛，起床，上朝去吧，新皇登极，不要留下是非！”
待他洗漱完毕，精神抖擞地欲出门时，似乎忘记了什么事，又折回来，捏着我的下鄂，在我面上印下深深一吻，说道：“从今往后，我不要再让你受任何的委屈，我要给幸福，记住昨晚的话，由心作主，做你想做的事，记住了吗”
听到他那魔幻般的话语，我心头明显的一震，、还来不及多想什么，他已跨出院子，向养心殿走去，望着他的背影，我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悸动，倚在院子门口，低低的倾诉：“胤禛，既使今生无法在一起，就让我们彼此好好珍惜眼前的时光吧”。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灰色回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