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顏禍水》∶柒∶

17、「卷三」

　　我略有疲憊的看了依舊都跪在那裏的臣子們一眼,心裏一陣煩躁.「都下去吧,朕一個人清淨一下.」
　　「臣等告退.」他們一個個都退了下去,只有甯羅滅依舊站在原處,目不轉睛的看著我.
　　「四皇侄,你難道沒有聽到朕的話麼?」出去.我聲音尖利,卻沒有看他.
　　「顏,你這又是何必呢?」他的聲音輕柔,漸漸向我籠\來.「這皇位本就不是你應該坐的,你卻又偏想把它坐穩坐好.我並不是相信什麼純血統的宿命的人,也不想看到你如此勞神,不如你早早的定了太子,下位來吧.」他的話語裏的意思,自是讓我立他為太子.
　　我定了定神,抬眼看他墨黑如潭的眸.「朕從來沒想過要將著皇位坐穩,可偏偏最不能將它交在你的手上.自古有言:留的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朕總要為自己留座青山吧.」
　　「你難道怕我登基後吃了你不成?」他輕笑一聲,粗硬的手指摩擦著我的臉廓,鼻息漸漸厚重起來.「不過,話說回來,臣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再碰過皇上了……他聲音低啞,故意突出那「皇上」二字.」
　　「大膽!」我的心已經劇烈的顫抖起來,但表面上依舊裝的如同平常一般.「這是什麼地方,由的你如此囂張!四皇侄,朕勸你還是有點節制的好!」
　　「若是臣定要在這裏要了皇上呢?」他語出驚人,讓我頓時語塞，無以應對。是啊，即使他在這裏要了我，旁人又敢多說什麼？
　　「哈,皇上何必如此驚惶!」他朗聲大笑,笑的我有些狼狽.「臣不過跟皇上開個玩笑而已.既然皇上累了,那麼臣就不再打擾皇上了.臣告退.」他單腿下跪,行了個正式的禮之後,就轉身出去了.
　　我這才放寬了心,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他若是使強硬手段,我定是鬥不過他.幸好這是在皇宮裏,他還不至於太過放肆.
　　甯羅滅，既然你如此渴望得到這皇位，我當然可以拱手讓給你。退位之時，即使我生命終結之日。
　　你可有仔細想清楚過？

　　夜漸漸襲來，我斜倚在軟榻上，手裏把玩著一個紅透的蘋果，絲毫沒有吃的興致。
　　我看著那跳躍的燭火，想到自己的生命正如那燭火一般，隨時可能熄滅。
　　「左邱。」我輕聲喚著內務司。「傳朕的令，命宰相秦淵上殿晉見。」
　　秦淵很快的來了，他一臉詫異，不知我如此晚召他來，有什麼急事。
　　「坐。」我將手中的蘋果放到旁邊的矮幾上，對他懶散的微笑。「不要緊張，今天沒什麼重要的事。」
　　「那皇上的意思是？」他依舊一臉不解的看著我。
　　「朕找你來，是想聽聽你的意見，依你看，諸位皇侄中，哪一位可以勝任帝位？」
　　「皇上，依臣之見，無一適合。皇上既然選擇了皇位，那麼就應該把這江山坐穩坐好，而不應想著儘快讓位。恕臣無禮，皇上的壽命會終結在離開皇位的那一刻，這皇上想必也是知道的吧。」他仔細的分析著一切。「皇上擔憂的，怕是四皇子篡位吧。」
　　我笑笑，默默的點點頭。
　　秦淵突然站起身，向我行一個大禮。「不瞞皇上，先帝仍在時，臣一直以皇上為禍水，對皇上有諸多警惕之意。上到先皇，下到三皇子，四皇子和七皇子，都對皇上抱有愛慕之意，我想皇上應該感覺的出來。」他停頓了一下，垂下頭去，沒有看我。「而現在，皇位已是皇上的了，那麼臣自然要盡一切力量幫助皇上剷除禍根，防止我甯羅因皇室內亂而動搖，使的外敵有可趁之機。所以，臣以為，應儘快將諸皇子封為親王，斷了他們想要成為太子的念頭。」
　　「秦淵，朕問你，當初先皇病重，你完全可以聯合秦深，一舉消滅甯羅王室，自立為王。而你卻選擇這樣的道路，你難道不覺得吃虧麼？」我終於問出了這個困惑我許久的問題。
　　他沉默著抬起頭，眼神複雜的看著我。半晌，才重重的歎了一口氣。「臣身為甯羅國的宰相，在先皇病重之時，怎能首先叛亂？這豈不是辜負了先皇對我兄弟二人的信任麼？」
　　「哦？是這樣麼？」我挑眉，懷疑的看著他，直覺告訴我他在撒謊。
　　「那麼皇上以為是什麼？」他反問道。「還是說皇上是期待著臣造反的？」
　　「罷了，反正是都已經過去的事了，就不必再提了吧。」我擺擺手，示意他回到座位上。「那麼，就依你的意思，將皇子們都封為親王。秦淵，既然你沒有辜負先皇的信任，那麼也就不要辜負我的信任。朕對這宮廷，知道畢竟還是太少，以後有什麼做錯的事，還要請你多擔當點。」
　　「這是自然。」他再一次站起來，恭敬的拱手道。「臣自當為皇上赴湯蹈火，為國家死而後已。」
　　我笑著走下軟榻，輕輕的拍著他肩膀，凝視他驚詫的眸。「今天也不早了，真是打擾你了。趕快回你府裏去吧，別讓你夫人著急。」
　　「皇上。」他有些窘迫的看著我。「臣，還未娶妻。」
　　「恩，是這樣啊？」我微微思索了一下。「下一次宮中選秀女，朕為你選一個吧。」
　　「多謝皇上好意，但臣不能接受。臣心中已有心儀對象，還請皇上成全。」他的臉色白了白，立即推辭道，不假思索。
　　我遺憾的笑笑。「那麼今晚，就不要回府了吧。內務司，傳我的令，給宰相大人在「靜裔軒」收拾間屋子。秦淵，以後若是跟朕聊的遲了，就在這兒歇了吧。這個你不會拒絕吧？」
　　「臣謝皇上恩典。」他又要跪，被我及時抓住。「以後就你我二人之時，不必跪了，站著說話就好。」
　　「臣領旨。」他拱拱手，隨著內務司去了。走到門口，回頭又看了我一眼，這才完全離開了。
　　我回到軟榻前，看著那只紅透的蘋果，嘴角泛起止不住的笑意。
　　甯羅滅，這皇位，朕坐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