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终年》诗翁彼豆

4、第四章

　　校运会掀起来的青春热潮还未完全退熄，班主任们就携着综合评估测试的噩耗悄然而至，教学楼里顿时传来阵阵哀嚎。
　　“凭什么高一也要考啊啊啊！这种测试让高三去做不就好了嘛！反正他们考试多不在乎再累加一次嘛……”
　　有胆子大些的男生在底下哼了一句，引得全班随声附和。
　　“就是就是！连三门主科都不落下！”
　　“全部选择题也要有那个运气蒙好不好！”
　　“擦……不限范围这是哪个出的馊主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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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一9班的物理老师兼班主任双手插腰直直站在讲台上瞪视着底下的一片群情激昂，好半天才扯着嘶哑的嗓子开口：“想揭竿起义的现在就可以去校长室报到，路你们应该熟吧？”
　　果然底下渐渐地没有声响了。
　　也许年轻的时候就是这样，即便愤怒，即便有勇气，却没能够拿出相应的武力值去对抗。

　　下午项允慈就收到妈妈的短信说要来学校接她放学，项妈妈因为工作的原因长年飞国外，难得抽空几天回家陪女儿，一下飞机就打算直接杀到学校来。
　　一放学项允慈跟樊叙打过招呼就往校门口跑，跑到一半才想起手机落在了课桌上，只得又原路折回去。教室里已经空荡荡的没几个人了，项允慈拿了手机打算抄近路便从后门拐过去，刚走到后门的拐角处那一声仿佛是凭空冒出来的质问让她猛然定住了——
　　“你根本不喜欢项允慈对不对？”
　　那是穆彦彬的声音，“你只是为了跟姚诗沛赌气才……可是阿慈她是真的喜欢你，你不能这样利用她。如果我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就不会告诉你阿慈喜欢你！”
　　那一瞬项允慈突然了解到被人兜头一盆冷水泼下来的感觉是什么了。她耳畔全是嗡嗡嗡的嘈杂声响，她甚至不敢等到那个人的回答，那已经不重要了。她只想快点逃离这里，不声不响的离开，在一切还没有完全摊开让彼此更难堪之前。
　　为了怕妈妈看出痕迹，项允慈甚至还绕到校门口附近的便利店买了包卫生棉，装作痛经的样子将整个人瘫在车子的后座上。回家不过半个钟的时间，可她好像熬了半个世纪或者更久，她甚至不敢哭，只狠命咬住下嘴唇将涌到眼眶的泪硬生生逼了回去。
　　有什么好哭的，项允慈，你有什么好哭的。
　　她一遍又一遍这样对自己说。

　　晚餐是项妈妈亲自掌勺，做了满桌子项允慈平时喜欢的菜式。即便平日里最爱吃的菜此刻项允慈只恶心得恨不得全部吐出来，右手握住筷子机械地往嘴里扒着饭，还要打叠起精神回答妈妈偶尔抛过来的问题。她觉得自己明明已经失掉了力气，却还能够撑到等妈妈端上来的饭后水果。

　　“再陪妈妈说会儿话吧。”
　　“妈妈，我真的不舒服……”其实项允慈并不擅长说谎，只是黯淡的脸色让项妈妈瞧不出异样。
　　“好吧，那早点休息。妈妈明天送你去上课。”
　　“恩。”

　　“姚……诗……沛……”
　　项允慈仰面躺在自己房间那张柔软的床上，嘴里无声地念出这个名字。
　　她自然是知道姚诗沛的，如果一中有一张属于自己的名人排行榜，这个名字也可以排到前TOP10了。无关乎女生姣好的容貌，音乐世家出身的姚诗沛在八岁就代表市里拿过国家级钢琴专业比赛少年组的银奖。所以当初一中算是敞开了最阔大的怀抱迎接这个天才少女。如今姚诗沛在一中正读高中二年级，据说年底就要去维也纳留学继续她的音乐梦想了。
　　项允慈下意识的摊开自己的手掌，她在很小的时候也曾被妈妈逼着练过钢琴。可是她不喜欢，小小的她坐在巨大的钢琴面前只觉得害怕与不自在。断断续续练了几年也就放弃了。
　　那个女孩子……钢琴应该弹得真的很好吧……
　　女生在陷入三个人的命题时往往会拿自己与对方作比较，而项允慈此刻已经连比较的心也一点不剩了。因为穆彦彬说，樊叙并不喜欢自己，他只是为了拿自己去气那个女生。他真正喜欢的那个女生。
　　项允慈将枕边的手机划拉过来，慢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地，打出一句话，然后专注地盯着屏幕，看着它被发送出去，到那个人的手机上。
　　她迅速地把手机关掉了。
　　那是恋情里最老套不过的一句话。
　　“我们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