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照》荧惑守心

3、第二章

　　上官婉儿回到掖庭宫时郑氏已经守在门口徘徊了好一会了，婉儿看到母亲担心的样子着实的心疼了，一路小跑到了母亲面前，还没等她开口，郑氏看到自己的女儿就赶紧拉住她：“婉儿啊，你去哪里了，让为娘的好生担心！”

　　“母亲，太子殿下他们拉我去了御花园，太急了，没来得及和您说。”笑着看着母亲，婉儿觉得也许只有母亲会这般心疼自己了吧，现在她只有母亲了。

　　“婉儿！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咱们和他们不是一种人，懂吗？”郑氏微微皱着眉，她现在只希望她的婉儿能平平安安地长大。她已经失去了丈夫，不能再没有婉儿了。

　　婉儿很是明白母亲的担心，原本弱骨纤形，俏丽的大家闺秀，皮肤早已折磨的没了当年的风姿。上官婉儿抱着母亲的胳膊：“母亲，婉儿明白的，您放心吧，婉儿自有分寸。您莫要担心。”边说边拉着母亲往屋子里走。“恩，婉儿有分寸，为娘的就放心了。”郑氏抚摸着婉儿的手，轻轻地说道。

　　“婉儿，上官婉儿，快出来呀。”一个声音打破了屋内的和谐。婉儿不急不慢地走出来。

　　“来啦，来啦。又大呼小叫的。像什么样子呀！”上官婉儿假装很生气的样子看着正在跑来的人。

　　“婉儿，我想你了嘛，正好有空来看看，这个是今天主子赐给我的东西，我给你拿来了。”团儿和上官婉儿是从小的玩伴。见到婉儿第一眼就觉得这个女孩好可爱，可惜团儿在李旦哪里当差，只能抽空来看看她，给她带些吃的穿的。

　　上官婉儿自是很感谢团儿经常帮助她，也经常陪她，慢慢地俩人无话不谈了。“恩，团儿谢谢你哦！嘿嘿。”上官婉儿倒了杯茶摆在了团儿面前。

　　一边的郑氏看到两个姑娘这般亲昵，也是笑的很开心，热情地招呼着团儿。有她能经常陪陪婉儿，自己也省了不少事。希望那个女人能忘记婉儿的存在吧，她的才情当娘的怎会不知，纵使埋没在这掖庭中，也不愿婉儿卷入他人的争斗当中。婉儿能健康快乐的长大，便是她最大的心愿了。

　　常言道，怕什么还就来什么。上官婉儿还没醒呢，就被母亲抻了起来。

　　“婉儿，婉儿！别睡了，快起来。有人找你。”郑氏声音有些无奈。

　　“啊，母亲谁啊这么早，找我能有什么事！”声音之中尽是慵懒。不情愿地睁开眼睛。

　　“早？早么？都快辰时了好不好！”郑氏瞪着上官婉儿，表情复杂的看着她。

　　婉儿抛出个小脑袋，一看天色，她忽然想起来，昨天团儿走后自己一直看书，看到了很晚才睡。想到这里小脸蛋上浮起一丝红晕:“是哦，对不起啦。母亲，您刚才说谁找我？”上官婉儿狐疑着。

　　“是……是天后身边的太监。”郑氏有些担忧，她怕，她害怕那个女人赶尽杀绝。婉儿还那么小，真没想到这么快……

　　“啊？”上官婉儿眼睛瞪的大大的，但看到母亲的眼神，又恢复了神色：“母亲，别担心，先出去看看，别急。”

　　郑氏点点头，带着婉儿出来了。上官婉儿轻步走到小太监面前。“你就是上官婉儿么，天后懿旨，让上官婉儿觐见。”

　　“婉儿，我陪你去吧，我……”郑氏看着她的小婉儿。

　　“不行，天后让上官婉儿一个人去。”小太监没等她说完话就马上插了句。

　　上官婉儿递给母亲一个笑容，拍着母亲的手：“母亲，是福不是祸，是祸咱们也躲避过的。”

　　“那上官姑娘，请吧。”小太监被上官婉儿的胆识惊到了，这大明宫内，谁被天后召见会不怕，尤其是谁人不知她祖父可是把天后逼急了的。现在还能如此神情自若，恐怕……

　　随着小太监的引领，走到了含凉殿，或许上官婉儿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了，也或许，想见那个女人太久了。没有一点担忧和害怕，直径走到御案面前。

　　“奴婢上官婉儿，参见天后。”不卑不亢，似乎就是描写上官婉儿的。

　　“起来吧，把头抬起来。”声音温婉，却又不失严肃。

　　“是，奴婢遵旨。”上官婉儿看着眼前这个人，端丽冠绝，清喉娇啭，眉宇之间掩不住的娇媚和霸气。看到真人上官婉儿打破了以前所有自己对她所勾勒的形象，似乎比她想象的还要……

　　“你今年多大了？”武曌觉得这个女孩粉饰雕琢，清新淡雅之中藏不住的羞涩，谦卑恭敬，却也不失气度。

　　上官婉儿似乎觉得自己盯着太久了，很是失礼，复有马上低下了小脑袋：“回天后，奴婢今年刚满14。”上官婉儿，不懂了，难道这位天后就是闲来无事拉家常吗。

　　“呵呵，好年纪啊。”看见小人脸上有些羞红嫣然一笑。“你知道你祖父是怎么死的么？”话锋一转，武曌挑眉看着御案之下的小人。

　　上官婉儿听到这话，抬头看着御座上的人，有些不可思议，眼神中止不住的凄凉。“奴婢知道。”上官婉儿这才明白，她面前这个人正是下旨杀她上官一族的人。

　　“哦？那你不怕本宫现在杀了你么？”看出上官婉儿眼神中的落寞，似乎掖庭宫的十几年没有磨掉这个小丫头的棱角，反而多了一份坚毅。

　　上官婉儿惨淡一笑。“奴婢只是掖庭宫的罪奴，奴婢死或不死微不足道，相信天后有此气度不会赶尽杀绝。”掷地有声，一字一句落入武曌的耳中。

　　“哈哈哈哈哈，不愧是上官仪的孙女。”武曌大笑，着实没想到未满及笄之年的小人会有这般的勇气。“听说你文采了得，今日就赋诗一首，让本宫见识一下。”一挥手，纸笔呈现在了上官婉儿面前。

　　上官婉儿深深地望了一眼御座之上的人，执起笔来，随即青墨在纸上排好了字。

　　武曌没有着急看，把诗放在一边，似是要把这个人看穿一样，神情复杂的看着上官婉儿。“这么快能写好吗。”上官婉儿被盯的有些发毛，赶紧扭过头把视线落在了地板上。

　　待看到手中的诗时，武曌轻轻点头，莞尔一笑“婉儿才华果然不输你祖父。”

　　“天后谬赞了，奴婢愧不敢当。”轻声细语，声音却透漏着自信。只是眼前人的下一句话，着实让上官婉儿惊讶了一番。“免其奴婢之身，做本宫的贴身侍女吧。”宛转悠扬，却也严肃。

　　上官婉儿闻言一副惊恐的表情“奴婢的母亲还需要奴婢照顾，恐怕……”

　　武曌看到上官婉儿的小脸都皱一起了，粉粉嫩嫩，煞是可爱。“也让你母亲免了奴婢的身份吧。”是的，她不会让郑氏和上官婉儿一起搬出掖庭，这无疑是承认了她当年的错误。

　　“可是……奴婢是待罪之身，怎能受得起天后如此好意……”声音颤抖着。虽然天后时不时的笑容很是容易让她痴迷，但婉儿没有忘记母亲的话，千万不要像祖父一样卷入别人的战争中。上官婉儿第一次这般的犹豫了。

　　武曌微微皱眉，上官婉儿，刚才你还胆子大的很，现在怕了，晚了！“让你伺候本宫，委屈你了？上官婉儿？”字句铿锵有力。

　　“奴婢知错，奴婢甘之如饴。”上官婉儿觉得刚才太傻了，皇宫哪有收回成命一说。收回了刚刚的惊恐，不再挣扎。唇红齿白一丝微笑浮起。

　　“呵呵，这才对嘛。”看到上官婉儿的笑容，不由自主地也扬起了嘴角。似乎很久没有这般温暖过了……“来人，带她熟悉一下吧。”余音未落，说话的人已拂袖而去。

　　偌大的含凉殿，上官婉儿出神地跪在那里。“咳咳……婉儿姑娘。”小太监看上官婉儿没有反应，轻咳了几声。“哦，不好意思。”上官婉儿递给小太监一个抱歉的笑。随之离开了含凉殿。

　　出了含凉殿上官婉儿听着旁边人喋喋不休，告诉上官婉儿一切工作安排，和需要注意什么。上官婉儿耐心的听着。

　　“婉儿姑娘先回去收拾吧，明日别迟到了。”

　　“是，婉儿记下了。”上官婉儿微微颔首道别。

　　一路上上官婉儿依旧不可置信。心事重重地回到了掖庭宫。只是谁也料想不到今日的小女孩，明日将震动朝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