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照》荧惑守心

27、第二十六章

　　李旦被按上龙塌的前一天，李旦主动请上官婉儿来别宫小坐。从未离开过母亲身边更没涉足过朝政，李旦并不是一个不知深浅轻重的人。
　　“婉儿姑娘，就麻烦你多照顾母亲了。”李旦恭敬抱拳弯腰。

　　“皇上您这是作何呢，太后也正有意让婉儿来看看皇上呢。”对于李旦的印象永远都是彬彬有礼，若是亲政也是一个不错的守城之君，上官婉儿不知如何开□□权的事了。在上官婉儿忧心之时，李旦早已拿出了玉玺。

　　“婉儿姑娘，这个你交给母亲吧，告诉她旦儿知道母亲想要什么，旦儿却只想要母亲。”自古以来为了皇位弑父杀子比比皆是，母亲可否是例外并不确定，也许是怕死也许是想留住母亲最慈爱的一面。

　　上官婉儿眼眶红了，天后是个成功的母亲，她的慈爱只有她的儿女才能感受的到的吧。又是一番倾心的恳谈着实不希望母子俩因为这些事有隔阂，这也是天后不愿看到的。

　　回去时武曌已经躺下了，闪电般的收拾着奏折只盼能早些躺到她的身边，还在满心欢喜之时忽的从文书里发现一张纸条，“上官婉儿欲杀武媚娘。”

　　整个脑子嗡的一下，当即明白了太平那些话的意思和那些天武曌怀疑的眼神，没错那分明就是审视……武曌在里面催促个不停，随手就将纸条丢进了火炉里。

　　上官婉儿心疼了，天后永远是对一切怀有疑心的，不伦自己付出多少与否，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懂得她，尽量融入她的生活，不留一丝缝隙满满的都是自己，这样才能让她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天后婉儿喜欢你，很爱你……”很久上官婉儿都毫无睡意，满心的委屈只是低声呢喃着不停。武曌像是睡着了，其实一直在幽思，夜那么静一字一句自然完全落入耳中。不动声色心里也是甜的，暖的。

　　若能一直搂在怀里定是很好，怕只怕风雨一来一切都随之湮灭。能禁得起生活的考验就未必能受得了世俗的唾骂和生死的畏惧。

　　登基大典过后李旦就以过度思念父亲也没有那个能力为由将政务推脱，从而武曌名正言顺入住紫宸殿，临朝称制。十日的时间武承嗣就上表“请太后追尊武氏祖先，立武氏七庙。”

　　武承嗣适时揣测出了姑母的心意。武曌却并没允准而是交给了大臣商议。众大臣都不明所以，唯独裴炎品出了意味，自古天子七庙，恐怕太后不止是想独追求男女平等的。

　　“太后，您母仪天下怎么可以徇私枉法呢？难道您不知道吕后是如何结果么？！”裴炎丝毫不客气的反驳，几乎全然忘却了之前与武曌是如何亲密合作的。

　　“呵，裴炎你竟把朕比作吕后了？吕后把重权委于活人才惨遭祸害，朕今日追封的都是死人，抬的再高有什么大碍呢？”

　　“太后……”裴炎据理力争。

　　“行了，这事就这么定了。”

　　说一不二讲的就是武曌了，不管多少人附议裴炎还是准了武承嗣所奏。不气不恼之时已经把所有人的嘴脸全看的清楚，尤其是裴炎。

　　如此朝堂焕然一新是必不可免的了，武家子侄平步青云，封王封爵。另外一些人不至死只是因为反对武曌，朱唇轻启就是一条命，轻则流放重则诛杀三族九族，上官婉儿像是看到了自己命运一般，只冷冷的写出每一个名字。

　　武曌抬眼就看到上官婉儿手顿在那里，紧蹙眉头。感到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上官婉儿心里一阵发抖，又不敢说出内心的想法。

　　“拟旨，旗帜颜色改为金色，洛阳改为神都，上阳宫更名太初宫。”武曌细细地说着，更注意到了上官婉儿的脸色越加沉重了起来。

　　怎会不知若是打起仗来，朝廷政局又会不稳，一则害怕武曌有危险，更不想再增添杀戮。“太后，之前立武氏七庙已引起朝臣不满，今日改旗易帜若您是逼着他们……”

　　“婉儿！朕从当昭仪以来就处处让着他们，可他们呢，还是认为朕是一个牝鸡司晨不守妇道的女人，现在朕不想哄了，也哄不过来！”完全不留情面的打断上官婉儿所言，少有的严厉训斥。

　　“朕早已满手是血了，再多些人又何妨呢。必要经历此劫，一劳永逸吧。”上官婉儿无意的疏远怎能体会不到呢，武曌凝视间上官婉儿眼中尽是惊恐，对她的惊恐。

　　“婉儿后悔了。”被喜欢的人不信任，认为自己是个凶残之人，自己的路看来只有自己可以坚持走完，心中一阵绞痛，却还是面带微笑，不等回答便甩袖而去，上官婉儿是敏感的武曌也是同样的。

　　身份上定要服从可内心是挣扎的，一批批的人在自己笔下定罪处死，如何能无动于衷呢，上官婉儿感到前所未有的彷徨，天后能力无人能及，平日所说的以人为本，善待百姓都是虚话么。突如其来的翻脸有种不寒而栗之寒。

　　上官婉儿穿过紫纱帐下入眼的就是武曌一人独坐，甚是冷傲孤单。也不免悲从中来，不可能因一人而万事皆休，武氏政权需要胜仗的支持，改朝换代更是避免不了屠杀的。就算天下人都反对也要做，因为没退路，哪怕再孤单。

　　现在的武曌着实不敢触碰，只跪坐在身边，低眉顺目。“婉儿不懂。婉儿冒犯天后，有罪。”

　　“朕就是要改朝换代。”总是这般坦然相对，这些上官婉儿是懂得，也懂改朝换代要经历一番厮杀。唯一需要的只是一个极度的肯定，若真是一份罪孽，只能来世再赎了。“天后心中可无愧？”

　　“我杀过好多人，他们谁该死谁冤枉我清楚的很，包括你祖父他是冤枉的。可他们就得死。”武曌眼睛眯着眼睛，声音不高字字直指人心。

　　“也许你也讨厌我这样好杀。但你记住，执政者，应当有大爱，不把一个个刺砍掉，江山坐不稳罢了，征战无数苦的是百姓。”普天之下也只会和上官婉儿这样倾吐了，无意的解释道出是心中的在乎。

　　上官婉儿抬眸便看到一张严峻而又温存的脸，只此一眼便奠定了决心和所有的信任与托付。草拟好诏书措辞严谨，因为这个诏书的意义似乎有不同，这只是发动总攻的第一步。该做的做完了，开始苦于如何在去见武曌，刚才那般顶撞无理，肯定不喜欢自己了吧。

　　转眼时间已悄然离去，武曌仍旧没有唤上官婉儿半句，犹豫过今晚或许永远进不去了吧，推开内室的门才发现，武曌早就睡熟了，上官婉儿嘻嘻一笑，趴在榻边静静地守着。

　　素手抚平稍蹙的柳眉，睡前定是又在想很多事情的吧，上官婉儿有些恨自己不懂事了。当今天下只有她是真真欣赏自己，天后最大化自己的才能，自己理应全心辅佐信任。

　　这种真心的交换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的。况且祖父最大的愿望就是兼济天下百姓，即使如此跟着谁都是一样，重要的是结果。

　　武曌一夜梦境不断，心烦意乱着，感到什么东西压在自己身上才睁开眼，上官婉儿一只胳膊横在胸前，婉儿坐在地下都能睡着，真是年轻呢。“婉儿，快醒醒。”上官婉儿迷糊着就被拉进了怀里。“对不起，天后……哈啾……”上官婉儿手脚冰凉，蜷缩的身体表示着自己的无意和委屈。

　　自己不过是想事想入神不小心睡着了，婉儿竟以为自己生气了，武曌莞尔一笑在上官婉儿额头上一记轻吻，漫长冰冷的夜还是有婉儿踏实的多。

　　此时的上官婉儿已把一切功过是非抛之脑后，她相信一切只是暂时的，权力支持武曌的大胆革新，旨意刚下发朝中一片非议之声，有些人早已看出武太后绝非等闲妇人，比吕后更甚，裴炎心中也暗叹：大唐危机四伏了。

　　流言碎语像柳絮似的一切矛头指像武曌与上官婉儿，每日苦心思量学习这些也只是耳旁风罢了。
　　一场变革悄然进行着。

　　一些有识但不得志却又居心叵测之人聚首扬州，李敬业，骆冰王为首打着复辟李唐还政于皇帝的旗号一夜之间纠集亡命数十万人。武曌只笑笑，从容不迫这场风雨是迟早的，扫视整个朝堂各种面孔皆是不同。

　　武曌命魏元忠，李孝逸前去讨伐。三十万大军辗转而行，武曌站在丹凤门上迟迟不肯异步，她的心里也是没打鼓的，毕竟是有生以来第一场军事危机，所有的希望寄在魏元忠身上，而这只是个开始好在一切还在把握之中的。“婉儿怕么？”

　　“呵，民间有曰，秤不离砣啊。”虽是一句玩笑也是实话，注定要托付于此了何必违天命呢荣辱共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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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我都接受不了我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