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凉》张皇幽眇

4、消失的传奇

　　雁氏璃裳，原名温云璃，乃雁氏望晴与温家二郎直颀之女，其父母死后被温家抛弃，辗转至六岁被雁家寻回，更名璃裳。道嘉十四年盂兰节时，年方十六的雁女受邀入宫，顷刻六宫粉黛失色。道惠帝与四皇子琰皆对其一见倾心。
　　帝命其入宫。其不从，曰有婚约在身，乃御医白云书之子白逸明，亦为其温脉表哥。
　　后证实此乃虚婚。
　　帝怒，然其抵死不从，结前朝皇室后裔司少文，即当时侍郎陆少文、四皇子琰、前朝旧党贺兰氏与我朝开战。
　　此战历时三年，因雁氏三子远之与司少文侍女素茵暗通我朝而致使其军节节败退，此时贺兰氏又转投我朝阵营。司少文、四皇子琰皆役于此战。
　　后雁军降。雁女即入宫与帝行礼。然行礼当晚，雁女于所困青鸾塔一跃而下，自此行踪不明。
　　与此同时，左丞相慕容修亦奇异失踪。
　　帝龙颜大怒，其六子衍前献美女以息帝怒，帝悦，然此女突现匕首，帝即死。皇六子衍继位，改年号为道清。
　　此为雁门政变。
　　——谢煴《延昌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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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溶吃得正欢，发现宴席已经散了。司少寒依旧言笑晏晏的瞧着他吃。温溶眨眨眼，面不改色的从面前的叫化鸡上拽下一只鸡腿，然后迅速闪人。
　　出门拐了几拐，直至离映月阁远了，方才掏出那只捏在手里油腻腻的鸡腿，他转过身笑得人畜无害的看着行风：“行风，这只鸡腿给你吃，方才车上佳期他们都是用了些吃食的，你肯定饿了吧。”
　　“少爷。”行风愕然的接过鸡腿，面上虽无多大变化，心中却是动容的。
　　“别客气，反正都是一家人。”温溶笑着拍拍行风的肩，他个头矮，拍起来颇为吃力。随后他刻意忽略行风肩膀上那小小的一片油渍，“我们去找哥哥吧。”佳期瞅了瞅呆怔的行风。忍不住无奈的笑了。
　　温溶打着哈欠，好撑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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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琉璃楼分为北院、西院、东院、前院四处。
　　前院占地不大，多栽种各种名花，春夏秋冬接美艳怡人。只有少数几处亭阁供那些文人骚客赏景吟诗。
　　西院则为琉璃楼重点之处，即青楼，其又分为雅彤坊与碧荷居。其中雅彤坊乃女子歌妓所在之处。碧荷居则为兔儿爷、娈童的们的居所了。是最为繁华之处。然这处的美人虽已属上乘，却并非最佳之处。
　　若论美人之绝色，当属北院了，其中一个个莫不是国色天香，美艳妩媚。真真叫人看花了眼，叫人想不明白这全延昌的美人怎就悉数落入了商景手里。然此处美人虽美，却也是一般人无福消受的。
　　商景最爱去的，却是东院。那便是这琉璃楼内设的戏园了。各地名伶有近半居于此地。商景不爱看戏，却爱看居住在这里的一个人，此人不过将将十八岁，身形单薄，因常常着妆的缘故脸色有些苍白，唱腔是极妙的，就如同那林间夜莺，叫人忍不住想听下去，再听一点，再听一点。他少言寡语，眸子却灿若星辰。
　　他名唤远枫，是个男子。是个由温溪引荐的伶人，也是温溪的眼线，他知晓。温溪也知他知晓，却笃定他不会动手，因为他啊，舍不得。
　　商景苦笑，他年逾三十，在商界叱咤十年之久，却每每在这个不过十四岁，一身玄衣面若朗月的少年面前觉得自己老了。
　　他的容貌、他的才智，若再长大些只怕整个延昌也要败在他的脚下呢。真叫人好奇，那少年究竟是成长在怎样的家庭才能有如斯能力，而这个被世人惊叹的琉璃楼，其实真正的主人、园林的设计与布置的心桥，皆为那个小小少年。
　　这，令商景有些害怕，打从心底里怕了这少年未知的一切，还有那眼镜王蛇般的目光。赢了这么多年，他怕输。
　　四年前，那个十岁少年立于他家门口，眉目清淡的对他说：“你想要什么，我就能给你什么。”他信了，他也信若他败定是败于此子手中。已经够了，放他活到十四岁是他的失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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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回去吧，温溶估摸着也该吃够了。”温溪转身。商景，四年了，我不信你在看到琉璃楼后还会想要留着我。
　　既然如此，那就快些动手吧。思考是件很费脑子的事，其实我更乐意用暴力手段的。所谓生存即正义，正义即暴力。
　　“温少爷。”温溪回到映月阁才发现酒席已散。只有司少寒拎着酒壶百无聊赖的自饮自酌。见了他，露出有些揶揄的笑。
　　温溪抬眉：“司管事，请问您是否知道愚弟去了哪里？”
　　“我怎么知道。”司少寒耸耸肩。
　　温溪挑眉便要走，却又被司少寒唤住：“不知温少爷祖籍何处？似乎有些燕南口音呐。”
　　温溪回身，静静的看着司少寒，面无表情。
　　司少寒本是见这对孪生子与自己妹妹容貌甚为相似，年龄也能与其失踪的时间对上，故出此一问，却不料温溪如此反应，反倒有些莫名。
　　“桑城司家？”温溪偏头，露出些小儿形态，叫人摸不清他的想法。
　　“正是。”司少寒点头。
　　温溪突然露出一抹冷笑：“是前朝后裔吧。参与雁门政变的侍郎陆少文之弟陆少寒先生，我没有说错吧。”
　　“哐啷”司少寒猛地站起来，脸色发青：“你.....”
　　“我没有恶意，此生也绝不会伤害司家的人。”温溪依旧淡淡，“我只希望你明白，若你胆敢伤害温家的人，我会让你后悔一辈子。”随即他转身出了映月阁，余司少寒呆怔在原地。
　　他怎么会觉得这孩子像他那个大大咧咧、没头没脑的妹妹呢。只是已经十六年了，你究竟还活着吗——阿璃。
　　他突然露出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