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选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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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池畔，鹅黄长袍的男子兀自站着，葱白的食指轻轻摩挲掌心的一枚青墨古玉。
风吹起几缕发，纷乱视线，瞳仁似有水光破碎。
“熙儿。”芙蓉树后传来熟悉的声音，雍容华贵的妇人被众人拥簇着走近。
楚月熙握紧了青墨古玉，掩于袖中，这才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儿臣参见母后。”
“熙儿，有件事母后不得不提。”楚太后看着月熙，目光却了无慈爱，语气平静若水，“你也老大不小了，后宫不可长久无主，对此可有想法？”
“儿臣正想禀告母后，不知过几日可否……”
言涵，能不能让我……最后信你一次？
“什——什么？！”
宣诏书的太监公公刚跨出门，沈宅就乱作了一团，赶集都不见这般杂乱。
潇儿对着门又踹又打，忿忿道：“全京城都知道小姐和顾公子定亲的事，皇上的劳什子选秀要小姐掺合什么？！”
手上握了明黄的圣旨，流水只愣愣地跪着，几个丫鬟上前去扶这才好不容易把她弄到堂内坐下。
“小姐，您没事吧？”
没事，没事，能有什么事呢，不就是——不就是参加什么选秀么，不就是入宫伺候皇上么，不就是以后再也——再也见不到她，不就是如此么。
可是，心里却像是堵着什么，难以释怀。
看着小姐一脸木然呆滞，潇儿跺跺脚，气冲冲地跑了出去，不多时又跑回来，拽了顾景年。
流水微微抬头，目光像是失了焦距，却在对上景年的瞬间流下泪来。
“哎哎，你别哭你别哭，潇儿都和我说了，有事我们先商量一下好不好？”景年手忙脚乱地扯起袖子给流水擦脸，“你看这么漂亮的一张脸被眼泪糟蹋啦，多可惜。喜欢哭鼻子的孩子要尿床呐。”
流水不客气地拉过景年的袖子擦眼泪抹鼻涕，末了才瞪起红红的眼睛说：“你才会尿床！”
“好好好，是我会尿床，我们家流水宝宝已经长大了，不尿床。”景年像是哄着孩子，弯起眼睛笑，脸上净是柔和。
萌生的悲伤情绪不知怎的就变淡了，流水慢慢止住泪，接过景年手里的茶杯啜了一口。
见她脸色好转，景年这才安下心，吩咐散了下人，从桌上拿过圣旨看。
黄色镶了金边的绸纸上落了几行墨迹，景年只注意到其中的几句：……顾念宫中无后，特此，邀天下美人，言四方趣事，涵礼教之德，以选后宫之主……
看出几分端倪，景年不自觉带上一丝笑意。
流水微微蹙眉，语气冷淡道：“还笑？你巴不得我去么？”
“流水可舍得我？”景年不应反问，依旧是似笑非笑的样子，看不出带了多少认真。
流水偏过头，不回答。
景年也不追问，指了圣旨说：“你看中间，开头连一起就是‘邀言涵’，这圣旨可是只给一个人看的。”
流水细细一看，确然。
“特意传了圣旨给你，大约是觉得你和言涵熟识，让他知道的可能性更大罢。”景年单手支起下巴，慢悠悠地说道，“圣上也有他自己的苦衷，看来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只是就算言大哥知道了，又如何呢？”流水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不自觉地想起自己与景年的关系，心蓦地抽痛了一下。
也许，只有自己在乎罢。
流水眸子的光芒又渐渐黯淡下去，垂头看漂浮着茶叶的温水，手指慢慢抚弄着杯壁。
景年没有发现她的异常，脸上蓦然绽放出自信满满的笑容：“我有办法！”
接秀女进宫的队伍已经停候在院子里好些时辰了，可就是不见沈家小姐出来。潇儿嘱咐厨房里的丫鬟们不时送上一些果品酒水小吃，这才略微抚平了公公下人们的烦躁之气。
与此同时，沈大小姐的闺房里也弥漫着一股别样的诡异气息……
“不，不行吧——啊——”
“乖，忍耐一下——”
“不要啊不要！！嘶，疼！”粗糙的布料重重磨过细腻的皮肤，立刻磨出一片红。
景年连忙上去帮流水揉磨痛的地方，带了点心疼，蹙眉道：“下人的衣服料子真是粗糙，早知应该特意叫人去做一身。”
“这样怕是会惹人注意。”端坐在床沿的美人闭着眼，脸上蒙了一层紫纱，平淡地吐出一句。
“无妨，注意都被你吸了去，应该没有谁会去在意一个随从。”景年回道，随之略略不愉快地说，“可千万把眼睛闭紧了，不小心睁开本少爷揍死你！”
美人表情依旧很淡，声音低沉暗哑：“顾公子放心，我这辈子算是欠了他的，不会多看任何人。”
景年这才收起不爽的情绪，转回头，小心地把衣服往流水身上套。
“这样真的行么？被发现了不就是欺君之罪。”流水忿忿地扯扯身上的粗糙布衣，又加了一句，“下人的待遇需要改善呐。”
景年倒是轻松，表情不过游山玩水那般淡然，只微微一笑，竖起食指往床上点了点：“哝，免死金牌。”
院子里的公公侍卫们等了估约两个时辰后，沈大小姐终于出了房坐上花轿。
尾随之后的两个小厮分立花轿两侧，个子高些的走到主管的陈公公边上，不动声色地塞去一锭银子。陈公公面无表情接过，藏在袖子里掂量了一下，马上换上一副热情的笑脸吆喝着：“抬起轿，我们走——哎哟，你们可抬稳了，别震着小姐。”
历来接送秀女进宫都安排在晚上，行事尽可能地低调。流水一路走来，见的都是些冷清清的景致，可一进了皇宫就瞬间热闹起来，空旷处停了几十顶轿子，都等着公公们安排住处。
景年暗下花银子打通了关系，轿子停下不出一刻就被安排到南面一所僻静雅致的小别院，还分配到几个利索的丫鬟小厮。
“明天评选的内容是琴棋书画，这个应该难不倒言公子吧？”景年说着，自桌上取过茶具，沏了两杯茶，一杯推到流水面前，一杯被她牛饮下去。
言涵换回了男装，看看顾景年手里空空的琉璃盏，苦笑着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浅浅啜饮，方才道：“若是不用说话，应该不难。”
“就说感冒了，不便出声，这样应该无妨。”流水抿了口上等的绿茶，丝丝暖意直抵心底，连脸上都染上几许柔和的笑意。
“帮你至此，如何接近皇上解释清楚，这可要靠你自己了。”
言涵微微一笑：“经过这几日我也想清楚了，这大概是他给我的最后机会，错过了怕是此生再难求他原谅。君臣如何，同性何妨？我言涵此生此世，只爱楚月熙，不想让他受伤，不想见他难过，希望可以时时见他笑颜。这是我毕生的寻求，其他再没有什么可以阻碍我。”
末了，轻叹道：“只是明白的晚了，若是再早些，也不至于牵扯你们进来。”
“言大哥，你也不必自责，过去的都已过去，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应付接下来的麻烦，尽快消除你们之间的隔阂。”
言涵点点头，道：“流水所言不错，那就早些休息，以便好好对付明日的评选。”
“外面有人把守，若是我们现在贸然出去，怕是对小姐的闺名有损。”景年说，“不如你就睡外室的软塌上罢，我和流——我在桌子上勉强一日便可。”差点就漏了陷，景年暗自松了口气。
言涵一门心思都放在了楚月熙身上，也没发觉景年的不自然，道了安就走了出去。
内室的门一合上，流水就开始端开水杯擦桌子铺棉被。
景年眨眼：“你在干嘛？”
“收拾桌子给你睡咯。”
景年秀气的脸马上垮成一只苦瓜，可怜兮兮地说：“睡桌子上会冷的。”
“现在都入夏了，冻不着你。”
可怜兮兮地眨眼：“桌子很硬，睡起来不舒服呐。”
“之前看你睡屋顶上都没嫌不舒服么。”
继续可怜兮兮地眨眼：“我会滚桌子下面来的。”
“我会在地上给你铺一层厚被子，绝对不会摔伤。”
八爪鱼似得搂住流水的腰继续装可怜：“可是人家想和你睡嘛。”
流水的脸腾地红了，一时竟讲不出话来。
奸计得逞，景年迅速拉了流水脱下外衣躺床上，帮流水拉好被子发现她还是一脸呆呆的表情，恶作剧般凑上前在光滑细嫩的脸上亲了两下，满意地闭上眼睡觉。
再一次同床共枕，景年一夜安眠，流水一夜难寐。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选秀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