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番外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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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片雪花悠悠飘落，悄无声息地落在这片红妆净土。
又逢一年初始，红纸贴了家家户户，红烛高悬闪闪烁烁，爆竹在门里门外噼里啪啦，空气中满满硝烟气息，浓郁了新年的味道。
自从谢之卿拐走了肖宇，每逢春节谢家与顾家便一起过，府里甚是热闹。
年夜饭设在花园中，几张红木大圆桌把不大的空间挤得满满当当，端了盘子提了琉璃盏的丫鬟奴仆来来往往，偶尔磕磕碰碰便不由争吵几句，闹出些笑话。
肖宇在椅子上坐不了多久就开始不安分，叼着筷子换了各种坐姿依旧浑身不舒爽，索性拍下玉箸丢下一句“我去厨房看看菜都好了没”就蹬蹬跑了，谢之卿拦都拦不住。
隔了几个位置，谢璇和荆如伊凑一起低声私语。
荆如伊哭丧着脸：“璇儿，今天是今年最后一日了。”
谢璇挑了挑眉：“管他最后一日还是最前一日呢，这才过了十日，不满一月坚决没戏！”
荆如伊拉住谢璇衣角，可怜巴巴道：“璇儿，我知错了，下次我绝对不去不行么！”
谢璇哼了一声：“上次是谁来着，说了绝对不去，嗯？”
荆如伊声音顿时更弱了：“……呃，是、是我。不过这次真的真的真的就是最后一次了绝对没有下一次我发誓啊！！！”
谢璇道：“你上次和上上次好像说的都是这句话。”
荆如伊：“才不是，上次用了两个‘真的’，上上次是一个。”
谢璇微微转过脸，用眉角眼梢瞥她一眼，语调清冷：“不一样？”
荆如伊瞬间像霜打的茄子焉了：“一样……”
谢璇捻起一颗花生，微微一笑道：“上上次是一周，上次是半月，这次是一月，下次便是一年！”
荆如伊点头如捣蒜：“是是是，绝对没有下次！绝对没有下次！！那么，这次——”
谢璇瞥她一眼，而后慢吞吞地挪回视线才道：“一个月，不打折扣。”
荆如伊宽面条眼泪：“不就是斗蛐蛐输了一两银子嘛！赢的时候你都没说我！输了为什么就一定要去睡书房一个月，那里又黑又冷还不能碰——”
谢璇阴森森地瞪着荆如伊：“还不能碰什么？”
荆如伊刷刷摇头：“没什么没什么！”
谢璇忽地嫣然一笑：“你知道你最大的错是在哪吗？”
荆如伊眨巴着眼睛摇头。
谢璇冷笑道：“斗蛐蛐不算什么，斗输了一两银子也没什么事，问题在于你竟然是输给了顾景年那混蛋！！”
荆如伊弱弱地：“璇儿，你玩马吊也都是输给她的啊……”怎么就我输不行啊，不公平啊！！
谢璇一拍桌子：“看见她赢了那得瑟的小样儿就不舒畅！！”
荆如伊马上安抚：“可是你看钓鱼打猎之类的，都是我赢的嘛，不可以偏概全。”
谢璇冷哼一声：“以后不许斗蛐蛐，什么能赢比什么！”
荆如伊连忙应着：“是是是，那一个月就——”
谢璇道：“还是不能少。”
荆如伊瞬间飙泪，内心诅咒顾景年一百遍啊一百遍。
在大门口忙着收各地分行总管送来的新年贺礼的顾景年背后蓦地窜起一股寒意，摸摸鼻子抬头看了眼天空，几片雪花晃晃悠悠地飘落。估摸着时辰也已不早，晚宴也该备齐，景年便叫府里的总管过来照看，自己理理衣袖走去花园。
远远见了花园里红灯高挂，人声鼎沸，景年加快脚步，正巧碰上游廊过来的清玉。
清玉见了她，面无表情的脸上隐隐透出一丝不忍：“少爷，流水她——去了厨房，说是大年三十要亲手下厨做道菜。”
景年瞬间变了脸色：“去了多久？”赶去来不来得及阻止？！
“去了有些时辰，看时间，怕是差不多了。”
景年抽了抽嘴角，喃喃道：“今年可是做了什么缺德事，一年最后一天莫非还要来个食物中毒么？！”
正郁闷着，厨房那边突然传来一阵喧嚣，肖宇飞快地从厨房跑了出来，衣服上一片油渍斑驳，看见景年就冲了过来。
景年皱眉：“你怎的衣服搞成这个样子？”
肖宇难得恭恭敬敬道：“爹爹，刚刚我去厨房‘不小心’把娘亲做的汤给弄翻了。”
“你怎么可以打翻了娘亲的一番好意？！”景年板起脸训斥，数落了几句把肖宇拉到一边，小声道，“干得好，你想要什么就直说吧。”
“娘亲说我今年的红包该归谢之卿给了，就没了我的份。”
“到时候给你一张支票，自己去钱庄里取，注意把握分寸，可别让娘知道了。”
肖宇笑眯眯道：“谢谢爹爹！”
“你先快去把衣服换了，我找你娘去。”
没了忧心的问题，景年一脸喜气地往厨房走，远远就看见流水郁闷地看着下人打扫地上的一滩污渍。
“怎么？汤被那混账小子弄翻了？”景年装模作样地板起脸道。
流水郁闷道：“枉费我做了好久，这个可是我的得意之作呢。”
那更该倒了！景年心里默默地庆幸，脸上却很是遗憾：“罢了罢了，大年三十么，就不要和孩子去计较了，他也是无心之过。”
“嗯。”流水叹了口气，便任由景年搂住一同往花园走去。
晚宴开始，一道道精致的菜肴摆上桌。
流水剥虾溅了景年一脸的汁水后，景年就默默把一盘虾都拿到面前来，仔仔细细一只只剥好浸了酱汁然后放到流水的碗里。恩恩爱爱的样子看得对面的谢璇一阵阵地起鸡皮疙瘩。
“璇儿，我也剥给你吃吧！”荆如伊也拿了一盘虾，剥了没几只就被谢璇抢过去自己剥了。
“你快把虾肉都剥光了。”谢璇凉凉道。
吃了有半个时辰，肖宇才换好衣服红着脸和谢之卿过来。
流水蹙眉道：“怎么换衣服换了这么久，会不会是身上哪烫着了？”
看肖宇狠瞪着谢之卿，景年挑眉微笑：“年轻人血气方刚嘛，耽误点时间也正常。”
肖宇头埋得更加低了，恨不得找条缝钻进去。
“对了，璇儿，待会湖边有烟花会，我在画舫上预留了一间雅间，待会过去看烟花吧。”荆如伊凑到谢璇耳边道，说完又加了一句，“就我们两个人。”
谢璇随口应了，没看见身边荆如伊奸计得逞的贼兮兮的笑容。
湖中心的画舫，美好的气氛，绝佳的环境，就算想走都没处可去，到那里就不用管什么一个月不一个月啦！
晚宴过后，暮色四合，灯火辉映，空中雪稀稀落落地飘洒。
烟花会即将开始，湖畔熙熙攘攘满是人群。
无论过了多少年，这里的风景都依旧是如此。湖面上彩灯环绕的画舫，抚琴的美人，吟唱的歌女，悠扬了整个京城。
清冷的寒意被阻挡在繁华之外，尘世之上。
第一炮烟花蓦地升天，伴随着一阵惊呼在空中炸响，化作绚丽的光彩。
流光飞逝，往事如烟。
京城最高处，最有权利也是最寂寞孤单的地方。楚月熙站在皇宫的城墙上，遥望远处绚丽的光芒。
“你若是喜欢，我们可以派人去买些在宫里放。”言涵用狐裘裹紧他的身子，柔声道，“小心别着凉了。”
“嗯，从远处看烟火，也是别有一番风味。”楚月熙弯起眉眼，浅笑。
如今，那黄金打制的巨大囚笼，那龙飞凤舞的冰冷龙椅，终于不再是他一个人的枷锁。
前路怎般，都有人陪他共同走过。
此生已无憾。
七王爷府内，楚桓头疼地看着自己不管多了多少年都还是像孩子一样大的妻子，耐心劝道：“潇儿，你先下来，我马上派人准备马车去湖边看好不好？”
潇儿坐在树枝上，晃悠着腿说：“我发现这里也不错啊，看得很清楚呢，不用费心去湖边了嘛！”
“潇儿我错了，我不该忙着公事不配你去看烟花，你先下来好么？”
“你这么不放心，不如——”潇儿眨眨眼，“你上来啊。”
打小就是乖宝宝不会爬树不会下水的楚桓犹豫了一会，狠下心派人去拿了梯子过来，颤颤巍巍地踩着梯子上树陪爱妻看烟火。
潇儿笑嘻嘻地搂住他的手，指着远处叽叽喳喳地说话。
烟火一个接一个炸开，给潇儿的侧脸染上一抹亮色。
楚桓突然觉得，偶尔这样其实也不错。
执子之手，共赏夜色，共度年华。
人群里，肖宇像只不安分的猴子一样上窜下跳，谢之卿跟在后面跟得十分辛苦。
好不容易抓到了肖宇的手，谢之卿凑到他耳边幽幽道：“再跑这么快，明天让你下不了床哦。”
肖宇脸腾地红起来，猴子屁股一般格外红艳。他握紧谢之卿的手道：“呐，给你握紧了哦，待会你松手了可不是我的责任哦。”
谢之卿微微一笑：“我才不会松手呢。”
此生此世，都不会再松手了。
幽暗的房间，洁白的月光和烟火的红光交相落在窗棂上。
流水端坐在铜镜前，用木梳梳着头发。
门吱呀打开，景年进来道：“流水，好了么？烟火会开始了，孩子们都已经去了。”
流水慌张地搁下木梳找扎头发的发簪：“呃，再过一会儿，我头发还没有弄好。”
景年走到她身边，微微笑道：“无妨，又不急，年年都有得看，错过了今年还有无数个明年呢。”
流水自古朴的木箱里找出绿玛瑙的发簪，一边盘发一边道：“每一年都是不一样的记忆。”弄好头发，她又转过头扬起嘴角道，“我不想错过任何一个呢。”
景年微微一怔，忽而抿唇笑道：“我也是。”
“你一直盯着我做甚么？”
“不错过每一个你么。”
“脸上都要生皱纹了，有甚么好看的。”
“我要一直都看着你啊，以前的样子，现在的样子，以后的样子……就算我们都长皱纹花白了头发，我也要把你的样子都仔仔细细地记住，这样到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以后的以后，不管过了多久，我都能从那么多人里认出你来……”
……然后，继续我们的，流年。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番外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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