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行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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莹琇面上已带薄怒，“这会儿城外人少也就罢了，进了城怎么办？”又向康熙说道，“瞧瞧！您也不管管！”
康熙轻轻揪了她的衣领在马车里坐下，“他一个男儿家，没事儿！有李煦他们带他呢，你别管！你家也是簪缨世家，难不成他日后出将入相，因为天黑就不上道了？什么道理？”
“我……”
“你要是个男儿，也早被朕一脚踢丰台大营历练去了！坐下吧！你还整日价说舅母操心，你呢？也是个操心的命！”
待进了城，已是掌灯时分，京中的夜市也已摆开了阵势，李煦自进了城就不敢再让隆科多自己骑马，只让他和自己共乘一骑。莹琇是大清早就爬起来的，玩儿了一天已经累得不能行，在车里晃晃悠悠的还睡了一觉，再醒来时正听见车外喧嚣，吆喝声此起彼伏。
“葫芦儿呵，葫芦儿冰糖儿多呵，刚蘸得的葫芦儿哎——”
“馄饨喂－－开锅！”
“桂花哟，元宵——”
莹琇听着有趣，伸了个懒腰做起来，挑开帘子看着外头的闹市。
“好容易睡着了安生一阵儿，起来又不老实！看什么呢？”
莹琇轻轻笑了笑，也不回头，“看康熙爷的江山呢！”
康熙笑着倚在车壁上，“哦……康熙爷把他的江山治的怎么样？”
“挺好……不过嘛……”莹琇放下帘子，忍了笑说：“康熙爷要是给我买一串儿糖葫芦就更好了……”
“你多大了？嗯？”他话虽这么说，不过仍是挑了车帘让曹寅去买糖葫芦。
不多时一串儿才粘好的糖葫芦递到了莹琇手里，她正要咬下去，倒还知道先让让，“表哥，您吃么？”
“安生吃你的吧！这个曹寅可见是实在的很，怎么还给你买了个最大的……”
“安生吃你的吧！这个曹寅可见是实在的很，怎么还给你买了个最大的……”
莹琇调皮的看了他一眼：“巴结表小姐呗……嗯，现在是表少爷了！”
两人正说着话儿，忽然觉得车一晃，一个男人在外头嚷嚷：“会赶车么你！爷好好儿的走着你都能撞过来！没长眼啊！告诉你，瞧见没，这可是爷家传的东西！宋朝的！赔得起么你！”接着就听见周围几乎乱成了一锅粥。
“诶呦，这位爷，我瞧您这……这钧瓷不是？有道是‘家有房屋千万，不如钧瓷一片。’您这——这可真成了片儿了，听了响儿完事儿了！”
莹琇正想挑开帘子看看，就听见曹寅在外头回到：“爷……”
康熙似乎是在闭目养神一般，也不睁眼：“怎么停了？”
“爷，咱们怕是遇见碰瓷儿的了！那几个一看就是熟惯做这路买卖的，这会子再去找兵马司的人也迟了些，等他们来了，不知要围上多少人，况且，咱们都被他们盯上了，奴才怕不大好走。不如咱们先把事儿了了，以后再解决这些个混账玩意儿。”
“这时候走了，日后官军一到他们还认？再说了，这些人也未必总在这一个地方，哪儿找他们去！”
莹琇啃着糖葫芦上的糖霜，看了看康熙，笑着说：“我去看看！”说着一个箭步窜到了车外。
“回来！”康熙睁开眼，再想抓她，哪儿还抓得到，又怕她被人伤着，也忙跟了出来。不想一出来就瞧见莹琇正拉着隆科多“面授机宜”，莹琇是一脸狡黠，隆科多笑得也滑的很，正思忖这姐弟俩要干什么，只见隆科多呼——的一下从车上跳了下去，直扑车前那个一脸痞相的人脚边一只油光水滑，看上去才死了不久的大老鼠，放声大哭：“我的小福子啊！让你老老实实在笼子里待着你偏不！谁把你踩成这样了啊……”接着一脸凶相的抬起头瞪着那个痞子，“是你踩得！你赔我的小福子！这可是我阿玛好容易寻来给我的，罗刹国贡上来的！呜呜呜……”
看看莹琇笑着转回了车里，康熙轻咳了，跟曹寅说：“你这奴才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找兵马司的人！”
那痞子和他几个同伙谁都没注意什么时候脚边死了个老鼠，谁都没想到这老鼠怎么可能还是个有主儿的，又听说什么“阿玛”、“罗刹国的贡品”，登时一愣，莫非自己这群人惹的是个旗下的公子？真是这样可怎么收场？那个为首的想提起隆科多，却被一旁的李煦拦了：“我家少爷也是你能冒犯的！”
“嘿！我还没说你们撞了我的瓷器呐！”
“那你还踩死我的黑熊鼠了呢！”
……
正在吵闹间，曹寅领着面色惨白的兵马司指挥李瑞安到了，那痞子一看见李瑞安，喜得大叫：“表舅！是我是我……您老人家可来了，这事儿他们一掏钱就结，您不用来……”
李瑞安心里喊了一声糟，来的路上就生怕这外甥当着那主儿喊出自己，怕什么来什么！咬牙怒道：“大胆！本官乃是朝廷命官，岂容你在这儿胡乱攀亲！来人，把这帮人给我拿下！”看着周围聚的不少的人，叫道：“看什么看什么！散了散了，都散了！再不散统统……”
围着看热闹的人这才三五成群的站的远了些，嘴里却一个一个嘀咕着：“这位爷今儿可是要‘大义灭亲’了？”
“灭什么亲啊！还不是跟过去一样，抓了放！”
“诶，没准儿这次动真格的了呢？”
“您哪回见他动过真格的，县官不如现管，人家就是现管……”
………………
李瑞安听见这些声音并不很小的“嘀咕”，心里更慌。
“表舅表舅，您老人家别翻脸不认人啊……是我啊是我啊……”
李瑞安气得直挥手：“带走带走！”
直到他手底下的戈什哈带着人走远了，他才陪着笑向曹寅说：“军门，下官这儿……”
曹寅隔着车帘问过康熙，笑道：“不忙不忙，主子要见你一见，你上车里来。”
“这……”李瑞安拿袖子抹了一把脑门儿上的汗，时值深秋，此时西北风一吹，透心凉。抖着衣裳上了车，腿一软，险些摊在车里，颤声道：“奴才，奴才……奴才李……李瑞安叩见……见皇上……”
“当得好差！天子脚下，首善之区！你一个兵马司指挥，轶不过六品，你那外八道的亲戚都敢狗仗人势！果然是县官不如现管，嗯？”
“奴才，皇上，奴才，奴才也是……呃，奴才那外甥也是一时糊涂，一时糊涂……想必是，嗯，手头暂紧了些，奴才……”
康熙冷冷的哼了一声，“朕又不聋不瞎，听得清，看得清！他是不是第一回干这事儿你心里比朕清楚！你外甥要敲朕的竹杠，你呢——倒是混了个‘擎天保驾’的功……呵呵，不错，不错。明儿天亮了，你去找九门提督吴六一，他会替朕‘赏’你的。”说着，他欠了欠身，摘走了李瑞安的顶戴，“滚出去！”
“嗻，嗻……”
莹琇看他发作李瑞安，也不敢说话，只是偷看了他两眼，暗想：原来他处置人就是这个模样？正在走神儿，脑门儿上被弹了一下。
“不说话了？吓着你了？”
莹琇摇了摇头：“没有，就是在想，您是这么处置人的……”
康熙笑道：“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刚才怎么想的？让隆科多去哭那只老鼠！”
“我就是想着总得搅和的乱些，好让曹寅脱身去找人啊。不让隆科多去，难道我自己去啊？我最怕老鼠了……”
“鬼主意倒是不少！”
“所以啊！我和隆科多才是擎天保驾的不是？”
康熙扑哧一下笑出了声，点着她的额头道：“你是首功！先前几次在宫里见你总是那么老老实实的，还道毕竟是大了，转了性子了，没想到还这样儿！一肚子的心眼儿，又伶牙俐齿的不饶人，看将来看谁敢要……”话还没说完，他就觉得不大妥当，生生咽了下去，莹琇也猜出了他的意思，偷偷看了他一眼，又低下了头。
一路无话，待到了佟府门口，康熙下了车，“你回去吧，朕跟他们骑马回宫。”见莹琇要跪下送他，便搀了一把，“不用了，你回吧，再磨蹭看误了晚饭。”
“您不过来吃杯茶么？我家茶还是伺候得起的。”
“太晚了，你们回去吧。”康熙转身走了几步，上了马，又驾马回到车前，向莹琇说道：“以后可不能这么玩儿了，记住了？你再机灵，难道还能次次全身而退么？”
莹琇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是，记住了。”送了康熙，她急匆匆的带着隆科多从角门回府，薛嬷嬷和其他几个丫头婆子早早的就在二门迎着，见她姐弟回来，一个个喜得眉开眼笑。
“阿弥陀佛，好格格！可是回来了！老爷自打回来都问了八百遍了！正传饭呢。”
莹琇忙和隆科多一道换了衣裳，又问薛嬷嬷在哪儿摆的饭，薛嬷嬷回说在花厅里。莹琇听说，带着隆科多就往花厅赶，刚走到抄手游廊，佟夫人身边的大丫头香凝就迎了上来：“我的两位小祖宗！总算是回来了！老爷太太刚还念叨呢！”
进了厅里，莹琇和隆科多才行过礼，入了座，佟国维便埋怨道：“怎么才回来？路上就是耽搁了也该派个人回府来说一声儿啊！”
莹琇笑吟吟的不说话，隆科多眨了眨眼睛，说道：“阿玛，我和姐姐在潭柘寺遇见了一个人……”
佟夫人纳闷儿道：“遇见谁了？”
莹琇笑道：“我表哥啊，皇上……”
“皇上今儿也去了潭柘寺？”
“是，才替姨娘上了香，就瞧见皇上也在，说是去散心的。”
佟国维长叹一声：“唉……皇上这阵儿忙得厉害，光是吴世霖那事儿就……”他才说到这儿，就意识到走了嘴，轻咳一声续道：“你们也忒不懂事儿了，哪能让皇上跟你们玩儿？！”
隆科多偷眼看着父亲，低声道：“我跟李煦玩儿——姐姐跟皇上玩儿来着……”
莹琇的手在桌下暗暗掐了隆科多一把，“多嘴！”转而笑着说，“阿玛额娘别听他胡说，他小孩儿家，知道些什么？皇上就是同我说了几句话罢了，又问了额娘的病。回来的路上遇见个碰瓷儿的无赖，这才耽搁了。”见桌上有一碟椰丝乌梅山药糕，说道，“姨娘昨儿还说害喜，吃不下东西，这碟乌梅山药糕怕还合她的胃口……”说罢，还和佟夫人交换了一个各自心领神会的眼神儿。
佟夫人也向佟国维笑道：“是呢，还是咱们琇儿心细。香凝，把这碟山药糕和厨下今儿炖的当归乌鸡汤给李姨娘送去。你们姐儿俩也别愣着了，回来这么晚了，赶紧着，吃饭！”见莹琇只夹了两筷子双笋鸡丝就停了箸，便说：“怎么又吃得这么少！正经饭食倒不见你用多少！这么晚了，不知道饿吗？”
“方才回来的路上吃了一大串儿糖葫芦，不饿呀。”
佟国维也不满的看着这个任性的女儿：“那东西是开胃的！更不能当饭吃！”
“是，知道了，打从今儿起就不这样了。”
佟国维却是看也不看她，只是摇头，“你要是肯听，那才难得！横竖我说话你是左耳进右耳出，就剩下一样儿，答应的好！你是长姐，也要做出个表率的样子来。”
莹琇见父亲并不是要生气的样子，也逗笑着说了句：“表率有大哥呢，我就不用锦上添花了吧？”
一家人用了晚饭，吃了茶，莹琇便带着隆科多先辞了出去。佟夫人又命左右退下，这才说道：“咱们琇儿……老爷，皇上那儿这是，明年就是秀女大挑了，还有一年，唉，这……”
佟国维轻轻放下茶碗，“不是一年，明年春天选，估摸着也就是半年的样子……她的命，从她生下来的时候就注定了的，岂是咱们能做主的？”
佟夫人紧锁双眉，想了半晌才道：“我也知道这事儿咱们做不得主，这孩子既然生在咱们家，她的命早就由不得咱们了。这日后，她能有多大的造化，全凭……全凭天意了。我就是……想想慈和皇太后，我，我怕得紧，生怕咱们琇儿也随了她姑姑的命。”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十章 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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