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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茉莉 ...

  •   自己向来认为店铺开张也不过是稀松平常,不过是一家平凡普通的服饰设计工作室开业罢了,用不着花太多的力气去着力于宣传的。在N市,每月新开张营业的店铺又何止数十?但我想,应该没有一人独门独户的开业能够比的上我今日的气势和场面。
      站在“筠临天下”四字招牌前,我笑颜如花的接受着此起彼伏的镁光灯闪烁。
      “白小姐,可否请你与白女士合影一张,我们用来做下期封面。”
      “好啊。”我爽快的答应,亲亲热热的搂过母亲的肩膀,给众家记者留下一张甜蜜合影。
      拜父亲的遗嘱所赐,平平常常如我现在只是工作室开业竟然也能引得众家记者蜂拥而来,虽然尚未达到“万人空巷”般的轰动效果,但以人潮汹涌来形容也绝对不为过,倒不失为一种不错的宣传方式,这,或许算得上是父亲死后我遭遇到的第一件“好事”。
      送走各家媒体离开,我如释重负般的松了一口气。
      在社交界一句极经典的训诫广为流传,说的是世界上有三种人惹不得,一是爱说人长道人短的三姑六婆惹不得,二是喜欢造谣生事的小人惹不得,三则是喜欢挖人隐私揭人丑闻的记者媒体惹不得。所以,遇上记者,各家太太小姐莫不是使出浑身解数的应付,毕竟流言是非,众口铄金,当年红极一时的阮玲玉不就是个流言下活生生的牺牲品?
      “累了?”兰心走过来,递了杯水给我。
      “有点。”我揉了揉笑的略显僵硬的脸部肌肉。“其实,我没想到今天你会来。”
      “怎么?不欢迎?”兰心冷哼,眸子似利剑般向我扫来。
      友人兰心,全名苏兰心,是我的挚交,说的通俗点就是手帕交,姐妹淘。据说当年苏伯父为她取名兰心,是希望自己能够有一个善解人意,兰心惠芷的乖女儿,只可惜兰心自小就不属于“乖”之列,脾气冲动且火暴,生起气来二话不说拖人就开扁,活生生的一个人形版怪兽哥斯拉,与“兰心惠芷”四字压根扯不上边。
      “不,是受宠若惊。”我轻笑,伸手将她的脸板正,“不要站在我的店里随便用眼神砍人,这样会影响我店子的声誉。”
      “从小到大也只有你敢这么对我。”
      “因为我知道你的性子嘛。”我笑意甜甜,揽着她的肩头撒娇的笑,兰心一直以她那张长相过于严肃冷酷的脸而自卑,众人皆以为她是那种很凶很嚣张的女生,却谁都不晓得兰心其实心地很软,最禁不起人求。
      “你说,如果我放话出去说我这店子后台是N市第一的飞车女警,会不会很安全?”
      “建议你最好不要。”
      “为什么?”我挑眉。
      “如果你不希望你的店在放话后的第二天被砸的话就尽管去说。”
      我笑,这就是兰心,恶形恶状的行为举止下绝对是一颗细腻温柔的心。
      秦熠,苏兰心……现在也只有在他们二人面前,我才能够真正的笑的开怀。
      “白小姐,有您的花篮,请签收。”穿着红色工作服的小弟推开玻璃门,哼哧哼哧的抱着一只花篮走了进来。
      “哦,好。”利落的签下名字,尚未来得及看花,一股熟悉的幽香顿时扑面而来。
      我愣,这……是茉莉?!
      “竟然有人送茉莉花篮当贺礼。”兰心上前瞥了眼,冷嗤,“这人不是太浪漫就是太白痴。”
      我愣,谁会在众多花中送我茉莉?不是天竺,也不是海芋,更不是节节高,富贵菊……惟独是茉莉,花店中最不可能用来做礼仪花束的茉莉?
      微微怔忪了下,我急急地翻出花篮中的卡片,而上面只有寥寥数字:“祝:开业大吉。”
      目光下移,再看落款,居然没有留人姓名,只有一个简单的字母——“S”
      S?是名字?还是姓?是中文还是英文?送花的他又或者是她……究竟会是谁?
      心中了无头绪,而现实更容不得我有过多的思考时间,送花小弟前脚刚离开,后脚就有不速之客推门进来。
      “哟,这就是你拿我们齐家的钱开的店?”
      含娇带讽的声音传来,如此鲜明的性格特征使得我不必抬头也知来者何人。
      “……欢迎光临。”我抬头,脸上漾出职业化的微笑,这话我今天说了很多次,惟独这次说的最为违心。
      齐衾舒的出现是我意料之中,而意料之外是没有想到她会找人一同上门,此刻齐大小姐她的手正牢牢的挽在身旁一个深蓝色手工西服男子臂弯中,笑意盈然,示威之意不言而喻。
      好难得!居然有人能入得高傲的齐大小姐的法眼,我以为这种人世界上不是珍稀,就是已经濒临灭绝——既要受得对方娇纵任性的气又得及时充当骑士展现绅士风度。不过人家已经做的如此的明显,我再不配合岂不是有不识趣之嫌?
      “这位是……?”迎合她的希望,我很“尽忠职守”的开口。
      似乎她来的目的就是专程等我问这句话,当我问时,大小姐她趾高气扬的一扬头:“你不知道他是谁?”
      那口气仿佛我不知道此人是罪大滔天,罪不可恕似的。
      “抱歉,我是真不知道。”我笑,并非是不给这个男子面子,只因我回国尚不足一月,这N市社交圈内的显贵们我着实是陌生的紧,如今即便是市长亲临,恐怕我一时半会也认不出。
      “孤陋寡闻!”齐衾舒白了我一眼,目光无比的鄙夷,“算了,跟你说也是白搭!”
      既然已经是“白搭”,又何必专程来找我?
      我轻轻走上前,径直走到那位“名字说了也白搭”的先生面前,伸出手,微笑:“姓白,白晓筠,先生贵姓?”
      对方闻言微怔,薄薄的唇上扬出一个好看的弧线:
      “白小姐,你忘了?我们曾见过的。”
      我愣,凝神细细打量了一下他,细长的眉眼,挺直的鼻——俊逸,颀长,飘逸,颇有那么几分古代文人的气质,给人一种还算舒服的感觉,眼睛是中国古代典型美男子的丹凤眼,清澄温润宛如海水——的确有那么一点似曾相识的感觉。
      “你……?”我蹙眉苦思,仍不得结果。
      “在令尊的葬礼上,我曾与白小姐有一面之缘。”他好心的提点。
      父亲的葬礼……
      父亲的葬礼……
      是了,我记起,在父亲的葬礼上我的确是见过他,当时他走来对我说节哀顺便,却被心情恶劣的我不客气的打断——
      “原来是你。”我笑。
      “可不是我。”他也笑,笑容舒展而温暖。他是一个很适合笑容的人,笑起来的模样很好看,像三月里吹拂过面颊的风,有一种温暖而踏实的感觉。
      他一定是一个有责任心的人,缺乏担待的人是不会有这么温和而踏实的笑容。
      “那次……不好意思。”
      我诚心诚意的道歉,想来当时人家莫不是一片好心,却被不知好歹的我当作驴肝肺。
      “白小姐说的意思我不懂。”他微笑,“我的记性一向不怎么好,所以记不得了。”
      我也笑,不管是真的不记得还是假的不记得,但他拥有的这份风度是我所赞赏的。
      “店装修的很雅致,有独特的风格。”他左右环视了下,满脸赞赏。
      “谢谢。”这话即使是应酬,但对于学设计的我而言却无疑是最动听的褒奖。
      “燕冰,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去皇朝吃虾的吗?还不走?”
      被晾在一旁的齐大小姐生气了,快步踱了过来牢牢挽住男子的胳膊,像是再昭显二人之间关系绝非一般。
      我笑,何必做的如此明目张胆,命里有时终需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是你的总是你的,任何人也抢不走,反之,亦然。
      “那么,白小姐,我们告辞了,祝你生意兴隆。”唤做“燕冰”的男子满含歉意的笑笑,欠了欠身,与齐衾舒相携离去。
      匆匆的来,匆匆的走,颇有前后照应之风。
      “那人配齐衾舒可惜了,我以为垃圾一向配人渣的。”兰心端这水杯踱过来,望着离去的人影道。
      我笑,“怎么不说是郎才女貌一对璧人?”
      “是啊,‘鄙’人,好卑‘鄙’的人。”兰心冷讽。
      “其实他们倒也挺般配的不是么?”女的娇媚男的雅致,家世亦是门当户对,忆及方才齐衾舒捍卫那人宛若老母鸡的架势,我觉得好笑。“说不定,不久后社交界会传出一桩美事呢。”
      “人家跑到你门口来示威了,你还笑的出来?”
      “何必动气?”我轻笑,并不以为然,“反正她的目的达到了,又没有实质性伤害,我又何必多此一举的来生气。”
      “人脾气太好太软弱是注定被人欺负的!”兰心摇头叹,走开了。
      软弱?我细细品味着方才兰心所说的二字,轻笑。
      不与齐家人起正面冲突,是源自于内心的一种不安与歉疚,但我从不认为自己属于软弱的角色,猫的爪子一向是藏在指缝中,不会轻易示人的,但在必要的时候,看似温顺的猫也会毫不留情的挥出利爪,给人留下四指血痕。
      看起来最温顺无伤的东西往往才是置人于死地的杀手锏——例子从古至今比比皆是,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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