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颜录Ⅰ(女强)》天水合一

9、沉雀（2）

　　天下名器，沉雀难得。

　　“沉雀么？”她立在院中若有所思，踏着一地清碎光影身形从树影中破出。

　　屋中的争执尚在继续。

　　“师父，真要如此么？”

　　“技不如人，无话可说。”老门主略有些疲惫的答音。

　　脚步声忽而若有若无。里间众人陡然噤声按剑，宋周翻身近了门边冷喝，“谁？”

　　一干人惊疑不定。那人脚步已到了门外显然来了许久，若非刻意发出声响，屋内无一人会察觉。

　　宋周的手按上门栓，暗想既然那人一直按兵不动，显然并非恶意，一念至此，干脆的将门洞开。

　　门外静立一人，纤细玲珑，月光倾泻而下流于其身后铺天成了陪衬的风景，青色衣袂映着屋中的灯火边缘淡淡朦胧。她的五官冷漠，黑目如深潭。

　　“沉雀。”来的人尚且年少，无可无不可的目光淡扫了开门的宋周一眼，吐话简短冷凝，“我来应约。”

　　童令一愣，既而明白过来。这便是那几位的‘少主人’。

　　宋周皱眉显然极不赞同，“这位小公子……”伸出手刚要触及对方肩膀，却陡然定住。

　　“我不喜人动手动脚。”

　　冷风一动，带着屋内灯火陡然幽幽一晃陡然又立，众人眼睛一花，那小公子仍站在原处表情冰冷，宋周却是呆然僵立着手保持一动不动的姿势，一脸惊悚。就这么一眨眼，他只觉暗影扑面，下意识伸手格挡，然手刚一动，胸口上一痛骤然整个人僵住，那孩子动作比他快了不知多少！

　　“沉雀。”帝少姜仍旧说了这两个字，脚边一动，骤然如风滑了进屋旋身落座，食指轻轻叩击扶手，似显得十分不耐烦。

　　“小公子。”室中灯火清明。

　　青衣的人接过老门主递来的漆盒，敛着的眼睫不见多大的兴味，意兴阑珊的漠漠。她右手起了盒子细眼淡淡一扫。

　　黑色的锦缎上一柄清霜流影的短剑帖服。剑长一尺三寸，正好是她喜欢的长度。

　　袖中藏剑，行如闪电。再过个几年她身形长定，这剑配合着，必定是完美至极的。

　　童令的注视中她执了剑拔出，灯下只见地上淡影一抹，手中折着灯光间或一抹雪芒绽现，她弹指一震，嗡鸣声吟啸不止。果然是算满意的。

　　终于有淡淡的泓流在那双眼里流过，解了穴的宋周心间一动，看了一眼又挪开眼。这孩子，有那么片刻，让人觉得惊恐。

　　“这剑，我已收下。”回鞘一收长袖一笼遮了，她转身唇边带着冷笑道，“如有人问起我，如实相告。”

　　青色人影一晃，便骤然无踪。竟是故意要给什么人留下信息。

　　◇◇◇◇

　　“就这样便走了？”树上横躺着的少年公子撑着下巴，面具下的脸似乎是笑着的，艳丽的红唇微微勾起，“不庆祝一下？”

　　马蹄声清晰，帝少姜慢慢淡出幽暗的巷道。树上的红衣少年公子趣味的眯了眯眼，跃下树愉悦的随了上来。

　　“请你喝酒怎么样？”那少年的声音随意自在，能想象的出来面具下那人的脸必是带着笑意的。

　　“请我喝酒？”她看了看黑漆漆了无星子的夜空，再对上马下爽落大方的视线，看他一派利落豪气的作风，“原因？”

　　“一人独饮太过寂寥。”那公子回答。

　　“交游天下，也会寂寥？”她勒了马，稳居鞍上，一张白皙的脸在暗淡的光线里朦胧。

　　“天下难得知心人。”无衣弹了弹袖，长发微动，夜里声音朗朗，有话语生香的撩人。

　　“我喜欢你。”

　　这不是表白。你要清楚。

　　马上的帝少姜冷凝的目光里暗光闪过。昔有伯牙钟子期两心相照，这人是在说，他与她一见如故？一面就能衍生出如此大的兴趣？

　　这样的理由，真真不错。

　　“公子无衣。”马上的人忽然唤了这个名字。

　　红衣的少年公子愣住，为那种从未闻听的陌生的唤着自己名字的声音。这个人嘴里吐出自己的名字，竟然是这种味道。霎然而起的，冷漠的，又突忽截止。

　　“岂曰无衣？与子同仇。”帝少姜垂下脸来，幽深的目光探向他，“是巧合么？”

　　无衣便怔住，继而低笑起来，唇弯的愈深。

　　“不肯赏脸可以直说啊……”少年公子声音畅快低回，“不必以这么迂回的方式……”表达你的不喜吧？

　　“你可以走了。”她抬眼收回目光，不为所动的打马继续慢走。

　　“名字呢？”对方笑脸依旧，出声询问。

　　哒哒哒的马蹄声算是回答。那冷漠的人离去的背影看上去，好似就将永生这么无知无觉的走下去。

　　无衣眼里的光彩骤然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