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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中秋 ...

  •   永安十四年,帝子少姜归朝。一潭静水始乱。

      北国阊阖对帝子归朝之事异乎寻常的热心,天子拜书造访,皇子孤珂随行。

      宫门敞开的那瞬,阊阖王气势的仪仗徐徐驶进。

      这一天,阊阖王孤拔第一次见到传说中为天下大祸的帝女。

      凤苍有女名少姜,十四归于宫廷。

      这位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公主殿下实乃天外飞人,十几年顶着祸乱的名头被天下人津津乐道偏生连半根毛都没被人瞧着。这灾星,是帝氏王朝唯一的血脉,是政治倾轧的众矢之的,也是两国较劲的突破点。

      且不说这祸乱回朝引发了帝都何种动荡,孤拔留下太子孤措监国,带了自己的适婚儿子前来探路。

      成帝率满朝文武为尊贵的客人接风洗尘,一番热闹之后,两王悠闲亲近的散步御花园。孤拔的话不经意的扯到了凤苍皇嗣上。

      “遥闻公主自太渊归来,今日为何不见凤驾?”

      成帝双眸微光暗动,不动声色的笑,“少姜自幼问道缥缈,归京不问俗世,朕亦勉强不得,陛下若想见她,怕是要失望了。”言语中不少对这血脉的纵容之意。

      阊阖王目光微转看了看身后安静的小儿子,也笑,“那是可惜了。”

      “孤王原想看看当年名动天下的小公主究竟长成了什么模样,可惜,可惜。”语气不尽的喟叹。

      亏得阊阖老王说得一本正经,若非深知内涵,成帝大抵会相信‘名动天下’是顶级的褒奖。只可惜,老狐狸眉头不动半分一脸真诚的作势将效果扯得愈发反面。

      这四字实是讽刺。凤战天下,流血千里。这样的名动不见得受人欢喜。

      成帝不动波澜,似是不知那话中别有深意,只道,“那孩子终日在太清宫修身养性,陛下要是想见见晚辈,待朕叫人唤一声便行。”

      “那倒不必了。”阊阖王笑道,“孤带着珂亲自去瞧瞧,打扰到公主清修就不好了。”

      成帝神思弥深似有顾忌,却终只是不显山水的应付一笑,“就如陛下所愿吧。”

      阊阖王便笑着带着自己的小儿子随皇帝安排的内侍去了太清宫。

      等进了那殿门,才知不像是那么一回事儿。

      帝女静静落座于珠帘之后,并不出面迎见远道而来的贵客。凤苍民风虽比不上阊阖开放,但闺阁女子于男女之分上却也不曾过于苛严。且不说两人均为天皇贵胄,单是一长辈一晚辈的会面,这帝女的做派着实有些过于保守了。

      隐在珠帘后人影绰约的公主殿下叫人看了座,语气里是问道之人的寡淡,尊卑身份看得很轻,显得很是没有顾忌。孤拔的小儿子孤珂皱着眉倒是一句不曾开口。

      帝女的语气不卑不亢,该有的天家傲气一丝不少。那身影笼在朦胧的珠帘之后,隐见长眉细目半笼烟寒一般的薄淡。别有高渺的意味。

      这天家的公主,诞生之日被定为祸患,不想今日却好似空门佛道里的人物。

      两方会面整个儿一信众上香问佛的调调。就算那金枝玉叶待会儿嘴里蹦出个施主云云,孤拔恐怕也兴不起惊色。

      孤拔对着一屋子烟缭冷清,笑的饶有趣味,暗地里却是不知信了几分目前的状况。

      帝女对阊阖王的皇子兴致全无,一言一语若非必要,简直连张嘴也省了。

      孤拔带着自己一径不耐的儿子逗留了几刻,寒暄几句也去了。

      等这人一走,宫女自殿门退回,忍不住抹了抹额上的冷汗,对着里间的人叹,“好险!陛下怎地让人来了此处?”

      里间的少女沉默一刻回言,“想是阊阖王心里起了别样的心思,陛下阻扰无果。无妨,人已经走了。这边也并未被拆穿。”

      “镜姑娘,真难为你了。”打起珠帘的宫女慨叹,“也不知殿下到底什么时候能真的回来。这样下去也怪难应付的。”

      那自椅上起身的女子便薄淡的笑了一下,并不言语。暗里却思忖,天家的事,内里谁又知道是怎样的真实?她只需从着师命在必要的时刻帮着遮掩便行了。

      ◇◇◇◇◇◇

      此年八月十五。

      一年间,洛歌在沧澜山整顿一番,几乎将修罗场翻了个样。容夫人遣散了红素楼远走京城。

      客来大殿已是天黑,洛歌背手出门迎接。

      两道身影立在殿外,其一挺拔瘦削,宽肩腰细,容貌绮丽俊美不可言。另一人稍嫌纤细,纯青衣衫,长发束了两鬓,容貌藏于青巾之后,泠然雪冷。

      来者正是帝少姜与陆敏青。

      帝少姜扫了眼书生愉悦的表情,一言不发地步入大厅,陆敏青则落后与她分开,默不作声径直自己一人且走且看。

      洛歌笑了几声请人进去,语气一如往常轻松有礼,“主上这一年莫不是真学起了修身养性?”

      “谢长安何在?”帝少姜不答反问。

      洛少爷刚刚还十分欣然的表情不知为何滞了一刻,似有几分尴尬,好在转眼便收拾了干净,“长安在演武堂练剑。”

      帝少姜皱了皱眉,不知为何这个表情落在洛歌眼里格外有寓意,他一时联想了几番,等着后话。

      “去年上山之时,谢长安似有怒气。”她一路走,语气冷淡直铺,一直是不容置疑的姿态,“谢家之事我已听说,即是有心,这一年早该足够。”短短几句便将一切说穿,也表露出本人耐心告罄的暗意。帝少姜顿了顿脚步,语音澹澹生波,“洛歌。”

      “你并无令她青睐的资本。”直白抖出事实,言语中颇有不赞同他太过投入的意思。

      洛歌叹了口气,显得几分挫败,“你也知长安心性倔强,纵使不肯推波助澜,主上也委实心冷,情爱之事如何能收放自如?就不能多多周全一下表舅的终身大事么?”

      自那次谎病,谢长安倒是被他从京城拐回来了,可惜至此两人关系便冷了一截。洛歌半明半不明的亲近也被长安冷眼拒退。

      再迟钝,这女人也该看出他的诚意了,偏偏是一副恨不得将他踹开三千里的作态,总觉得这样下去,十二万分的真心也会被弃之如敝屣,束手无筹的洛少爷算是看出来了,若非帝少姜的命令在那里摆着,谢长安怕是早已不耐呆在他身边。

      “物极必反,进退需宜。”帝少姜并未同情起他失利的情场,这对她来说实在够不上侧目的层次。女人的心一旦大起来,是分毫装不下儿女之事。然洛歌既已表明态度,向来主张私人之事自了即便恶果也该自食的她便不会再干涉评置什么,倒难得肯闲谈几句,“‘逼则反兵,走则减势。紧随勿迫,累其气力,消其斗志,散而后擒,兵不血刃’,欲擒故纵之说大有几分道理……”

      “适当的距离可清心明眼。”

      尽管面无表情吐字如冰雪扑面,这已经是很明显的指点意思了。

      说是说让对方周全周全,但真听起这位晚辈指导起来,还一副此等琐碎不足入眼入心的作态,洛歌委实觉得有几分压力,暗里哭笑不得,男女之事可不是你这种兵来将挡三十六计的应对模式……

      然虽有几分不适宜,但不得不承认,帝少姜的话点触十分精准,字字切中要害,就连洛歌也得默认,目前看来,先放开对方一段时日怀想,站在远近适宜的位置给予全心注目,是最能令人感知自己好处优点的办法。

      书生走了几分神,默疑,帝少姜不过十四少女,将将情窦初开的年纪,偏生生来过于冷僻,加之养成也格外严酷,几乎断掉了少女原可能有的绮念,说来还是未触情场,怎么谈论起这事万分没有女子的自觉,洞悉若明,还顺手拈来的自然?低咳了一声,洛歌已经康好的红润面色带了几分忍俊不禁,帝少姜性冷,余光见了不改雪冷脸色。

      “对了,有个小子想要见你。”他这才记起另一事。

      不用提,她闻言,即知是谁。

      这一夜,果然与那个红衣少年在楼上坐了许久,默默对饮几壶,偶有说了几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中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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