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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人情 ...

  •   傍晚,雨已歇。

      白浮站在避雨亭里面无表情,偶尔将目光投注那个栏杆上背靠石柱而坐的少年。青色衣衫明明如碧水之波澄澈,在那样的人身上却无端有些隔绝之意,似冰雪之地悠悠铺开了冷漠。

      他们呆在这郊外的避雨亭了两个时辰了。

      雨停了有一会儿,白浮抬手指尖抵了抵眉心有些不耐,正准备走出亭子,头顶上突然传来轻轻的一声咔嗒,他猛然转过头去看旁边的人。

      亭子里却已然出现了第三人。

      “少主。”

      栏杆上的人慢慢的抬了眼,漫不经心,“多事。”

      来的是燕青。白浮觑了一眼,敏锐的察觉出随着这人出现,空气里竟浮出几分血腥之气,虽淡却难以忽略。

      “第几拨了?”千秋问。

      “已是第二批。”燕青一动未动,脸上流露出几分试探和审慎,“少主可知他们来历?”

      千秋没有回答,燕青便不敢再问,只好请示,“少主接下来要去何处?”

      那个坐着的人架着腿侧了侧身,眼光落到一边事不关己的白浮身上,带了深意的慢慢回答,“会有人告诉我去处。”

      挠了挠头的燕青有些苦恼,目光飘忽的望了头顶一眼又扫到她身边突然多出的一人,有些犹豫,“那个,有件事……”

      白浮抚了抚袖子,垂眼了然又若无其事的跃出慢慢走开。

      “与秋将军交好的顾尚书被告结党营私,交由吏部审查一月屈打成招,昨日下了一门死罪,陛下准了。”

      听报的那个人没什么反应,脸上的表情冷漠,燕青一见心里知是希望不大,不由几分急躁,“少主,顾尚书为人正直清廉,与左相势如水火,今次得了这样的结果实是冤枉,那一门忠烈……”忠君爱民,嫉恶如仇,这样的好官,却得了这样的下场,实在太过寒心。燕青眼中闪过不忍。

      “燕青。”叠了手的千秋眯了眼,眼底暗流划过,“要说服我,就不要找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她挑了眉斜着身靠上柱子,“你要知道,我没有义务去救帝景池的奴才。”

      “但顾大人将来也会是您的臣子。”檐上突然传来一个女声,话音刚落,黑衣的女人已经绕着柱子滑了下来恭敬的弯腰行礼,“少主。”

      “太妍。”

      “是。”女人回的恭敬。

      “你凭什么认为我就救得了顾尚书一门?”千秋掀开笑纹,“你当我无所不能么?”

      “太妍不敢。”那女子深深的低头,“太妍知少主有难,但却相信若您有心,顾尚书必定还有一丝希望。太妍亦不敢求少主以身犯险,只求少主能准太妍前去救人,就当尽人事也罢。”

      “那么,你的理由?”她垂眼看这女人低垂的头,燕青的表情忧虑。

      “太妍与顾如归是深交好友,自认不能袖手旁观。”

      “是么……这个理由显然比刚才那些好上许多。”千秋倏忽一笑,眼中却泛出冰冷来,“可惜顾如归却未必这样想。你不必多费心机,这人必死无疑。”

      太妍一惊,连燕青都忍不住抬了脸直直看了过去,对上两人惊异的眼神,青衣的人冷哼一声,“他若不死,接下来牵连的就该换成秋烈或者颜成了。”

      “明氏要剪除异己自然是从软的又叫嚣的厉害的捏,帝景池如今束手束脚动弹不得,在毫无胜算之前要想这把火不烧到自个儿身上,丢卒保车聪明不过。左相这匹夫,不过是在杀鸡儆猴。”

      “可是……”燕青犹疑仍是不忍,“就算这样,顾大人……”

      “没有可是。”帝氏公主冷冷的打断他欲出口的企图,“既然帝景池已弃了这颗棋,那就没人救得了他。顾如归是个什么样的人,若不是自己心里清楚,皮肉之苦就能让他认罪?这人也不过是无奈的想以死就此息事宁人。帝景池已经输了。”

      拍了拍膝盖,千秋跃下栏杆,垂眼看那两个一脸震撼的人,“跪够了的话就起身,顾如归虽然已经算是个死人,顾清远可不是。”

      太妍惊异,眨眼一丝希望之色显出,“少主的意思是?”

      “顾清远与左相幼女相交过甚,顾如归发配亲子到漠北荒芜之地,倒是留了条血脉。”她冷嘲的一笑,“动作够快的话,还能保住他一命。”

      “该怎么做,你应该清楚。”

      “是。太妍为顾氏一门谢过少主!属下这就赶去漠北,在此期间,犬子檀渊会随在少主身边。”黑衣女子伏身低头,却错过了那个名为少主的人皱眉的表情。能救顾氏一条血脉,太妍心下宽慰几分,闪身便从亭内跃出赶着时间去救人。

      燕青一直注意着千秋的表情,对她眼底突而闪过的几分厌恶看的分明,却又不知原因,便试探道,“少主为何愿意救顾公子一命?”

      千秋冷淡的眼扫过这个单膝跪的直挺挺的人,“你觉得呢?”

      “属下不知。”燕青收回试探的目光垂下,心里清楚自然不是大发好心。

      梵丹寺的几年,他一直在暗处看着这个人,多少清楚这个虽未成人的少主有什么样的心性。尝尽艰苦面不改色寡默如石的人,对自己尚且都能如此狠心,何况是别人?

      “顾清远和明氏的渊源,早晚会成就绝佳的布局。”她甚为愉悦的背手浅步踏开,慢慢朝外间行去。

      “走吧,燕青。”她唤道,“希望见面的时候顾清远不会太令我失望。”

      “至于后面的尾巴,就先留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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