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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白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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淅淅沥沥的雨下了起来。千秋右手打着青色绘莲花的折骨伞,立在树下微微皱了眉。
“他来了哦。”少年郎笑着偏头看她冷漠的表情,眼里愉悦的光闪亮迷离,“千秋,白阁主可认为我们是一道的。”
摆明是要多拖一个下水的。
那个淡淡的睨了他一眼的青衣少年没有说什么,亦不询问对方与所谓的阁主有何仇隙,只是若有所思的转了目光定向阴魂不散慢慢悠悠跟着来的人。
公子无衣摸了摸下巴顺着少年的目光看到了那个一脸冰冷的银发男人,注意到对方的视线已经停顿了太久,便歪了歪身体靠的更舒服,“你到底在看什么?”
对方冷漠不动的眼还是没有挪动一分,指尖弹开几滴水珠。轻垂的视线却闪过冰凌一般的色彩,杀意被很好的掩藏。
无衣眉头轻皱,红影一动,人已经从树下掠走,荡起的冷风连同雨雾撞在千秋脸面上,青色长衫猝然晃动,带起雾气扑开又回笼。
她缓慢的挪眼看了眼四周已经围来的人。回身带起长发飘舞,狭长的眼却是若有所思的微眯,掏出怀中巾帕细细擦手,拭尽指尖水滴,这才缓慢的笑开。
“发长七尺,光可鉴人。”长风忽烈,四周长剑已扑来,“……只是因为这样一句戏言么?”千秋叹。
呼……风光一过不见人影。冷光乍现,血水溅起的刹那,她的表情又冷漠起来。长衫在斜飞的雨幕里却沉沉不动,连发丝都是笔直垂着贴身,独独静谧凝滞。
“我不太喜欢淋得像落汤鸡。”千秋手腕一振,嗡鸣声过,斜飞来的密雨陡然改了轨迹荡开。
长衫浸湿的无衣微转视线,明明白白听清楚了对方的嘲讽。微一哂,剑尖抹过一人脖子,挥手撩起外衫一甩,水滴夹着劲气向四周荡开,少年郎意味深长的一笑,趁着间隙,红衣一闪不见了踪影。
“先走一步,麻烦千秋了。”远远的送来这样一句,语气格外的友好。
执剑静立的千秋视线不动,等着再次扑上来的杀招。那个银发披身的男子已经越来越近了。
“我等你很久了。”短剑游走,叮叮当当络绎不绝之处一片血色,她目光冷暗右手指尖接过斜来的雨滴指尖一弹,目光似笑非笑的瞥向十步远的那人。
破空声斜着疾风刺去,白色的长袍猛然一荡,最后却了无声音。
千秋眯了眯眼。那人只是轻轻抬袖一笼,便走的如闲庭踏步,白衣翩跹恍若踏月而来,未瞧上鞠躬尽瘁的下属一眼,直直朝着执伞的少年行去。
除了那一头白发,这算是帝氏公主头一次看清来人的面容。
真真当得起月中仙人四字。清隽如竹,淡雅如兰,光华盈然暗转,身上宛若披着银光,人在雾中。那眉眼,宛若碧绿瓷盏里慢慢舒展的细长毛尖。
果然不是她讨厌的气息。青衣少年眼底光彩滑过。
白衣的人影骤然一闪,已经行到她面前,袖中长剑冷光一闪,她看他铺洒在地的衣衫和长发,短剑轻飘的递出格住,淡声转了视线垂下,“名字?”
白衣的人不动,清亮的视线照出竹叶脆滴般的坦荡,“白浮。”
下一刻,织网一般的光芒兜头罩下,青衣少年右腕一振,伞如青莲转开飘上半空,她陡然抬眼的刹那气息大变,长发起舞,短剑带起的风息阴寒激的对方银发乱舞。
“我会留你一命。”帝氏公主这样说。
◇◇◇◇◇
叮。
如同搅碎冰雪一般,对方短剑绕满锋寒劲气,手中平竖的长剑猝然发出脆响。白发的男子垂眼,脸上露出一丝愕然来,显然不可置信。
余劲未消,沉雀逐势而上,白浮手上一震,仅仅一瞬长剑便哗然碎成无数片飞散,未及躲开的手背被划开一条长长的血痕。他微微喘了口气,背上有冷汗浸出。
短剑堪堪停在他胸口。对面的人表情冷淡。
“原因。”青衣少年漆黑的眼如冰雪,“现在可以说了。”
白浮动了动手,甩开指尖淅沥的血珠,月华风清的脸上微有震撼,“左手剑么?”他的眼中划过一抹莫名的情绪,“你的内功修为……”
千秋未语,漆黑的眼睛忽而一转停在他异常雪白的发上。白浮顿了顿,语气平淡,“你并非出自修罗场。”
“你该回答我的问题。”少年狭长双目波澜一动,清凌划过。
“无爻于我有杀师之仇。”
无爻是修罗场主人。“我果然猜的不错。”瞬间明白了什么的千秋唇边一挑,短剑微抬点向对方脖下,“难得遇上不算讨厌的,既然在棋盘崩塌前游戏在所难免……那么,你是选生,抑或是死?”
银发的青年男子几乎不变的表情忽而一笑,平白生出几分无辜,“生。”
少年便撤了短剑退后一步,冷笑着折身背立,低而淡的话散在空气里,“走吧。”
白浮看了她突然空出的毫无防备的后背,眼里倏忽闪过计较,终究未动。
“抱歉,杀光了你的人。”纤细的少年脚步似不点地般轻悠,说出口的话并不见多大歉意,漫不经心的却难掩杀机,“不介意我取你而代之吧?”
原来目的是鸠占鹊巢么?银发的人默默跟在她身后,没有言语。白浮随她走了片刻,突而开口问,“为什么?”
三个字有些无头无脑,但千秋却似不须思考一般,长发微微晃动后白浮只看到了一侧白皙的面颊,她的回答简短而且一贯的冷淡,“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做我的手下败将,要么没命,要么除了命什么都没有。”
“原来如此。”后面的人单调的表情未动,顿了一顿又似醒悟什么,“等等。”
千秋顿住,侧脸皱眉。
白发披身的男子脑里思索着对方气势凌人的话忽而得出一个结论,长眉一挑,“那么,托阁下的福,我从今便拭目以待了。”脸上的表情仍可称之为寡味无趣,却给人一本正经之感。
“什么?”脸渐渐罩上霜寒,千秋的眉头越发皱得紧。
“既然已被取而代之,除了命,在下的一切都归阁下了。”凉华阁的阁主突而微微一笑,眼底清凌光彩划过,“我师的仇,就劳烦阁下了。”
唰!饱含怒气的一剑。
银发阁主摸了摸鬓边突然短了一大截的头发,脸仍如玉雕雪莲,似是表情无能。年轻的阁主眼神无辜。
“你倒是第一个敢这样占我便宜的人。”千秋冷冷一笑,“阶下之囚还不知身份,不怕我杀了你么?”
白浮的反应很直白,“我已经选择过了。”
生或死?生。说一不二的人岂可朝令夕改?
良久。“倒是生了个灵光的脑袋。”她折身背手走的极快,又哼了一声,“算是交换么?也罢,既然来了,毁了又如何?”
不过是游戏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