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夜靥莫殇

16、莫失莫忘

　　黄昏时分。
　　一辆马车赶在洛阳城门关闭前慢悠悠驶入城内。
　　马车窗口的帘幔被一只修长的手掀开一条缝。
　　黑亮亮的双瞳好奇的扫视街道。
　　“晟敏，好漂亮啊！不愧是洛阳城。”厉旭拽着晟敏的袖口。
　　“小傻瓜，你又不是做贼，偷偷摸摸的干什么？”晟敏无奈的拍拍他的头。
　　“你可是天下第一杀手耶，想杀你的人一定很多，我这是在为你着想。”厉旭理直气壮。
　　“我已经‘死’了嘛，再说，认得我面貌的人又没几个。”
　　晟敏拉开马车前得帘子，探头对车夫说，“师傅，我们就在附近的吟烟客栈停吧。”
　　“好嘞！”车夫应了一声，又挥舞马鞭，指挥马儿将马儿拉到了吟烟客栈门口。
　　晟敏一个潇洒的纵跃跳下马车，又伸手去扶厉旭下车。
　　付了车钱后两人一同走进客栈大堂。
　　小儿很快迎上来，“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一间上房。”晟敏和厉旭找了张桌子坐下，“再来一桌酒菜。”
　　“客官请等着，酒菜马上就来！”小二忙着张罗去了。
　　晟敏为自己和厉旭各倒了一杯茶水，“你累了吧。”心疼的看着厉旭风尘仆仆满脸疲倦的样子。
　　“没关系，今晚好好休息就是了。”听到来自晟敏的关切问候，厉旭只觉得心头暖暖的，但随即又像想到什么似的，警告晟敏说，“今晚，我一定要好好休息！”
　　“我知道。”晟敏笑着摇摇头，眸中的痛隐藏的很深。
　　晟敏明白，厉旭的身体已经拖不得了。
　　虽然那名高人说可维持一年，但是拖的越久，寿元就损耗的越多。
　　早在出发前，晟敏就决定好到达洛阳的那个夜晚，便带厉旭去李家。
　　这一个多月的风平浪静，每日相依相偎的幸福，只怕也会结束了。
　　“晟敏！你快看！”厉旭突然叫了正在出神的晟敏一声。
　　一名男子手捧一个点心盒递到面前娇小女子的手上，神情略带紧张，“这，这是我去糕点铺亲手为你做的，今天是你的生辰……”
　　他一直注视着女子的神情，只见她满脸惊愕，“你，不喜欢吗？那就扔掉……”
　　“不！我很喜欢，很喜欢。”说着说着，竟哭了起来。
　　但所有人都明白，那时喜悦的泪水。
　　“不哭不哭，你要是喜欢我天天给你做。”男子抱紧了她。
　　厉旭痴痴的看着，突然笑了，“他们好幸福啊，真羡慕。”
　　不料鼻尖一下子被晟敏捏住，他假装恶狠狠的样子，“难道我对你不够好吗？”
　　厉旭冲晟敏吐吐舌头，他才不怕晟敏呢。
　　“人家一个大男人为了爱人去亲手做糕点，你啊，杀人倒是可以，要你去厨房干活，还不要了你的命。”
　　原本只想开一个玩笑，却见晟敏脸上的笑意变得牵强起来。
　　晟敏的心里一片苦涩，是啊，他到底能为厉旭做什么呢？
　　见他这幅摸样，厉旭连忙伸手在晟敏的脸上蹭，“我开玩笑的，你别放在心上啊！再说我又不喜欢吃糕点……”
　　晟敏听到这句话，抬眸看了厉旭一眼，他连忙改口，“对！我是爱吃糕点，但那个可以去糕点铺买嘛，何必麻烦你，我是说，不用累着你，我……”
　　他自己越说越乱，干脆也不多解释，“反正你对我最好就是了！”
　　晟敏本来就没有生气 ，被厉旭的手一摸心中的抑郁也少了不少，“我怎么会生你的气。”
　　厉旭这才松了口气，“有你就行了，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
　　晟敏失笑，厉旭你一段时间，厉旭的情话到时越说越顺口了。
　　两人只有在早晨吃了几块点心，后来就再没有吃过东西了，酒菜一上桌便狼吞虎咽起来。
　　吃饱喝足，晟敏厉旭随着小二到了预定好的厢房内。
　　“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
　　“你要去哪里？”还没等他说完，厉旭就着急的打断他，“我也要去！”
　　“我又不会丢下你，担心什么？”晟敏直接横抱起他，“我只是去买点东西，很快就回来，你太累了，在这里等我。”
　　细心的替厉旭盖好棉被，晟敏走出了房间。

　　夜色沉重。
　　漫天星辰似乎都被浓云遮蔽，失去踪迹，只余一轮明月高高挂于夜空之上。
　　经过数天的奔浪劳累，身体早就疲乏不堪。
　　厉旭尝试着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入睡。
　　才片刻又睁开眼睛。
　　没有晟敏在身边，没有那个熟悉的怀抱，自己好像，怎么也睡不着了。
　　幽幽叹了口气，还是等晟敏回来再说吧。
　　视线移到窗外，明月的淡淡光华洒在他五官精致的脸上。
　　偶尔有几只被惊飞的鸟儿，扇动翅膀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更显突兀。
　　厉旭突然想到了英云。
　　英云是自己在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但是，他这个弟弟似乎一点儿也不称职，从未关心过英云。
　　同时想到了照顾他十七年的正洙哥。
　　希澈爱正洙哥，厉旭能感觉得到，所以，正洙哥应该挺好的吧。
　　想着想着，一抹苦笑爬上嘴角。
　　其实他有时候还是一个懦弱的，总会粉饰美好的人啊。
　　他命令自己把一切都往好的方向想。
　　这就是自私的金厉旭。
　　有了李晟敏在身边就忘了一切的金厉旭。
　　“吱呀——”
　　房门突然被推开。
　　厉旭直接掀开了棉被和重重垂幔，跑上前去迎接晟敏，“你回来了！”
　　“你怎么没休息？”晟敏目光中带着责怪。
　　厉旭在看到晟敏的一瞬间就惊呆了。
　　手上和脸上都沾了面粉，黑发也有些凌乱，手上抱着一个点心盒，晟敏此刻有点狼狈。
　　“你……你去了糕点铺？”
　　“咳咳……”晟敏看起来有点尴尬，不自然的把怀中的点心盒塞到厉旭手中，“虽然今天不是你的生辰，也没有特别的日子，但你还是凑合着收了吧。”
　　厉旭打开点心盒，七八个做的有点奇形怪状的糕点出现在眼前。
　　拿了一个放到嘴边，咬了一口。
　　不用说，李晟敏这个杀人技术一流的杀手一定是第一次下厨，居然能把绿豆糕做成咸的。
　　“我不仅会杀人，也可以下厨的。”晟敏还记得厉旭那句玩笑话。
　　“嗯，我知道……”厉旭的声音有点哽咽。
　　晟敏顿时吓了一跳，“是不是太难吃了？还是算了吧。”
　　说着就想把点心拿回来，不料厉旭竟把盒子抱的更紧了，还一口气往嘴里塞了好几块绿豆糕，含糊不清的说，“不要！你不准跟我抢！”
　　这是他吃过的，全天下最好吃的绿豆糕。
　　晟敏的眼神柔和的笼罩着厉旭。
　　他做的东西，又怎会不明白那味道。
　　原本也就是想让厉旭尝一下就好，这个小傻瓜，却说什么也不放手了。
　　厉旭啊，我究竟该怎么爱你呢？
　　吃了几块糕点后，厉旭突然觉察到一股睡意侵袭大脑。
　　“我，好困啊……”身子直接向后倒去，感到一双有力臂膀接住自己，厉旭放心的睡去。
　　晟敏静静凝视厉旭的睡颜。
　　一年前初见时，他还只是个单纯的小小少年，如果没有自己无意间闯入念云坊，或许他会和正洙一直守着念云坊直到老去死去。
　　但晟敏从未后悔与厉旭的相遇，那样宿命的爱情，从第一眼开始就把他和他绑到一起。
　　一年的时间，当初稚嫩搞的少年经理了太多太多的事。
　　以至于他迅速的蜕出少年的摸样，渐渐有了男人的轮廓。
　　挺立的眉，黑亮的眸，坚毅的脸侧线条。
　　他的厉旭已经越来越英挺俊美了。
　　可是，晟敏依旧把厉旭当成一个需要被保护的孩子。
　　绿豆糕中被晟敏放了迷药。
　　这是他早就计划好了的，晟敏直到厉旭一定会拒绝去李家的，所以找机会迷晕他，晟敏会直接带厉旭去李家。
　　——厉旭啊，我究竟该怎么爱你呢？
　　我能做的，仅仅只有用我的晟敏，用我的一切去保护你而已。
　　不论你是否愿意，这就是我爱你的方式。

　　李家。
　　东海已经整整地天彻夜未眠了，所幸前方与残月的战斗刚告一段落，他才得以休息片刻。
　　谁知才刚躺下不过一刻钟，房门就被敲响了，“家主，属下有事禀告！”
　　“家主正在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赫宰低沉的嗓音也一并传入屋中。
　　“不必，我马上就来。”东海定了定神，随意披了件袍子就打开了房门，“什么事？”
　　“有人在门外求见家主。”那名侍卫显得有些惊疑不定。
　　“谁？”东海皱眉。
　　“他说他是，李晟敏。”他当日也参与了追杀李晟敏的任务，此刻见到“已死”的李晟敏自然不敢相信。
　　“是他？”东海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回身看向赫宰，“总管不是说他已经死了吗？”
　　赫宰听见生疏的“总管”二字，身子一僵，“属下不知为何……”
　　“罢了，我去看看便知虚实了。”东海直接向外走去，“你们不要跟来。”
　　赫宰的脚步顿住，“家主带剑了吗？”
　　“不必了。”东海已消失在长廊拐角处。
　　守门的木门缓缓推开，东海见到月色下那个熟悉身影的一瞬间就确定了。
　　那一定是李晟敏。
　　东海挥退身边的侍卫，孤身一人，手无寸铁的走进抱着厉旭的晟敏。
　　晟敏淡淡点头，算是行过礼了，“李家主，我……”
　　“晟敏哥！”东海突然喊了一声，反倒让晟敏有些措手不及。
　　两人是有着血缘关系的兄弟，又是童年时期的玩伴，东海一向心地善良，西欧那个不轻易记恨别人，即使晟敏把对他母亲的恨转移到他身上，东海也依旧把他看做自己的哥哥。
　　东海如此年轻便继承了李家，江湖中人只当他是惊才艳艳之挚，却全然不知李家上任家主已然病危，而东海的母亲也早在几年前过世，恋人令人怀疑的身伤，与残月血腥的斗争，所有的重任全都压在东海年轻的肩上，他有好几次都觉得自己快撑不下去了。
　　此时此看见晟敏，东海竟莫名找到了一丝寄托。
　　“晟敏哥。”东海又叫了他一声。
　　“……东海……”晟敏叹了口气，他也明白东海的苦。
　　只是一个名字却让东海感觉仿佛找到了十年前的自己和晟敏。
　　“晟敏哥，我们先进去吧。”东海带着他往李家内走。
　　穿过几条陌生而熟悉的长廊，东海停在一间厢房前，“这是你的房间。”
　　晟敏微愕，“这么多年了……”
　　“是啊，一转眼就这么多年了……”
　　东海推开木门，带着抱着厉旭的晟敏走进去。
　　房间里的摆设与当年一般无二，且一尘不染，看得出是有定时打扫的。
　　晟敏先走到软榻边，把尚在昏迷的厉旭放到榻上，这才回过来面对东海。
　　感情真的是件很奇怪的东西。
　　这些年一直执著于报仇，但听到东海那一句情真意切的“晟敏哥”时，恨意却突然烟消云散了。
　　自从遇见厉旭之后，晟敏就觉得自己改变了不少。
　　“我毕竟是李家的叛徒，你这样放我进来不会有事吗？”
　　东海听出了晟敏这句话中的担忧，“我好歹也是家住，他们就算不服，又能拿我怎样？”
　　“东海，你长大了。”晟敏不知怎的就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晟敏哥……”东海缓缓道，“这些年，是李家对不起你了……”
　　“不用提以前的事了，我此次前来是有要事，希望能找李家的药师帮忙。”
　　提到正事，东海也严肃起来。
　　晟敏放下便把有关厉旭的事告诉了东海。
　　东海沉思片刻，面露难色道，“若要请药师来帮忙，必须得先过长老那关。”
　　晟敏苦笑，看来这次果然不能轻松解决了。
　　“那，带我去见长老吧。”
　　“……好。”东海也知阻止他是没用的。
　　晟敏在出门前又看了看榻上的厉旭，深深的，似乎想把他的样子刻在心里。
　　“我会派人守着他的。”东海说。
　　“走吧。”晟敏不再留恋，大步跨出房间。

　　宗祠。
　　东海在通报后带着晟敏走进肃穆的宗祠。
　　“李晟敏，叛族之人，你还有脸回来？”
　　晟敏直到绕弯子对这些人没用，干脆开门见山的说，“晚辈此次前来是希望各位长老能同意让药师为我的恋人治病。”
　　态度放的谦卑，晟敏直到这时求人应有的态度。
　　“不可能。”大长老毫不犹豫的拒绝，“李家对你已足够宽容，你居然还想提要求。”
　　“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晟敏强人怒意，面对仇人低声下气的感觉让他几乎发狂。
　　“你有什么值得李家看重的呢。”
　　“只要我能做得到的，我都愿意。”晟敏坚定如磐石的和谁呢隔音寂寂回响。
　　他和他的母亲一样，愿意为爱，做任何牺牲。
　　宗祠内寂谧无声，显然几位长老也被晟敏的这句话镇住了。
　　是怎样浓烈的爱，让骄傲如斯的李晟敏做出如此牺牲。
　　“你的存在一致是李家的耻辱。”大长老不紧不慢的说。
　　“所以？”
　　“一命换一命，想要我们就他可以，只要你自刎谢罪便可。”
　　“晟敏哥！”东海听到这句话顿时急了，以晟敏重感情的性子，说不定真的会答应。
　　“东海，不要劝我。”晟敏将腰间那把父亲赠与他的佩剑取下，放在地上，用这个动作表明了他的决定，“再给我两个时辰，天明时我会完成你们的事，东海，厉旭就麻烦你帮我照顾了。”
　　几句话间就把所有的事都交代完毕。
　　“对了，东海。”晟敏突然想到了什么，“帮我告诉他，我爱他，”
　　“我会的……”
　　“然后，封印他的记忆吧，我希望他以后能过得快乐。”
　　厉旭。
　　这就是我爱你的方式。

　　赫宰持着总管令牌，毫无障碍的进了晟敏的房间。
　　他面无表情的靠近软榻，手指在厉旭脖颈上的几个穴位轻点一下。
　　厉旭悠悠醒过来，视线缓缓聚焦，看到自己身旁的那个青年。
　　“是你？！”那人真是西凉镇外追杀他们的一行人其中一个，“你来干什么？我在哪里？”
　　“我来告诉你一切。”
　　赫宰在李家潜伏多年，怎么可能没有在这里安自己的心腹手下，通过这些人，他在第一时间知道了晟敏答应长老的事以及厉旭究竟为何需要药师的帮助。
　　手下把晟敏的话告诉赫宰时，连他都不禁为这样深沉的爱而滞住了。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破坏晟敏的一番苦心。
　　但是，身不由己。
　　若厉旭知道此事，突然不会答应，晟敏不会不救他的命，而东海也会从中作梗，李家内部就会因此不乱一番。
　　这正是希澈所希望。
　　赫宰收敛脸上神情，“莫失玉被金希澈夺走后，是一位高人暂时救了你一命，但是只能维持一年，李晟敏为了救你，把你迷晕后带你来到李家。”
　　厉旭才刚刚苏醒，思路有些牧户，“既然是要救我，那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赫宰稍稍顿了一下，“救你的交换条件是，李晟敏要自刎谢罪。”
　　厉旭直起身子的动作顿住，脸色徐森变得苍白，“自刎谢罪？”
　　如果不是赫宰的表情认真无比，他几乎认为这是一个笑话。
　　明明前一刻他们还身处吟烟客栈，那个少年杀手一脸认真的把点心盒交到自己手里。
　　怎么一转眼他就到了李家，然后这个人告诉他晟敏决定自刎谢罪。
　　自刎谢罪？
　　呵，笑话，他李晟敏有什么罪？
　　“他的命是我救回来的，是我救的，所以没有我的同意他不能死。”
　　厉旭咬着牙光把这句话说出来，眼眶却早已发红。
　　赫宰不忍再看，侧过头淡淡说，“只可惜，他是打定主意瞒着你了。”
　　他突然想到一年前的西凉镇外，晟敏奄奄一息倒在自己剑下的那句“死不足惜”。
　　那样淡漠的人，为了他的恋人两次卑微的低头，决定以自己的性命去拯救厉旭。
　　赫宰羡慕这样的爱。
　　至少他自己，无法奋不顾身的叫出生命，因为，他的命不属于自己。
　　赫宰在胡思乱想中放松警惕，突然——
　　“李赫宰！你在这干什么？！”
　　他回过神来，发现晟敏已然将厉旭护在身后，而东海一脸不善的站在自己眼前。
　　“我能干什么？”赫宰苦笑，“你都这样了，我还能干什么？”
　　他的心早就随着东海的冷淡与猜疑逐渐破裂。
　　东海听见这句话，一时不知改说些什么，低下头不再说话。
　　赫宰话中的苦涩，他又何尝听不出来。
　　只是，他无法接受背叛。
　　晟敏生怕赫宰厉旭做了什么，双手扶着厉旭的肩上下左右仔细审视着。
　　厉旭却突然将手搭上他袖口扎得深深的手腕，坚定的推开。
　　“别碰我。”
　　晟敏僵住，“你说什么？”
　　“既然做好自杀的准备，那么，一定也就做好了离开的准备，所以，别碰我。”厉旭说道这里再也撑不住了，把棉被盖到自己头上，一整个人蜷到软榻的一角。
　　啜泣声从被中传来。
　　厉旭只觉得自己的小手指都在颤抖着哭泣。
　　一个多月的时间，他幸福的忘乎所以。
　　还以为能永远这样下去的时候，晟敏突然说要为看救他而自刎。
　　为什么？
　　晟敏，为什么这么残忍？
　　晟敏听到厉旭的话连呼吸都是一滞，无数的情绪翻涌上心头，三分坚定，六分悲伤，还有剩下的那一分却怎么也说不清了。
　　他静静注视着蜷在榻上的厉旭。
　　想走上前去抱紧他，安慰他，却发现此刻的自己害怕的脸如何拥抱他都不知道。
　　如果可以，他怎会愿意就这样离开。
　　但是。
　　“我以命起誓，我会爱他，保护他一辈子。”
　　因爱年前的他是这样向正洙下诺言的。
　　“我对正洙哥保证过，我会保护你，所以，我发誓，不论将来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保护你，不论伤害谁，我都不会伤害到你。”
　　也曾划破手心，以鲜血发誓。
　　只不过晟敏没有想到今日的他，会因为保护厉旭，而伤害到厉旭。
　　“我说过，我会帮你挡去一切灾难，不会言而无信。”
　　真是烂的要命的借口。
　　我会帮你挡去一切灾难。
　　这句话，这句话时谁说的？又是说给谁听的？
　　是在落日峰上并下承诺的那日。
　　是在西凉镇外，为他挡住敌人剑锋的那日。
　　是那个，名叫李晟敏的少年，一遍又一遍认真告诉他的誓言。
　　厉旭突然掀开棉被，一字一顿的对晟敏说。
　　“那你可知道，若是没有你，这天下留给我的，便只有灾难。”
　　晟敏的嘴角抿出一个悲伤的弧度。
　　明月当空。
　　清冷月色衬着他挺拔的身形，俊美无比。
　　他李晟敏什么都可以毫不留恋的抛弃，唯独金厉旭，是他想劳劳抓在手里永远不放开的。
　　下一刻。
　　厉旭和晟敏仿佛有着心电感应般朝对方扑去，双臂收紧，将对方嵌在自己怀中。
　　最契合的，找不出一丝缝隙的拥抱。
　　“晟敏，我不准你用那种方法救我，你死了，我也会死，所以，给我好好活下去。”
　　“嗯。”
　　晟敏笃定的应着，右手却悄无声息的来到厉旭的脖颈处，微一用力，厉旭便晕了过去。
　　他仍旧笑着，“小傻瓜，我怎么会放任你死去。”
　　赫宰和东海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住了。
　　却见晟敏轻轻地将厉旭放回榻上，转过身来淡淡道，“马上就天明了，我会做到的。”
　　“帮我照顾好他。”
　　金厉旭。
　　有我在，这天下的灾难我会全部替你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