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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Criminal Minds·一 ...

  •   在俄亥俄州州际公路的旁边,有着一家名字非常奇妙的餐馆。

      就如同所有的州际公路的餐馆一样,在中午的时候永远人声鼎沸,而老板忙着咒骂在收银台的男青年,忙着咒骂这炎热的天气,忙着咒骂动作永远慢吞吞的女侍

      应生。
      他还忙到几乎有时间抽空对一个女卡车司机那浑圆的屁股,目光肆无忌惮的看了好几眼。

      可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一直到下午两点多的时候,店里的人也都没怎么少下去。但收银台里的钱也没多到让老板高兴起来的地步。

      “见鬼!要不是我看在你数学好的份上——!”
      肥胖的中年老板嘴里咒骂着一切他能咒骂的东西,当然包括在三天前刚刚前来应聘成功的那个负责收钱的年轻人。

      那个同样新来的女侍应生翻了个白眼,今天不知道是第几次的看了看窗户的外面。

      “嘿!你在做什么?我花钱不是为了请你来偷懒的!”
      肥胖的老板看着这个今天刚来应聘的女侍应生居然没有在工作,立刻大步走过去呵斥着。

      “她在等白马王子?”
      一个个子小小的金发小女孩放下手上的故事书,眨着自己那双漂亮的绿色眼睛悄声的在一旁问着自己的父母。

      全家出来旅行的父母二人互相看了一眼后,母亲伸出手,捏着手帕擦着自己女儿的嘴角,轻声细语的说:“宝贝,我们走吧。”

      “可是,爸爸不是说等天气不那么热了再走吗?”
      金发小女孩的提问,被自己温柔的妈妈给哄了回去。

      然后,三人赶紧结账离开了这个低俗下流的地方。

      当然,随后在驾车离开时,夫妻双方对“为什么我们的中饭,非得在那家餐馆里吃”这一事产生了小小的争吵。
      最后,这对夫妇被他们小女儿不耐烦的尖叫声给召回了双方的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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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三人并不知道,就在自己离开后没几分钟,那位有着一头金发的女侍应生,等来自己想要等的人。
      在将近下午三点,一直到外面几乎可以看到热浪滚滚的幻影的时候,一辆辆有着漂亮枣红色的福特汽车停在了店外。

      车上下来的并不是小女孩口中,那位女侍应生等着的白马王子,而是一对年轻的男女。

      身穿一件白衬衫的俊美男性从驾驶位下来后,立刻绕到右边的副驾驶位置上拉开车门。

      一个有着一头黑发的女孩子从车里出来。

      男性锁好车门后,两人就如同最普通的情侣一样进了这家店。

      为什么说是情侣?

      他们两人之间亲密的举动,除了情侣外,就算是再要好的朋友或者家人也不会做出来。

      他们二人叫了两杯奶昔,又并排坐在了一个靠窗的空位上。

      那位女侍应生端来了奶昔,等她回去的时候,托盘上放着奶昔的钱和属于自己的总价百分之二十的小费。

      看着精确到分的小费,女侍应生靠在收银处的年轻人那边轻轻说了一句什么,后者朝着那对年轻的男女看了几秒后,点了点头。

      随后,仿佛得到了指令一样,餐馆里的“客人”三三两两的走了出去。
      其他的真正客人们,也被请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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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可以坐这里吗?”
      “请吧。”

      而这一切,对于自己座位的对面坐下来的那一个中年人的情侣而言,毫无意义。

      俊美的青年左手拿着塑料勺子,装作不在意的飞快的朝着女孩的那杯巧克力奶昔挖去。
      女孩子非常当机立断的移开了自己的那杯奶昔,将前者的勺子给扼杀在半空。

      “Wendy。”
      青年的脸上露出了无奈又失望的表情。

      而被喊做Wendy的女孩子,则撇了撇嘴,用自己的勺子挖了一勺奶昔后,移到了青年的唇边。

      青年在吞下去奶昔后,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容问着自己对面的那个中年人。
      “为什么你不吃奶昔?这个的味道好极了。”

      州际公路旁的廉价低俗的餐馆里的奶昔味道会有多好?
      ——在心爱的人所递过来的勺子里,装着世界上最美味的奶昔。

      那个中年人笑了一下,直接切入正题。

      在两人这言语交锋的过程中,被喊做Wendy的程晓风,默不作声的吃着自己的奶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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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晓风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小女孩,并且还有一个处在暴力环境中的家庭后,她没有绝望。

      【未来】在她的计划里,总是充满希望的。

      可是在程晓风被关在家中足不出户,并且发现没办法和自己那个操着一口不知道是什么异国语言的母亲交流后,她就将目光投向了和自己长得一点都不像的父亲

      。

      在足足一个月的时间过去——而程晓风都没有获得一个和外人交流的机会后,她终于忍不住对着自己的父亲发问了。

      于是,她在晚上被暴打了一顿,那是歇斯底里的暴揍。
      而她的那个母亲,除了缩在角落里哭泣就什么也做不来。

      浑身伤痕累累的程晓风,决定离开这个她看不到未来的家。

      她偷了钱夹里所有钱,并且在自己的睡衣外面拿了一件足够厚实的成人大衣后,就溜出了屋子。
      而在她离开这栋老旧的大厦,并且走了出去后,原本她所在的房子的那扇窗户的灯亮了起来,窗口边站着自己的母亲,程晓风最后看了一眼那个现在站在窗边看

      着自己——却在自己被暴打时沉默的母亲,然后头也不回的奔入了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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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晓风小心翼翼的把钱拆换成了一大把零碎的硬币,接着,她靠着翻垃圾桶和鱼龙混杂的二手旧货市场、以及各种跳蚤市场活了下去。
      被人抢劫也抢劫过别人,经历过冬天冷得不可思议的时节,哪怕倒在路边蜷缩起来也没有人会多看一眼。
      不想死不想失去自己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件,只好比警察更早一些去抢夺那些无名尸体身上的衣服鞋子、财物和一切自己能够获得的东西。

      被警察抓的经历也没有,可是没有身份证永远是程晓风的软肋。
      于是在一次被警察发现自己和案件有关之后,她就立刻丢下自己从尸体上夺来的东西,然后凭着自己比他们要熟悉这片街道而逃掉了。

      作为一个没有身份的现代人类,程晓风确确实实的想要个身份证明。
      可是不知道该感谢还是该痛恨美国的户籍制度,她找不着可以在这方面联系上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她居然联系不到能够给自己被国家承认的身份证明的人。

      虽然在这期间,程晓风也几次遭遇了可能给自己拿到身份证的机会,可是要为之付出的代价却让程晓风放弃了。
      为了一个身份证明,她觉得不值得付出这么多。
      无论自己之前的梦中自己干过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情,可那些机缘巧合的运气她都没有能够再次遭遇到过。

      所以在饭店的后巷垃圾桶里和野狗抢食的程晓风,看着一个没有被啃过的苹果如获至宝。
      在公园的免费水池里洗干净后,程晓风就一路小跑到一家寄养家庭的窗户下面席地而坐。

      然后她一边啃着昨天存下来的面包,一边比自己的预期要早得等来了自己认识的一个男孩子。

      她和他之间交换着一切可以交换的资源,程晓风甚至有过以后可以同他一起去过上比现在好得多生活的计划。

      自然,她从来没想过两人非得“结婚,永远生活在一起”这种事情。
      她一直觉得能够一生互相扶持的挚友,永远比夫妻之间的感情要牢靠的多。

      可是今天,程晓风只看到身上溅着鲜血的对方,手上拿着一把匕首,笑得一脸灿烂的翻窗之后站在了用自己面前。

      然后,他把手上的刀子朝着屋子后面的草丛里随手一丢。
      随即伸出手,背着光的身影笑得无比灿烂。

      “Wendy,我们走吧。”
      他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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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晓风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应该立刻转身跑开,并且去找附近最近的一个电话亭报警。
      可是她选择把之前从垃圾桶里翻找到的苹果丢给了对方,并且把手伸了过去。

      无论如何,她怎么也没办法丢下这个自己从八岁起认识后,就可以在公园的长凳上互相给对方在背上涂快过期伤药的男孩子。

      “Alan,你想过去哪里吗?”

      “只要不再呆在这里就好了。”
      金发碧眼的少年,即便嘴角有着淤血,眼眶微微的开裂,可他的笑容却依旧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的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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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下午,在相隔四个街区的家用电器商店橱窗外,程晓风在电视机上看到了一条新闻播报——
      这是关于四个街区外的那家寄养家庭的女主人,被她所收养的一个孩子给杀掉的新闻。

      程晓风知道这个女人都做过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

      把违背她规则晚上睡觉后上厕所的孩子的脑袋摁在水池里差点淹死;
      把多吃了一块面包的孩子用皮带狠狠地抽打;
      脖子上永远挂着上锁冰箱的钥匙,用那双把屋子里的孩子都当成罪犯小偷的眼神狠狠地盯着所有意图靠近冰箱的人。
      即便他们因为成长中的身体饿到发慌,也绝不多给一块面包。

      这种人去收养孩子,只是为了在收养孩子时拿到的政府所给的那一笔钱而已。
      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应尽的责任,只认为自己给食物和住处就足够了。
      这些寄养家庭的人们,就是这样将本应该被教育成守法公民的孩子,给硬生生夺走了所有的希望后,最终将他们逼上了犯罪的道路。

      有钱去打石油战争——却没有更多的钱花在孤儿身上的政府?
      自从逃离那个暴力的家后,在饥饿贫穷绝望中生长到现在的程晓风,早就不再相信政府了。

      可是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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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endy,她不该死吗?”
      Alan靠在程晓风的肩膀上,把自己手上那个后者从垃圾桶里翻出来的苹果给啃得一切能吃得都不剩下后,悄声的问她。

      程晓风说不出来她罪不该死这种答案。
      她在倚天中杀过蒙古鞑子;神雕里杀过奸.淫掳掠的山贼;而在魔法界里,也杀死过意图对自己下狠手的黑巫师。
      程晓风即便知道在法制社会谁都没有权利杀人,可是她真得说不出口,这样的人不可以杀掉这种事情。

      “……不要随便杀人。”
      最后,她也只能避重就轻的回答了Alan的提问。

      而程晓风并不知道,自己这个回答给后来造成了多大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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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晓风用自己这一生穿着最体面的样子,去百货商店给Alan买了合适的衣服,打算两人一起离开这座城市。
      可她带着衣服回到她同Alan所在的地下道时,却发现Alan不见了。

      这座城市的地下管道,错综复杂的连城市规划院的人都不会清楚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复杂结构,而如果Alan在这里迷路了……
      一想到这里,程晓风就疯了一样在老鼠和水坑中间拼命的去寻找那个金发少年。

      无果。

      可最后,当程晓风回到了约定好的原地后,就看到Alan拿着一根铁管,脸上沾着别人的鲜血,对自己笑起来。

      就在他的身边,倒着三个蜷缩在地上的男人。

      “Wendy,他们想对我做些我完全不希望知道的事情,所以我杀了他们。”

      “……Alan。”

      “Wendy,我不能杀了他们吗?”

      程晓风沉默一会儿后,把被自己抱在怀里已经捏皱了一些地方的衣服交给了他。
      “快点换衣服,我们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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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问为什么程晓风没办法去告发Alan的话,那么目前为止他杀的人,都是死有余辜。
      可是,她也没办法就此离开他。

      在程晓风把Alan摁在了自己身边,阻止他打算去把那个对自己用下流眼神打量的嬉皮士给杀掉的时候,程晓风就发觉自己没办法抛弃Alan了。

      “Wendy为什么我不可以杀掉他?Wendy,为什么?”
      Alan靠在程晓风的肩膀上,悄声问着她。
      他的脸上是完完全全的不明所以。

      程晓风发现,比起自己这个从小没受过正统教育的人而言,在学校里成绩优秀到异常的Alan,居然完全不明白法规的界限在哪里,这着实是一件非常让她感到恐

      惧的事情。
      程晓风期望着Alan能够不要杀人。可当他被禁止了杀人这件事后,居然变得无比焦躁。甚至于自我厌弃的想要自杀时,程晓风放弃了。

      既然非得要杀人的话,那么就杀那些该死的人好了。
      杀人是犯法的事情,也是教堂的神父说要下地狱的事情。如果要下地狱的话,那么两个人一起去地狱好了。
      毕竟在Alan第一次杀人,而程晓风没有选择报警反而是帮助他逃离之时,她就是他的共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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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发现了自己的天赋居然是杀人的少年,和一个作为共犯提供前者杀人名单的少女,他们两个人开着偷来的汽车,朝着地狱的道路上前进。
      可即便注定了前方只是无底的深渊,他们两人依旧会头也不回的朝着深渊而去。

      不能回头,一旦回头,身后就只有万丈深渊的死路,也不能停下,一旦停下就会被警察抓住并且在牢里死去。
      就算两个人最终的结局不外乎是【死】,可是开着车子,一路漫无目的的朝着下一个城市开去时,收音机里放着的John Denver或者Vitamin C的歌曲,却如同

      Alan此时的心情一样无比的愉快。

      “Wendy,你为什么不高兴呢?”
      晚上躺在后座蜷缩起来的程晓风听着前排驾驶座上Alan的提问,她什么也不说的动了下身子。

      在迷迷糊糊的困意之间,程晓风可以感觉到身上的毯子,被谁仔仔细细的拉好了。

      Alan……既然如此的话,那么我们一起下地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