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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又识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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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胧夜色之中,一个提着昏暗小灯笼的妇人正前瞻后顾地踱着步子向村子深处走去。要问这为何人,自是不难猜出她就是早晨语气轻佻的李寡妇。
李寡妇之前是竺阳城内小有名气的头牌,后来被一大户人家的老爷看上赎身从了良。嫁入富足人家本是件好事,怎奈老爷年岁已高,李寡妇嫁入没满一年,他就要遣散小妾,想要找个清静的地方养老终生。闺香阁里出来的女子到底是有些手段,其他小女人都哭哭啼啼地跪了一地,她李寡妇却毅然站了出来说要陪老爷度过余生。也就是这份真真假假的话,让老爷待她更是不薄。妾仆散尽,只留她一人在身边来到这偏僻小村子。
说不清他们之间是真有夫妻情意,还是老头买了个照顾自己的保姆,反正他撒手人寰之后,大笔的家财,李寡妇正是倾入囊中。所以这李寡妇在村中人眼里是“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的典型,不过即使如此他们也想不通这个贱人怎么就会看上钟煜,难不成真是物以类聚?毕竟他们觉得就算找条野狗也比那腌臜货强。
一个在风月场混得小有名气的妓子,看男人的眼光又岂会和他们这般俗人一样。李寡妇在村中虽然勾三搭四,但总会在钟煜身上留上一眼,只不过碍于村中的流言蜚语不敢明目张胆罢了。撇去钟煜那吸引她的俊朗不凡的外表,一次无意撞破钟煜河中洗澡的李寡妇更是坚定了自己的信念。外袍着身时候宽肩窄臀模子一般的身材,还真没想到在除去隔碍之物后是一身散发雄性特有野性的霸气肌肉,直直看得她两眼发了痴。如此一个隐忍不发,光芒全匿的男人又岂是他人说的那么不堪?所谓站得越高越是寂寞,李寡妇自然不介意两个寂寞的人相互消遣下。
李寡妇蹑手蹑脚地走进钟煜的房间,声音媚骨的吐气纳兰道:“小哥,你这一生可是寂寞坏了吧。不过姐姐我也是寂寞的很呢,所以你我索性都给对方一个痛快好了。”说罢便从水袖中摸出迷香,想要点燃。
说那时迟,那时快,火星未亮,只见扑哧一声,李寡妇连声都没出就被迎头劈成了两半。看着一地的血肉模糊,男子横眉冷竖,满眼鄙夷地不耐烦说道:“不知廉耻的下贱玩意,让本座动手都嫌脏手。”
看着自己满手的血污,他心中更是烦躁,冷冷哼了一声,抬手运功,待到火候,信手一甩,只见他手上泛起一阵暗红色的气氲,随之血污尽去。
“想当初名满北疆的遥天剑使,也能培养出这等低/贱人才(李寡妇),真是让人大开眼界。老朋友,再次相逢你这第一手还真是没让我失望。”
此时祭者还是习惯性地向窗外星空看去,可是观到西南方,祭者脸上瞬时煞白:此处三股煞气冲天,五黄星飞入,廉贞星,凶星。不用掐指就明——血腥之灾。而这西南方不就是自己所在的村子的方位!
本来就不怎么能沉得住气的祭者当即心脉大乱,脑中闪过的一个个恐怖的可能像是洪流一样淹没了理智。
“有观星之力,却无逆天之术。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不是么,我的寂者兄弟?”言出此语之人正是之前空手一掌取走李寡妇性命之人。
祭者听到这声音,反倒心智一下稳定下来,未曾回身地问:“怎么,就你一人?”
“哈哈哈哈哈,寂兄果然爽快。当初我就是欣赏你这份傲气,才视你不同。寂者,祭者,连化名都这么直白,我喜欢!”
“独孤圣,有事既说,无事也勿要献殷勤!”
“无妨,真心赞赏之话还是要说在前头,否则,哼!我怕你再没机会听到。”
“你当真以为你能胜我?”来者之意路人皆知,聪明如斯的祭者怎会不懂其中之意。
“我胜你如何,不胜你又如何?当初你私自携离渊剑叛逃遥天门,就该知有这一天。不过你放心,多年的朋友你也不是不知我是看不惯遥天门的那些牛鼻子,今日拜访,和遥天门无任何相干。独孤圣也随寂者一样,早就脱离了那个无情无义的地方。”
“说!所为为何!”祭者骂得不卑不亢,独孤圣故转话题的小伎俩在他眼中实在是不成气候。
“离渊剑!”
听到这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的答案,祭者突然仰天大笑,声音雄浑震慑,俨然不想一个迟暮之人发出的声音。
“离渊既以认主,此生此力,只能由剑主使用。这么多年你还是觎觊于此,未免太可笑。你拿去也只是一团破铜烂铁,不如扔掉省的看着生锈。”
“既是破铜烂铁,寂兄为何不曾割爱相让?”独孤圣的一句反唇相讥,硬是噎得祭者说不出话来,他怎么就能忘了这只老狐狸一贯阴毒的嘴巴。
“我觉得我们可以好好谈谈。”独孤圣笑着继续说。
“要战便战,恰合我意!”
语毕,独孤圣双手上下相向在胸前虚空一划,一个金光圆轮赫然出现,接着沿着轮边宛如花瓣一样生出十几把赤霞色的气剑。只见他眼皮一抬,气剑立马像扎刺一样齐齐对准祭者,呼也似的就冲了过去。
再观祭者这边,他却宛如石狮立世,只目冷眼瞧着对方,毫无半分动手之意。眼看气剑就要穿身而入,只见他右手一握,一把橙色的剑气顿时凝聚在一起。祭者向后退一步,大吼一声挥剑反身一转:“气虹断山!”只见刚才的剑气顿时刃部生风,随化成赤色巨大扇形锋利强攻,排山倒海向独孤圣压去。那一瞬间只觉得万马奔腾,钱塘潮涌,一路上,草木砖石无不激震飞扬。
下一刻,剑风和剑气相撞,这偏僻的小村上的上空陡然一震,其他人还来不及觉得异常,夜空中白光金芒,绚丽无匹,只见一道赤色弯月横劈入阵。祭者的小居四分五裂,以这两人斗法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包括天空震了出去。
躲过此击的独孤圣默视了一眼地上的一片狼藉,却依旧是一脸清风地笑着说:“剑使之名,确实当之无愧,即使离渊不在手,也有如此功力,独孤自是佩服得很。本想隐匿于此的你会疏于修炼,却不想你的修为依旧不减当初啊。”
“不过!”独孤圣话锋陡然一转,声带厉色地狠狠叫嚣道:“被离渊侵蚀这么多年,我倒想看看你这不惑的糟老头,还有什么不败盛名!”
说完独孤圣双手合十用力一按,浑身上下顿时腾起一股黄色之气汩汩不断向两手之间涌去。而后他双手突然拉开,只见几条呲牙咧嘴的闪电在其中暴躁不已。
“九天之雷,应吾之引,落!”
登时祭者头上一片天空黑云压城,十几道碗口粗的白雷劈头砸下。祭者心中一惊,踩步就身形一闪,瞬间就移到几尺开外的安全地方,岂料落雷还未砸地,周围被劈焦的水汽砰地一声向四周无死角的爆开,只见先有一滴擦着祭者的眼睛划过袭向一棵尚还残存的百年古木,只觉水汽穿孔而入,蹭出一点木屑飞溅,再听咔嚓一声,百年古木早就拦腰折断。祭者眼色大怔,正是心惊独孤竟可突破法术属性界限之时,不觉躲闪之时一个空门大开。而这独孤圣又岂是等闲之辈,逮住时机抬脚猛力向祭者小腹一踹,一口鲜血迎面袭来。被这一击弹出几十丈远的祭者倒在拦住自己身体巨石的一摊碎石中,地上星星点点地一长串血迹,他只能捂住心口,喘息不已。
“哼,真没想到,无所不能的剑使大人也有如此狼狈的时候。”
“你这都是什么招式,怎么如此……”这后半句话祭者实在没有十足的把握。
“哎呦呦,我博古通今的遥天门剑使竟然也有疑惑的时候。我既然已经脱离遥天门,如何修炼又有和相干!”
“此招此式,绝非南北两地,四大门派任何一派修真方式,你到底师承何处?”
“师承何处?哈哈哈哈。可笑,可笑之极,这世上之人还可有配做我独孤圣老师之人?你们这些虚伪庸俗之人又岂知吸取力量的快感。”
独孤圣轻蔑地看着祭者,那张被岁月磨平的脸几乎就与祭者紧贴着脸。
“难道!”心中一个激灵,意识到什么的祭者顿时内力暴发。一片绿光如怒涛卷地,盛然大作。
“嗬!”此声如怒龙狂嘶,声动九天,瞬间方才一片凌乱之地砖石齐齐回飞,残物逆行。此光渐去之时,只见众物却如变法术般接骨连木,全然是两人相战之前的悠闲模样。
独孤圣也似有些惊讶,果断向后跳了好几丈落地之后,他轻轻拍拍自己已经有些残破的衣袖,漫不经心地来了一句:“阴阳逆转,万物回春。”
“不错!”
“呵呵,我独孤鄙人还真面子大,连这样釜底抽薪的保命绝招都能让寂兄舍得出手,此来,值了!”
此时那个佝偻奄奄一息的老头祭者早就没有了踪迹,站在独孤圣对面的就是一个四十刚过的冷漠男人。万物回春,顾名思义,如果不是知晓独孤圣心中所想,祭者是万般不愿使用这招,但是不用,一切都迟了。
“只怕这点值了,根本不够你个匹夫塞牙缝!”
“寂兄才刚一展真实容颜,就如此饶理不让,独孤很是为难啊。不过一个四十刚过的人,被离渊反噬成这副破败模样真是无法想象啊。”
轻佻完后,独孤圣一改嘴脸,呲牙瞪眼道:“痛快点,给还是不给!若是不给,我就要这一村人为你殉葬!”
听到此语,祭者心中不禁鄙夷暗笑,随即赤唇大开:“殉葬!好一个殉葬!你怎么不明着说是陪葬!今日我就给也好,不给也好,这一村几百条性命算上我的,你也势在必得。”
看到自己心计被识破,独孤圣不怒反笑:“得此知己,此生何求!”语毕,风云起。
万物回春之后的祭者,内力自然不能和之前同日而语。本来在师门中就落后祭者一截的独孤圣即用上自己全部的招式,也实在不敌处于巅峰状态的祭者。只见祭者右手再次一握,一柄青光大盛,若实若虚的龙纹长剑一点点出现。接着祭者就如独孤圣之前那般祭出赤象橙醒剑阵,他再一睁眼,虚空之圆正中立马出现了一个两仪生和的太极图纹,只听一声:“青飞之——强攻!”那数十柄赤霞剑气登时青光疾闪,如怒雷穿空,激射而出。而此时的剑气与独孤之前使出的迥然不同,声势更厉,势如破竹。
独孤圣见此,反倒是动也不动,负手一立,任凭自己如那砧上鱼肉愿君宰割。噌噌地几声刺响,所有剑气不少一分的全刺入独孤圣体中。之后那气剑入体之后顿时化为无形,皮肉之中也不见半分伤口,可是独孤身上却是淤紫连连。法术入内,虽无皮肉之伤,却震得五脏六腑剧痛。
看到处于上风,祭者毫不懈怠地加紧追击。在这场看似明朗的决斗中,真正内心恐惧的人却是实力更胜一筹的祭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