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没有忘不掉的伤》木子璃

4、第6章+第7章

　　（六）
　　我在医务室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罗也。他的脸上满是愧疚之色，我抬起左手，护腕端端正正地套在上面。
　　之后他不再捉弄我了，反而像专职男朋友一样待我，除了偶尔开点小玩笑。别人用暧昧的眼光看着我们，我不喜欢解释，他也不屑解释。
　　有一次罗也的篮球队打球赢了，大家组织去吃一顿。他十分有良心地叫上了我，结果一大群一米八几的汉子围着我叫嫂子。我尴尬地笑着，暗地里踢了罗也一脚。
　　那天不知道罗也是太兴奋了还是怎么着，一晚上饭也没怎么吃，和他那一群哥们儿拼酒去了。而另外几位女生又嚷着减肥，所以一大桌子菜，被我干了差不多一半。一位汉子倒下去前还不忘对我竖着大拇指，嫂子，真牛！
　　果然不出我所料，最后罗也也喝得不省人事了，把钥匙丢给我。我正疑惑他一个大男生钥匙的钥匙扣怎么是嘻哈猴，他来了句，送你了，方便联系。
　　一路上只听见他“小乐，小乐”地叫，听得我耳朵都生茧了，名字好听也不能这样叫呀。

　　（七）
　　我们赶到时，医生已经往爸爸妈妈身上蒙上了白布。我的爸爸妈妈，以及你爸爸。
　　我跪倒在他们床前，颓废地低下头，那一刻，我觉得我的生活已经崩塌了。我看不见前方的路。以前，你就是我的启明星，而现在，爸爸妈妈走了，你也要走了。
　　血流出来时，我竟有一丝快意，好像死了，一切就可以解脱了。
　　程阿明，我不知道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或许你对我有感觉，只是比朋友多一点，比喜欢少一点。或许你曾经喜欢过我，只是那喜欢太过单薄，抵不过金钱物质对你的诱惑。也或许你压根就不喜欢我，一切都只是我的梦魇。
　　其实每次我妈打我时，我的脑海里都会浮现出你英雄救美的场景。你一把接住我妈扔过来的拖鞋，大吼一声，小乐，别怕，我保护你。可是你从没这样，你只会在我妈训完我之后，拉着我的手到后山坡上，说一些“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的大道理。你知道吗？那么多大道理抵不过你关心的问候，疼不疼？
　　曾经我幻想过，也许在将来你会发现，那些名呀利呀，不过是过眼云烟，平平淡淡才是真。我们会在小乡镇拥有一个小房子，房子不要太大，够我们一家人住就好。你是我丈夫，我是你媳妇，我们还会生一个胖娃娃。我们给孩子倾注爱，让他健康成长。他一定要有一头像你一样又黑又细的头发，眼睛像你，耳朵像我，鼻子像你，嘴巴像我。对了，我们还要给他找一个青梅竹马，就像我们俩。晚饭后，我们会牵着我们养的一只大大的狗带着孩子去散步；睡觉前，我们会给孩子讲我们小时侯没听过的故事，像白雪公主呀，灰姑娘呀……
　　在我的意识模糊之前，我听见我的心里有一个声音在说，如果不遇见你就好了。
　　真的，不遇见你就好了。不遇见你，我就依然是一个普通的放牛娃，不会努力奔向大城市。或许我会再找一个放牛娃，生一个小放牛娃……
　　医生将我救醒后，我诠释了“心如止水”这个词，我不哭，不闹，不说话。面对我这样，迎接我的是阿姨的哭泣，以及你沉默的背影。
　　依然是背影。你留给我的还是背影。你的目光一直看向前方，前方有你的理想，而我的视线触及之处只有你的背影。可是就是那样一个目光坚定的你，让我爱上了你。我突然觉得累了，全身像被蚂蚁蛀蚀一空。程阿明，你走吧。

　　临近高考，也便临近了你出国的日子。我突然像拼命三郎一样努力，好像中考前的我又回来了。你说的对，没有你，我还是会活得好好的。我要活得快快乐乐给你看。
　　高考后不久，你便出国了。我还记得死里逃生后我对你说的第一句话，你走吧。从小到大，一直都是我在听你的话，这是第一次你听我的话，我便将你推开于我千里之外。
　　在机场时，你回头看了一眼，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在寻找我。你会记得吗？曾有一个女孩，用她的青春去爱过你。
　　我躲在角落里，最终失声痛哭。
　　程阿明，再见，再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