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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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里，我已经浑身无力了，苏桥刚及弱冠的时候，我还在穿着开裆裤吃奶吧，在我不解人事的时候，苏桥就已经过上了这样的生活。
“我来这里之后，不常见到苏桥的，他也从不与我们来往。只是记得有一次他发了高烧，还在拼命接客，他仿佛是在用生命去承受这一切，这样近乎自虐的方式，不知道他目的为何。我曾试图靠近他，希望在他生病时照顾他，为他找郎中，而他只是婉拒。”
我哽咽道：“他常常生病么？”墨雨点头，
“怎么会？他自己就是最好的郎中啊！”
“我从来不知道他会医术，他也没为自己煎过汤药。”
墨雨又讲了一些其他的琐事，而我只是默默静听，一字不漏。
我越是试图去了解苏桥，就越发现他是一个谜。
拜别了墨雨，天色已晚，我把所带的银子通通送给了他，他并没拒绝，只是亲自送我到门口。临走之前他对我说：“谢公子，凡事不能看表象，这个世界没有人乐意去受罪，只有无可奈何。”
回到家中，我没吃晚饭便躺在床上，听着屋外的风声飒飒作响，这些天的事已经让我心力交瘁，我能感觉到自身迅速的衰老，不仅是形貌上，心智在煎熬中也趋于疲乏。我不想再探究下去了，以前我跟苏桥出双入对，同寝同食，熟悉他的一切习惯和表情，但我自认从没有真正了解过他的内心。
如今我再也看不到他的一言一行，但是他的内心却逐渐变得明晰，我害怕想起他宁静的双眸，害怕认识到他坦荡无悔的胸襟。以前我还可以自我安慰道，我也是受害者之一，是他负了我，我为我的感情讨个交代这没有错。倘若一切都只是误解该怎么样呢？而我恰恰就是这场悲剧的始作俑者。如果这一点被证实，我将万劫不复。
在我毫无意识的情况下，苏桥默默地承受着苦难，只是我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理由让苏桥如此身不由己。
日子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过着，哥哥们也时常来看我，那些富家子弟听说我又回家了，纷纷过来拜访我，暗示再去同他们一起胡来，但是都被我客气地挡回去。如今我已算是再世为人，前世的任何事都与我无关了。
这日，爹娘特别来找我谈话，言下之意是我年纪不小了，该想想未来的前途，如果我愿意，他们可以给我安排好一切。我没有直接拒绝，倘若我没遇见苏桥，我想我会这么做，凭借家里的地位，谋个一官半职根本不是问题，可是每天只用去点个卯的职位真的有意思么？不如让给那些勤学苦读幻想仕途的学子们吧。苏桥就是我的异数，这辈子我已不可能再像别人一样为名利劳碌一生了。
过了二十岁生辰以后，我向父母提出外出游学，当然我得承诺，待我游学归来，一切但凭他们做主。
又是一年春时节，没想到这天我大哥也来送我。在我的心中，大哥一直都是个冷酷无情的人，我和苏桥隐居那段时间，他明明知道所发生的一切，也知道那件事对我的打击，但是他仍然冷眼旁观我的落魄，只在我最后奄奄一息快饿死桥底之时，才把我接回家。
我不明白他来的目的，他似乎看出我的疑惑，只拍拍我的肩膀道：“你始终是我小弟。”
我琢磨不透他的意思，便不再多想了。
我带了一小包裹干粮和水，牵了一匹家中多余的老马，还有少年学剑时用的质量稍逊的铁剑，一身青布短衫厚底儿鞋，这样我便开始了我的游学生涯。一切都是这么普普通通，毕竟我不是浪迹天涯，也不需要闯荡江湖。
出了临川城门口，我回首这个生我养我的地方，叹息不已，这里是我永远的故乡，我的爱恨情仇也将长留于此。要是几年前有人告诉我：有一天我会这么形单影只背井离乡，我绝不相信，但是造化弄人，如今我确实沦落到这一步。
也许远走他方只是在逃避，也许游学只是借口，但是我确实需要一些生的希望，不然我将生无可恋。过了二十年虫蠹的生活，我该学着用自己的双手挣取有价值的东西。
我并不打算去离此最近的京城，而是想去更偏远的城镇。据说从临川一直往东走便可以到达东海，那里一直有着长生不老药的传说，我记得苏桥曾说过，他就是漂洋过海来的，我打算去东海一探究竟。
我并不急于去目的地，顺着这条路走走停停，盘缠用完了便给人打零工做苦力，攒够了路费再接着走。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路上的经历已经把我的心性磨的差不多了，几年的光阴过去，青春在不断追忆中悄悄流逝，不知不觉间，苏桥这个名字已融入了我的血脉、我的呼吸，任何与之相关的事物都能引起我特殊的感情。
时间真是世上最好的治伤良剂，心的伤口慢慢愈合，曾经以为永远不会消失的心痛也不再折磨我，我似乎得到了解脱。
“莫回首
我劝君莫愁
人间本来真情难求
不如黄粱一梦
天地逍遥游
……”
哼唱了一路也不觉得有多累，再走几十里的路程，就可以到离海边最近的小城——日观。可惜天公不作美，越到海边，天气越加喜怒无常，刚才还晴空万里，此时已经阴云密布，看来要有一场暴风雨。正好天也快黑了，这段山路怕是还有一段距离，于是我决定在半山腰上的破庙里凑合一夜。
看了看身后，“真是阴魂不散！”我没好气地摔上破庙的半截木门。
这事还要从半月前说起，当时我驻留在一个小城镇打零工。可能是那天的天气特别好，亦或是我刚赚到了钱，看到脚边有一个快饿昏的小乞丐，忽然善心大发，就顺手在他的破碗里抛了几枚铜板，心情大好。可刚走没多远，就感觉身后怪怪的，我一扭头竟发现那小乞丐来了精神，攥着那几个铜板跟了我一路。
我无语，“你跟着我做什么？赶紧回家去。”
突然想到乞丐怎么会有家，我尴尬地咳了一声，
“你不是还有一捆稻草么？再不回去都要被人扔了。”
他一言不发，愣愣地看着我。我又打量了他一会儿，确定了，这小孩脑子有毛病。不管他，接着走，跟就跟吧，看你能跟到什么时候。
因为这里离日观不远，我决定把那匹走不动的老马卖了。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老马啊老马，你千万别怪我。”深情款款地跟它道了别，收拾好包裹银钱，便开始上路。
哎，那小子还是锲而不舍，没想到偶尔的一次善心竟惹来这样的麻烦。
刚走出城没多远，他突然跑上前拽住我的衣角，将手里的铜板递到我面前，还一脸痴呆地傻笑。
我纳闷，“你不要？”不要算了，毫不客气地把钱拿过来，“别再跟着我了！”拍掉了他那只脏兮兮的手，我可不想带着一个拖油瓶。
扭头要走，他竟跑过来拦在我面前。我怒了，虽然这几年我没了少爷的待遇，但是还有少爷的脾气。
“你丫什么意思？再跟着我，信不信我揍你！”我晃晃手腕试图吓退他，但是毫无作用。
就这样跟了我小半个月，一路上我吃干饼，他就吃草根树叶。难怪瘦的跟柴似的，嘴上不屑一顾，看着心里又不忍，但是再同情他一回，说不定就永远甩他不掉，如今自己的前途都还没谱，又如何照顾你呢，跟着我也是受罪罢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你爱待哪儿待哪儿吧，别指望我会心软。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