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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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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恰逢皇室大举宴请朝臣及内眷,李修逸见那人总是懒洋洋的,一副意兴阑珊提不起精神,请太后特别下了帖子,沈心碧本没什么兴趣,自古皇宫都是是非集中地。可接了太后的帖,也只得打点起十二份的精神来,心中叹气,顺便请了软语过府同去。
早早地,因早起而倦倦的沈心碧,一边补眠一边让烟如上妆,李修逸一进寝楼,就见烟如把沈心碧收拾得雍容华贵,美艳不可方物。李修逸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好一会儿都没吭声,沈心碧神志不是很清地轻轻推推他,迷迷糊糊地低低道:“怎么了?”
李修逸松开些,静静地看着因睡眠不足,而整个人都慢了好几拍,显得很是可爱的她,眸子里有星星点点的火花,只低柔地道:“准备好了么?要走了。”却将她推到镜子前,自己先走了出去。
沈心碧无意间朝镜子看了一眼,吓了一跳,人瞬间清醒了过来:“活不耐烦了,收拾成这样?”自己动手去了满头的饰物,重新将发挽了,只用两个玉簪子将发固定住,另选了一个凤凰衔珠的金玉步摇簪上。因沈心碧一直不喜欢也不肯戴耳环,耳洞早已愈合的了无痕迹,凤凰衔着的长长细细的金线的底端坠着颗泪滴状的玉坠子,在一侧耳后下方摇摇晃晃,别有一番风情。素净的脸上只抹了些粉底,腮边颧骨边刷了些红褐色的胭脂,一如那年流行的晒伤妆,只是淡了许多,一身素深紫黑色衣裙无绣花无滚边,外披水青色丝质绣暗银丝的薄披风却正合心意。正如软语所说,沈心碧有时会透着一股颓废的妖娆美。到门前上马车时,沈心碧又已神志朦胧不清了,让李修逸微微愣了下,眉眼均带了微微的笑意地把人扶上了马车。
先马车、后软轿,进得宫门,一切对沈心碧来说,也算不上新颖,北京的故宫比起来,却是更为宏伟而奢华吧,只是现在是活生生有人住了,而曾经去过的那个地方只是参观而矣,空荡荡有点死气。同样是朱红的大门、围墙,只是颜色鲜艳了些,圈住的那片天空却已是不同了,而且一直喜欢自然的东西,对深墙大院没什么好感。一路行来,沈心碧心绪万千,就显得有些儿心不在焉,也就不似初进宫的、因好奇而东张西望的了。
“心儿?心儿?”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沈心碧并未注意前面已住步的李修逸,而直直撞上了他的后背,忙用手抚住有些痛的鼻,有些微诧意地抬头去看,却见那人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看,身后传来软语轻轻的低笑声和安平的闷哼声,不由得脸一热,忙转开眼去低低地道:“什么?”
李修逸轻轻道:“前面就是后宫了,我得去见皇兄,你先进去。”沈心碧微点下头,由已候着的太监、宫女引了,带着软语、紫衣去请安。
去刘太后处请安,皇上的众多妃子都在,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香气浓郁得沈心碧鼻子发痒,头发晕,只好忍了,一个个见礼,倒是省了一处处去请安(帝后几年前因病去逝,直到现今皇上未再立后,所以后宫后位一直虚着),陪着小心,低调地话了些家常,然后由小太监、宫女陪了各处去走走,出了养心殿时脸已有些发白了,幸亏是不必一大堆人一起走,只是由了自己喜好,各各散开,但还是时不时碰上这个皓命夫人,那个王府的王妃等等。
沈心碧一直对园林不是太懂,对于圈起来的景致,再美,总觉得太过于匠心,一直不是很喜欢。把各式样的石头堆在院子中,自己不觉得美观,而且占地方,遮光线,平日只是喜欢一些花花草草,偶而侍弄一下还可以,整日可就嫌烦了,好象有点象文人了,沈心碧心中低笑。只身和软语、紫衣顺着人工湖走走停停,湖边垂柳依依,湖中红色的鲤鱼成群、圆荷片片,清风徐来,别有一番风情。走得有些乏了,在湖边亭内坐下,懒懒地望着那片高墙外的天空发呆。软语和紫衣在身旁依在栏杆边,指点着亭下湖中的红鲤鱼低低地笑说着什么。
忽而一阵嘈杂声传来,伴着哭叫声。沈心碧一怔,回头看向紫衣,紫衣凝神一会,道:“似乎有人落水了。”沈心碧叹一口气,心道是非之地呀。带了软语、紫衣向出事地飞快地奔去。
却是圣上正宠的杨贵妃的小皇子,不知怎么就落水了,一帮子太监、宫女吓傻了,手忙脚乱只知道哭。沈心碧想都未想,“扑通”一声跳进水中,边叫:“还不去报。”
吓得软语大叫:“小姐!”沈心碧才想起自己不会游泳,心一慌,水一漾,脚一飘,喝了口水,手脚乱扑通,紫衣也慌了神,她也不会水。正手忙脚乱间,无意间抓住一根柳枝,沈心碧才发现水才到下巴,抓紧柳枝,捞到一个小人,紫衣亦已一半身子进了水中,在软语和手忙脚乱的太监、宫女的帮助下,七手八脚总算爬上了岸。
那边杨贵妃亦已赶到,一把搂过孩子放声大哭,浑身湿透的沈心碧软软地靠在紫衣的怀中,脸白惨惨的,一脸的水,散开的发粘在颊边,张着嘴闭着眼只顾着喘息,软语一边手忙脚乱地帮着顺气。湿透的沈心碧冷得直发颤,紫衣忙以手贴其背,渡了些内力给她,才暖一点,颤得不那么利害。
刚喘定,蓦地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响起,沈心碧心一惊,这样的日子如果出事,不敢想,忙手脚并用地爬了过去,小皇子已没了气息,刚赶到诊过了的太医,脸色惨白,冷汗泠泠地跪在一边。
沈心碧想探小皇子的鼻息,却被杨贵妃死抱着不松手,沈心碧火大,转头看向同自己一起跪着的紫衣,眼中有深恶痛绝的怒火,却低柔地道:“紫衣,你去扶开娘娘。” 怕没武功的软语弄不开她。
“娘娘,保重凤体。”一边不着痕迹地手上用力将她弄开。陆陆继继,连刘太后等都赶了过来,慌成一片,那个乱呀。
这时又一群人飞奔而来,正是接到报的圣上和李修逸等。李修逸飞掠而到:“心儿?”杨贵妃则已投入圣上的怀中娇娇地哭,听得沈心碧心头的火腾地冒了上来,心中烦躁、恼得紧,清泠泠瞟了一眼过去,却叫正一个眼风扫过来的圣上一愣,沉声道:“安静。”
跪了一地的太监、宫女各各怔住,若大的园子寂静一片,除了杨贵妃变得低低的哭泣声。
沈心碧忙俯下身子,将小皇子的身子俯卧于在沈心碧示意下,已曲着的李修逸的膝上,伸指抠出口腔内的点点淤泥,控去腹中的水,一番下来,更由于紧张,沈心碧已是大汗淋漓,汗湿透背。一群太监、宫女都鸦雀无声,连杨贵妃都停了哭,脸上挂着泪,呆呆地看着。沈心碧用手背摸一下额上的汗,把小皇子身子放平,深吸一口气,捏着小皇子的鼻子,撬开小皇子的口,在一片抽气声中,唇贴了上去,再在示范下,李修逸双手交叠,以适度的力量连压小皇子的胸两下,压了又压,试了又试,过了似乎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小皇子呛出一口水后,嘤嘤有了哭声,手脚动了起来。杨贵妃和一帮宫女又哭又笑了起来,刘太后亦以手绢试泪,整帮人才长出了口气。
松了口气的沈心碧虚脱了般,瘫软在李修逸的怀中,脸色纸白,浑身又是水又是泥又是汗,脸上白一道黑一道脏兮兮的,散开的发顺着汗粘在脸上,张着小嘴闭着眼只顾着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息,心脏似要跳脱心腔的束缚般,狂跳不已。
沈心碧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已由李修逸抱起,飞掠而去,温温的唇贴着冷冰冰的耳,焦急的声音:“心儿,你还好吗?”
闭着眼,放心在他怀里,想勾起唇都没力气,“没事,祸害遗千年的。”几乎低不可闻。
“千年老妖么?”平直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沈心碧勉力睁开看了他一眼,那人眼中有浓浓的怒气和自责。
那边,软语问一位似总管的太监:“公公,能否借厨房一用?”
圣上眼一瞟,鄂然道:“静云郡主?”
软语盈盈下拜:“是,皇上。”
云轩殿内,李修逸为那人沐浴净身、著衣不假手他人,连同自己都弄干净了,才拥着那人躺下,密密盖好被。
本已倦极、极欲睡去的沈心碧,听不见那人的声息,只一味忙着,知他心中存了结,极力支撑着,不能睡去,闭着眼软软地偎在那人肩窝边“嘿嘿”笑着低低道:“告诉你个秘密。”
“什么?”淡淡开口,心中却告诉自己,心脏要强些,强些,再强些。
“我不会游水。”低低无力地干笑两声。
“你!”手一紧,有种想掐死她的冲动,心却不可抑制地疼了起来,细细地、长长地、久久地、绵密不断。
那人却玩笑道:“男女授受不清,你太过了。”想推推他,却连动个小指头的力气都没有。
李修逸已恢复了平静:“也没什么能吓到你的。”手却紧了又紧。
喝了软语做的姜汤,沈心碧实在撑不下去了,累极沉沉睡去。李修逸长长地出了口气,又输了些内力给她,那人才稍微暖和起来。
李修逸紧紧搂住那人,慌慌的心才稍稍稳了些。刚才那人水淋淋、脏兮兮,脸比书房里的纸更惨白地瘫软在地时,心脏差点没停摆。现在真真实实摸到她、搂着她,才知她还在,没怎么样。如果能少爱一点该不用这样提心吊胆的了吧?手却不由自主地极尽温柔地细细描绘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
皇上的宴请沈心碧是在睡眠中渡过的,不知道怎样,想来又不知是怎样各自心怀鬼胎。过后,嘉奖睿亲王妃的礼品送了许多,粉饰太平的,但终究过去了。但在沈心碧见过圣容之后,却存了一份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