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舞晓夏》鱼梦洁

13、第十二曲：原来我从不懂你

　　“校园的门也已经锁上了，我带你走一条秘道，跟我来！”少年招手示意夏晓安跟上。
　　“小丫头，见了你两次，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夏晓安，你呢？”
　　“哦，原来你是夏会计的女儿。我叫稽风，我爸和你爸是一个单位的，我就住你家前头！”
　　“你是哪个年级的？”
　　“三年级。”
　　……
　　俩人一边走一边聊，说话间，来到教学楼后面的操场边上。稽风指着的挡土墙说：“爬上去沿着墙头走就有路可以出去了！”
　　那挡土墙沿着操场而建，约有一米半高；墙身上用竹子插了一些排水孔在上头；墙头约有二三十厘米宽窄，被杂草占了大半，只剩极窄的落脚处；墙头上外侧还围了一层高高的铁丝网；铁网后便是大片大片的桑树林。
　　稽风转头看着夏晓安，有点不放心：“你平衡能力还好吧？”
　　“没问题啦，你放心吧！”
　　在得到夏晓安的保证后，稽风率先爬上墙头。站稳后，转身伸手拉住夏晓安的手，助她登墙。夏晓安踩着墙上的排水口，在稽风的帮助下也顺利爬了上去。俩人小心翼翼的沿着墙头走了很长一段，终于在一处林荫遮蔽的铁网下找到了出口——那是个铁网下的破洞！稽风用手拨开铁网出口处的杂草，俩人依次从铁网下的破洞，像小狗一样四脚爬爬的爬了出去。
　　俩人好不容易爬出草丛，夏晓安正想从地上爬起身，却被稽风一把按住。夏晓安刚张口想问，却见稽风打手势示意她别说话，还用手指了指头顶上方。
　　顺着他指的方向，夏晓安抬头一看，只见一对青年男女正贴身拥吻，而他们俩个小鬼正好趴在年轻男女的两双脚中间！
　　年轻男女正是情浓时，浑然忘我，竟没发现已有两个小鬼来到跟前，正蹲在他们中间的地上，饶有兴趣的欣赏他们“表演”。
　　看着头顶上的俩人胶着缠绕在一起，嘴对嘴的辗转反复，不停吸吮，偶尔还伸出舌头来，互相舔拭，情不自禁的发出哼哧的呻吟之声！
　　夏晓安目瞪口呆，瞬间石化！天啊，她才六岁啊！这可是她头一回亲眼目睹这么活色生香的画面，好羞人！该死的是，身旁还有个嬉皮笑脸的稽风，他是看得兴致勃勃，双眼放光，肩膀因努力的憋笑还在不停的抖动着。
　　稽风笑吟吟的凑到夏晓安耳边，小声的说：“开眼界了吧？多亏我带你走这条路呢！”
　　都什么跟什么？！夏晓安羞窘的白了稽风一眼，见他还对自己挤眉弄眼，一脸坏笑，恼怒之下，用手肘用力捅了他一下，正中稽风腰间。稽风再也忍不住突然暴笑出声：“噗哧，哈哈哈….！”
　　那对野鸳鸯突闻笑声，双双被骇了一跳。低头一看，才发现地上趴着两个顽童。相拥的俩人慌乱的弹开，一起惊愕地看着夏晓安和稽风，脸上皆是一阵红一阵白，难堪尴尬到了极点。尤其是那个女的更是羞得无地自容。
　　稽风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早就一下从地上跳起，一把拉上发呆的夏晓安，一阵风似的一路狂笑着跑走了。他一路跑一路笑，直跑出老远方才停下，一屁股瘫坐在路边草坪上喘气。
　　夏晓安从小虽一直和男生玩耍，但人以群分、物以类聚，哥哥和他那票朋友皆是读书人，斯文有礼；而篮睿也属温润内敛之人；如稽风这样嬉笑不羁，胡闹之人是从未遇过。只觉新奇、刺激、荒诞又有趣！
　　回想刚才情景，羞窘之余都是戏弄人后的快感。夏晓安想想又笑，想想又笑，和稽风对望一眼，俩人忍不住哈哈大笑，直笑得肚子都疼了，才强忍停下。可停下不久，想起那对男女羞窘的模样，俩人又忍不住哈哈再次大笑。
　　“笑死我了，那俩人刚才的表情实在是太精彩了！”
　　“你好爱捉弄人哦！真皮！”夏晓安指着稽风笑着说。
　　“还敢说我！你不也笑了，咱们半斤八两而已。”稽风道。
　　“你好像懂很多奇奇怪怪的事？”
　　“这算什么！真是少见多怪！我还去过很多你不知道的地方，见过很多你不知道的事呢！你要是有胆量，改天定带你去见识一番，让你长长见识！不过你一个女孩子敢吗？””稽风挑衅的看着夏晓安。
　　“哼，好啊，有什么不敢的！”夏晓安本来就挺野的，哪有不敢的事！
　　俩人一个放诞不羁、无所顾忌，一个胆大包天、初生牛犊不怕虎，当下一拍即合，相约他日再去一起历险一番。
　　转眼过了几天，这天上午第四堂课是一年班上体育课。自由活动时，夏晓安、王玉珍、邵紫嫣和另外几个人一起玩捕鱼游戏，嘻嘻哈哈，玩的不亦乐乎。
　　蓝睿倚靠在墙角静静的看他们玩，看众人玩得精彩处，忍不住脸露微笑，满眼向往。蓝睿的表情马上就被一直留意他的夏晓安发现了。夏晓安丢下同伴跑到蓝睿跟前，拉着他的手邀请道：“蓝睿，你也过来一起来玩啊，很好玩的！”
　　见蓝睿面有点犹豫之色，夏晓安撒娇道：“来嘛，我想你陪我一起玩！”
　　这时候，王玉珍和邵紫嫣等一群同学也凑过来，帮着夏晓安一起游说：“对呀对呀，过来一起玩嘛！人多才比较好玩啊！”
　　“来呀，很简单的！”
　　“快来嘛蓝睿！有我在不怕！”
　　……
　　禁不起夏晓安和众人的热情邀约，蓝睿终于下场和大家一起玩。这还是他第一次和大家一起奔跑游戏。奔跑跳跃中的蓝睿发丝飘飞，神采飞扬，咧开嘴笑得很开心，夏晓安看在眼中心里乐开了花！俩人大步奔跑在人群中，只觉这一刻快乐赛神仙！（夏晓安盼这情景很久了！）
　　众人欢快的奔跑进退间，蓝睿突然捂住胸口，痛苦的跌到在地上，身体不停的颤抖着。
　　他怎么了？！夏晓安大惊，立刻掉转身飞奔到蓝睿身边。只见这时，蓝睿已口唇雪紫，气喘如牛，脸上因痛苦而扭曲着，额头上还不停地冒着豆大的汗珠。夏晓安慌乱无措，跪在地上扶着蓝睿迭声惊呼：“蓝睿，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
　　“老师，老师，蓝睿他不知道怎么了！”周围的同学不停的叫唤，体育老师闻声赶来。
　　“蓝睿，你哪里不舒服啊？能说话吗？”老师从地上抱起蓝睿，不停地询问着。可蓝睿样子很痛苦，竟是半句话也说不出，身子都痉挛了。
　　“很难受？老师马上帮你叫医生好了。”
　　蓝睿虚弱的摇头。
　　“那老师打电话叫你爸妈来接你好吗？”
　　蓝睿还是摇头。
　　“可你的样子看起来很难受，你确定你真的没事？”
　　蓝睿仍然坚持着，虚弱的摆了摆手。喘了好一会儿气，弱弱的吐出一句话：“我没事，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老师把蓝睿抱到操场边坐好：“你在这里先休息一会儿，过会儿如果还是不舒服，记得一定要叫老师或者同学知道吗？到那时就一定得回家了，懂吗？”
　　蓝睿点头答应。
　　围观的同学见没事便慢慢散去，只剩下夏晓安还杵在旁边，担忧的看着蓝睿。
　　眼睁睁的看着蓝睿虚弱痛苦的模样，夏晓安头一回什么也不能为他做，感觉很无力，只能束手无策的站在蓝睿身旁陪着他。心里感到一阵阵惶恐不安，不知不觉眼圈泛红，盈盈欲泪。
　　眼前的蓝睿是如此孱弱，仿佛风一吹就会随风飘散。想起刚才的情景，夏晓安真的好害怕蓝睿会随时随地在自己面前就这样消失不见了。于是她守护着半步也不敢离开蓝睿的身边。
　　蓝睿转头看见夏晓安担心的模样，虚弱地冲着她微笑，安慰道：“别怕，我没事的！”说完这句话后，他又因为疼痛而不再说话。嘴巴抿得紧紧的，汗水从他抽搐的脸颊旁滑落，一双剑眉紧紧地皱在一起，星眸中尽是痛苦挣扎的神色。
　　傻瓜，这时候还怕自己担心！夏晓安心里更很难过了。
　　这时，王玉珍和邵紫嫣联袂走来：“晓安，蓝睿他好点没？”夏晓安转头看看她们又转头望着蓝睿，闷闷不做声。
　　“我们一起去玩吧！”
　　“是呀，他坐会儿就没事了，我们去玩吧！”
　　俩人一直邀夏晓安。夏晓安看看她们又看看蓝睿，还是不动。
　　蓝睿不愿夏晓安难做，轻轻劝道：“你去吧，我真的没事！”
　　闻言，邵紫嫣上前拉着夏晓安的手转身就走：“他都说没事了，我们走吧！”
　　夏晓安被邵紫嫣拉着走了几步就止步不前，摔开她的手，转身又跑回蓝睿身边。面对姐妹诧异的目光，夏晓安只不停地摇头，哑声道：“我不去了，你们自己去玩吧。”
　　“为什么？”邵紫嫣还想说，被王玉珍一把扯住。
　　“不要再说了，你还没看出来吗？她心里头只有蓝睿，哪里还有空理我们！走吧，不要再浪费口水了。”说完拉着邵紫嫣头也不回的走了。
　　夏晓安无言的留在原地，只觉人心淡漠，情薄如纸。她不懂，其实世间人事皆如此。任何人和物，在真心爱护的人眼中是珍宝，但在无心无感的人心里就只是不值一提的俗物罢了，那里会关心，更别提在乎了。实在再正常不过了！
　　“你真的不必担心我，去玩吧，不然她们该恼你了！”蓝睿温柔地看着夏晓安，哄小孩般说。
　　“不，我要陪你。”夏晓安的回答很坚决。
　　阳光照在相伴的俩人身上，蓝睿抬眼望着夏晓安，炫目阳光照耀中的女孩似乎身后幻化出双翼，扑扇守护着自己，温暖动人，纯洁而美好！
　　中午放学后，夏晓安一回到家中，就一脸忧愁的跟在忙碌的夏妈身后：“妈妈，妈妈，今天蓝睿他上体育课时突然不舒服，捂住胸口很痛的样子，你知道他到底怎么了？是生病了吗？”
　　夏妈忙着晒被子和干货，在院落里走来走去，随口答道：“这样哦，因该没什么事吧！听说他从小就患有先天性心脏病，不过好象不是很严重的样子。”
　　“什么是先天性心脏病？很严重？能治好吗？”夏晓安还是头一回听说有这种病，很担忧的问。
　　“先天性心脏病就是生下来就……唉哟，怎么跟你解释好呢！太复杂，说了你也不懂！总之…….反正，因该会好吧，长大就没事了，你不要瞎操心了。”
　　夏晓安以往只道蓝睿体弱多病，直到这时才有点知晓蓝睿的病情。她第一次感觉意识到，虽然俩人从小相伴至今，但自己其实还是不够了解蓝睿。她开始明白往日蓝睿为何总是忧伤；为何总是不和大家一起玩，老是孤独的一个人坐在一旁；开始理解蓝睿为何被人欺负不能反抗却只能隐忍；明白为何他打针吃药为何会如此娴熟和不在意……
　　越是明白，夏晓安心里越是痛苦。回想往日种种，很是自责：他心里到底还有多少痛苦的事是自己所不知道的？
　　原来自己竟是从不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