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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南宫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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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一向浅眠的我被嫫嫫推醒。我还以为嫫嫫哪里又不舒服了,可是嫫嫫告诉我,“易公子来了。”
对嫫嫫来说,南宫易虽然现在是宫中的宠臣,但他依旧是族长的儿子,是一个她必须尊重的人。同时,尽管我是公主,但我也是丽姬的女儿,所以我也必须尊重他。这就是为什么南宫易每次都能自由进出吟香宫。
他不是昨天才刚来过吗?难道是为了七皇子的事,他知道的未免也太快了吧。
我随便束了束头发,披了件衣服就出去了,我很想知道他到底为什么这会儿来我这里。
灯火下,他还是那个样子,只换了一件浅黄色的袍子。他并没有看我,正在用一把金色的小剪刀仔细得修着他的指甲。他的手干净而修长,看得出保养的很好。
我在他的面前坐下,故意背对着光,因为我知道披头散发的我在如此的明亮灯光之下,脸色比一个鬼好不了多少。
很久,他都没有说话,只是认真得修着他的指甲。在我看来这双手已经美的无懈可击了,但我也不想说话,只是看着他。像这样我们能静静得坐在一起,是我在梦中不知出现过多少回的事,四周都是静静的,窗外好象传来遥远的乐声,像梦一般。
梦总是要醒的,但我不想由他来打碎这个梦,还是我自己来吧。“你怎么又来了?还穿这样的衣服,不怕别人看见吗?”
他放下了双手,叹了一口气,好像在遗憾着什么。“怕什么呢?我晚上来你这儿的事,已经在宫里传开了。什么版本都有,你想不想让我说一下。”他依旧没看我,用剪刀拨弄着油灯上的灯芯。
“那你是来兴师问罪的罗?你是怀疑我,还是怀疑嫫嫫呢?”我不想去猜测他口中的“版本”是怎样的,人类的唇舌和想象力有时比刀剑还要厉害千百倍。
“我不想做无聊的事,也不是怀疑你们。”他终于放下了剪刀,看向了我。然后,他用一种我所未曾见过的严肃语气说:“我只是想告诉你,不要再制药了。”
他看着我呆楞的模样,站起了身,“要说的都说完了,我要走了。”
我有些迷茫得看着他走出房门。突然,我跳了起来,追了出去,紧紧得拉住了他的衣服。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发现我在尖叫,情绪好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在我的胸中激荡,让我喘不过气来。
他转身抱住了我,努力想让我稳定下情绪。渐渐的我累了,声音也不像刚才那么响亮了。但泪好象怎么也停不下来。
我伏在他的胸口哭泣着,好像一个无助的小女孩。他轻轻得拍着我的背,并没有要把我推开的意思。“为什么?你不知道吗?没有了药,我就没有了价值。无论对父皇,还是对母亲,不能制药的我怎么继续活在这里。不能制药,没有价值的我会怎么样呢?被送去异邦和亲,还是被赐婚到权臣仕族家里,作为皇恩浩荡的标志过下半辈子,我不要这样的人生。我已经那么微不足道了,为什么还不能放过我呢?”哭泣让我的声音变的模糊,但我知道他听的很清楚。
“你也好,七皇子也罢,放过我吧。难道我想维持现状的愿望也是一件不可原谅的事吗?”我的情绪在逐渐平息,紧抓他衣服的手指也慢慢松了下来。
他一听到“七皇子”,立即把我从他的怀里拉了出来。紧张得看着我的眼睛“他来过了?和你说过同样的话是吗?回答我。”他摇动着我的肩膀。
深秋的晚上很冷,夜风吹过我被泪弄湿的脸,我觉得脸上很冷。但他看我的眼神让我的心里更冷。我已经没有说话的力气了,只能点点头。
还是在刚才的灯火下,他让我坐在他的身边。用袖子擦干了我脸上泪水的残迹。“你以为你只是微不足道得活在这个宫里,但在别人看来你可是一个举足轻重的人啊。”看着我疑惑的眼神,他接着说:“你想一想,每个月交上去的药分量是不是越来越多了。你也应该知道,那些分量吃死一头牛也有剩,你认为以现在情况的皇上,他会吃得完吗?”
“药不是还要赐给臣下吗?”我还是不明白他的意思。
“关键是越来越多的人吃过你的药了,而且你的药是有依赖性的。这点你总知道吧?”
“这药本来就是从毒中来的,依赖性肯定是有一些,但只要使用正确,平日注意调养,并不会有什么大碍。”
他轻蔑得笑了一笑,“那些人只顾得眼前的销魂蚀骨,怎么会懂什么内外调养,阴阳互融呢?但是,那些人大都是朝中的重臣,随便哪个都有呼风唤雨的本事。你的药终是有限,那他们会怎么做呢?”
“据之己有。”我开始明白原来我还是一个大人物。
“没错,只要据之己有,不但能满足自己的欲望,还能牵制他人,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吗?”
“尽管这样,也和我现在制不制药没关系啊?”我还是不知道他或者是七皇子的用意。
“这些的确不是燃眉之急。现在,朝中的传言才是要紧的事。”
“什么传言?”
“南宫谨大夫(官名,非医生)已经向皇上参奏,怡然公主炮制淫药,秽乱宫闱,败坏朝纲,要求皇上莫念父女之情,立即赐死,以振当朝之风气。”他虽然用平常的语气把这个消息说出来,我还是顿时觉得背后有一丝凉气窜了上来。
“这只是一个传言,不是吗?”我和南宫谨素未蒙面,他又为什么要害我呢。
“南宫谨是七皇子的舅父,既然他也跟你说过了,我想应该不会错。”他的视线转入了窗外如水的夜色中,沉吟了一会儿,“而且我知道他不是一个好人。”
他要走了。站在吟香宫的门口,我突然想起七皇子托我的事,“你去见一见七皇子吧,他对我说他一直在等你。”
他看了看我,“我知道了,我也该去了。”
夜色深沉,远处的宫院中依然透出点点灯火,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不知明天又会有怎样版本的流言呢。
第一次,我感觉到平静得住在吟香宫的日子已经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