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难却——药卷》安霏

2、母亲

　　后宫佳丽三千，这里有数不尽看不完的美人，也有数不尽看不完的美人泪。

　　多少寂寞岁月流失，青丝转眼变白头。多少美人面对镜中的倾城之姿老去，不曾哭泣流泪过。

　　在我的记忆中母亲虽从不曾照过镜子，眼泪却没有离开过她。但她依然美丽动人就像她的名字——丽姬。

　　母亲不是中原人，她是苗疆进贡的美人。嫫嫫就是当初陪她一起进宫的侍女。听嫫嫫讲,母亲曾是苗疆第一美人，也是族内的圣女，也是因为这样才招来了被献入宫内的命运。

　　苗疆,这个从小听过无数次的地方，在想象中那里有山有水，可以看见动物自由的奔跑、飞翔，而不是被关在笼子里观赏或成为炫耀的装饰，甚至连空气中也充满着生命力。但是母亲一次也没有提起过，好像故乡的一切记忆都从她的身体里抽离了，留下的只有眼泪。

　　小时候，我很喜欢听嫫嫫讲母亲在苗疆的生活。那时的母亲是一位活泼的少女，她的活力能随时感染着周围的每一个人。每天快乐地打猎、唱歌、采药，有时我闭上眼睛似乎就能听到那个纯真少女的清脆笑声。

　　母亲是族内的圣女，和青梅竹马的族长一起守护族人是她的唯一责任。同时，母亲和族长已经有了婚约。本来以为会这样平淡而幸福的过一辈子，但命运对她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

　　一天,一张圣旨改变了母亲一生的命运。

　　美貌是上天的恩赐，同是也会是一种危险。

　　就这样为了族人的安全，母亲进了宫。

　　我一直以为这就是母亲郁郁寡欢的原因。但是直到我第一次见到他时，才知道事实的真相。

　　那也是一个秋天，冷清的吟香宫来了客人。

　　是一个美丽的妇人和一个小男孩。那个妇人很美，几乎和母亲一样的美，或者说她们的长相很像，几乎一模一样。不同的是母亲的眉间是寂寞的愁，而美妇人的脸上的是悲哀的痛。

　　“你来了。”母亲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平静得没有一丝感情。

　　“他死了。”美妇人轻轻的话语像哀叹似的。见母亲只是把头移向了一边，她又说：“你不难过吗？”

　　“丽姬，十年了，人可以改变很多。”母亲这么回答。

　　“叫我柔姬吧，丽姬这个名字以经和你嫁入宫中十年了。我用这个名字也有十年了。”美妇人说。

　　“哈哈哈……”母亲突然大笑了起来，我从没见过她这个样子。她笑了很久，然后她边抹着眼泪边说：“没有真没有想到，你们就是这样记住我的，他也会这样叫你吗？太好笑了！”

　　“来，让我看看你的孩子。”，母亲看向那个小男孩，走过去并用手抬起了他的脸。她的眼里有了一丝泪光，轻轻的叹道：“长的可真像他啊！现在，他该是族长了。”

　　“你别说了，”柔姬美丽的眼睛中滚出了晶莹的泪珠，“我们的族人都死了，什么都没有了。一切都毁了，连我们都变成了奴隶。”她忍不住哭出了声。

　　“你还是这样，脆弱、敏感，总是弱不禁风，不堪一击的样子，但是我的一切都被你轻易的夺去了，我的名字、我的爱人、我的幸福，那么不费吹灰之力。现在，难道你还想博取我的同情吗？”母亲说。

　　“对不起，对不起……”柔姬已经泣不成声了。

　　“你们知道你们做了什么吗？明明我们都是圣女，圣旨上写的也是召丽姬入宫。明明要在神前抽签决定的，就是因为你怀了他的孩子，你怀了族长的孩子，就要我顶替你的名字进宫。你知道被自己的亲生妹妹和最爱的人欺骗是什么样的滋味吗？”母亲的脸色发白，说完这些话的时候,她好象快晕倒了。

　　柔姬一下子跪了下来，一把抓住母亲的裙角，哭着说：“我们不敢求你的原谅，但请你救救这个孩子吧！看在他是我们族唯一的血脉，你一定要救他，我只能求你了。无论你用什么办法，只要能保住他的命就行。”

　　“无论用什么办法……”母亲看着柔姬伏地哭泣的样子，沉吟着。

　　那时，我还不知道其实命运之轮早就在我们相识之前就开始了转动，我和他的命运早已被紧紧地系在了一起，也许我们的出生就是为了注定的相遇。

　　“来，忘情。见见这个小哥哥。他是我们的族长，以后你要听他的话。”母亲牵着我的手走到了小男孩面前。

　　“你好，”我仰头望着这个比我高很多，皮肤黝黑的男孩子，说道：“你好高啊。”

　　“所有族人的命都是我的，所以你的命也是我的。”

　　现在，我只记得他对我说过的这句话和他黑亮亮的眼睛。

　　这就是我们第一次见面。而且在我的记忆中，从那以后母亲开始制起了春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