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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无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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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哪里,还不带路?!”钟琴急忙吩咐。
下人把他带到许念住的下人房。
周围乱糟糟的都是人,但没有人敢进去,都聚在门外,众人一见到他,仿佛有了主心骨,连忙给他让出一条路来。
钟琴走了进去,许念已经被人从梁上放了下来,但是人已经没了。
她穿着一身的布衣钗裙,也梳起了少女的发鬟,头发抿得一丝不乱。
下人们在七嘴八舌:
“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没救了。”
“也没注意到她怎么了,好端端的,没想到突然就……”
“可不是,早晨起来还好好的,还说今天继续做鱼吃!”
“不过,咱怎么也没想到这许念居然是个丫头!”
……
“够了!”钟琴喝止了他们,看着地上的尸体不住皱眉,这个许念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女扮男装来到钟府?
……少主最爱吃鱼这件事并不是秘密,莫非许念接近钟无忌也是有意为之?
即使如此,她为何要寻死?
目光突然在某处停下,钟琴弯下腰,从许念的腰间抽出一方白绢。
“上面有字!”身旁一个小厮低呼。
钟琴展开白绢,上面有十六个血字:
“渔阳孙庆,父债子偿。大仇得报,以命抵命。”
钟琴当即变了脸色,转身夺门而出。
十几年前秦潭曾追杀过一个江洋大盗,那个人就是渔阳人!
如果许念姓孙……
父债子偿……
“少主!”钟琴运起轻功一路狂奔,脑中轰隆隆的一片空白。
钟无忌在他的房里,而他重新站在房门前。
“咿呀——”
门打开了,床上的人依然裹在被窝里,很安静,这种安静让钟琴几乎要发疯。
“少主!”他迈过门槛走了进去,步履沉重。
没有人应他。
钟琴对自己说,他的少主只是睡着了而已。
手已经碰到被子,随时都能拉开。
但是钟琴的手在颤抖。
“少主。”
被子揭开了,钟无忌静静躺着,蜷着身体。
钟琴推了推他,没有得到回应。
他全身都僵住了,呼吸变得艰难起来,伸手缓缓移向钟无忌的鼻端……
……没有,什么都没有。
钟无忌死了!
他的伤的确不重,只是皮肉伤,但是剪刀上有毒,见血封喉。
而钟琴对于这一切毫无所觉!
他像是失去了全部的力气,缓缓跌坐在地上。
他的少主是故意的吗?
知道他不辨五色,这样就分不清他胸前的血是不是黑色的。
还知道中毒之后,视线会变得模糊,干脆以布缚目,又躲进被子里,不停说话来混淆他的判断。
如果是十年前随父亲漂泊江湖的钟琴,怎会看不出他的异样?
可惜十年的安逸生活,十年的温言细语脉脉温情,磨去了他的敏锐。
他有眼却不会看,有心却不会想,连一个小孩子都能骗过他!
“……为什么?少主,你这是为什么?”钟琴哑声问道。
然而已经没有人能回答他了。
他忽然想起钟无忌最后说过的话:
“如果我做错了什么,你会不会原谅我?……如果是我,我就会。”
“哈哈哈……”钟琴突然大笑起来。
他居然什么都知道!
那个他所以为的单纯懵懂不知世事的少主,他什么都知道!
“哈哈哈……钟无忌,你不愧是断水金刀的儿子,出手同样够狠!哈哈哈……”
仆人们终于赶来了,又被钟琴全部轰走。
他关上房门,走回去将床榻上的人轻轻抱住。
“……原来你什么都知道。
“你父亲杀了我爹,还假惺惺说要收养我……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弄死一个江湖高手其实很容易,只要在他毫无防备又受了重伤的时候下手。……就算别人有所怀疑,只要抢先一步斩草除根……哈哈……”
钟琴笑得眼泪都掉了下来:“可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将钟无忌抱了起来,用袖子轻轻擦掉他嘴边已渐渐干涸的黑色血渍。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动手?为什么要说原谅?……该死的明明是我……哈哈哈……”
“少主,你醒醒!饭都已经做好了!少主!……唉!少主你还是这么贪睡!”
这年清明前夕,钟家少主钟无忌在家中暴毙身亡,不久之后,管家钟琴也消失不见。
有人说钟无忌是被秦潭的仇家所杀,也有人说是管家钟琴害死主人,以谋取钟家家产。
又有人说,七月中元扫墓时,曾远远看到钟家祖墓所在的那座山上,有人蓬头垢面,衣着褴褛,半蹲在钟无忌的坟前傻笑:“无忌,你醒一醒,我做饭给你吃好不好?”
千般猜测,孰真孰假,都已经不重要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