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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7 章 ...

  •   第七章
      我们才刚刚开始。不是麽?怎能让它因死亡而就此结束?是以我不愿随你去。纵然千辛万苦,也要留在这万丈红尘中,用这一点微如萤火的生命,作个印证……
      此情早已成追忆,恨只恨当时的惘然。因此,我只能选择在这悠悠的平静岁月中忘却我自己。只有这样,才能忘却你,才能忘却那天人永隔的锥心之痛……

      很矛盾是么?芸芸众生,我相,他相,众生相……谁人不徘徊,何情不悱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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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中跋涉,向着那光亮的前方艰难地行走。从未如此珍惜自己的生命,因为生命早已有了它自己的意义。

      终于睁开了眼睛,一丝耀眼的光亮刺的眼睛生痛,我于是立刻又闭上了眼睛。身边却象有人一动,俯身抓住我的肩头不住摇晃,口中狂喜道:“你醒了!!我知道你醒了!刚才手指头分明动了一下的,不许再睡下去,我不许……”

      好耳熟的声音。被他摇得一阵发晕,我不耐烦地又睁开眼睛,懒懒道:“你再摇下去,我可真的就要长睡不起了!” 眼前骤然出现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风神俊朗。不是那骡子美人是谁!他见我醒来,大喜之下居然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我对他笑笑表示谢意,便扭头四顾。这房中布置得简洁而舒适,从墙上悬挂的字画到床边鼎立的铜鹤烛座,每件物事都精雅至极却不华丽,可见主人必是风流蕴雅的名士。只是……为何会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呢……

      他见我眯着眼沉吟不语,便转身向窗台走去,一边笑道:“这屋子是大哥为你安排的。可能是因为你舍命救我,这才分外看重的吧。今日的阳光委实有些刺眼呢,你昏迷了大半个月,刚才醒转,必定觉得不适……”走到窗台边,四处摸索似是要找寻什么。

      我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道:“你且看看条案后的暗格。”话一出口,自己也是吓了一大跳,我怎能知道这特制的竹帘是*帘杆收放的?况且帘杆在哪里,我又怎会知道?

      他也是满面疑惑,却仍然依言打开了那个不易察觉的暗格,里边赫然有柄帘杆!他怔怔地握着帘杆,望向我道:“这竹帘制作非常繁复,向来只有洛都的王侯世家才使用。你怎会知道有帘杆?况且这屋子你也从未来过,又怎会知道帘杆在这里?……你,你到底是什么人?”语气中又是惊讶却又有些隐隐的欢喜。

      对他的情绪不明所以,我苦笑摇头道:“无论你信与不信,我也只是碰巧猜对而已……”

      “真的只是碰巧而以吗?能让大魏司马勃然变色的人物,这世上只怕也不多吧!”一个清朗的语声打断了我。

      我闻声回头,只见一人正含笑倚在门边,一袭青衫,眉目与那骡子美人宇文护如出一辙,却多了几分沧桑和忧郁。目中黑嗔嗔的深不见底似是洞察一切又似是迷惘不解,唇角虽然含笑,眼中却无半分笑意。

      我心中一震,好熟悉的气息……连忙暗中收敛心神。暗叹一声,不用想也能猜到那天到了后来,定然是“美”救“英雄”了。现在既然在人家的地头上,少不得把自己那点家底交待清楚。

      于是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道:“多谢将军救命之恩。小人原本住在洛都的城边,家里有屋又有田,生活乐无边。只恨那高欢,蛮横不留情,占我大屋夺我田……”突然碰触到他意味深长的目光,这惯用的莲花落竟然唱不下去,自己面上倒讷讷的。

      深深一揖到地拜谢救命之恩。既是在聪明人面前,我也无谓再做戏。

      他眼中果然玩味之意更深,道:“你居然知道我是谁么?可是阿护告诉你的?”

      我谄媚地笑道:“这世上若只有一人能从大魏司马高欢手中救下人来并全身而退,除了长安义军首领宇文泰,小人不知还能做谁人想……”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以我数年来在春风楼的经验,又怎能让这马屁拍到马腿上?瞧他一脸自负样子,手还老摩挲着把鞘上都破了个大洞的剑,我当然知道应该赞他为英雄而不是美人。

      他深深地望着我,似乎想从我眼中捕捉一点端倪,我就这么动也不动地让他瞧着。

      良久。他突然目光一转,突然将腰间那把破剑解下送到我面前,意味深长地笑道:“那么,请先生鉴赏一下这柄剑如何?”

      空气中暗流涌动,竟然有些诡异。他到底想干什么?想从活人身上找个死人的影子么?

      宇文护惘然站在一边,看看我,又看看他大哥,轻轻咬着嘴唇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硬着头皮接过那剑,只听呛的一声剑已出鞘。我食指微弯,在剑身上轻弹,只听声作龙吟,萦绕不绝。确实是把好剑,但刚极则欲折。我倒转剑柄交还到他手中,微微一笑,四目相投俱都是心照不宣。

      他抚剑长叹道:“这剑虽然算不得神品,于我却是珍贵异常……”目光灼灼盯在我脸上,颇有探究之意。

      我佯作不见,饶有兴趣地揶揄道:“那定然是将军的心上人所送的了!”正想看看这威仪凛然的人如何扭捏矢口否认,谁知他却神情不变地沉声应道:“正是。”

      我一愣,对他的回答始料不及,又干笑道:“那么尊夫人定是倾国倾城的绝世佳人,才能教将军如此牵挂……”

      他面上一片木然。就连一旁的宇文护也黯然低头,痛声道:“我大哥的心上人……是个男子。已经……仙去了……”声音越来越低,直至细不可闻。

      我手足无措。告诉我这些劳什子干什么?要我安慰吗?这世上生离死别见得多了,谁又曾安慰得了谁来?于是勉强一笑,道:“将军节哀顺变。人死不能复生。天涯何处无……”突然想到他心上那人是男子,便生生把下面的“芳草”二字咽了回去。

      他霍然抬头望着我,目光中似有火焰在燃烧,咬牙道:“我知道象他那样的人,老天决计不会让他轻易死去的。即便是死,他也只能死在我一个人的手上……”脸部肌肉抽搐,竟然显得又是凶狠又是凄厉。

      为他神色所慑,宇文护已经低下了头去。我却暗中好笑,这人看似儒雅,其实要凶起来,活似阎王。他那心上人还好已经死了,不然看了他这副嘴脸,想必也会生生吓得再死过一次。

      我昂起头挺起胸,就这么坦荡荡的让他瞧着。心里明白,只要神情上有所畏缩,非得被这犀利的象把匕首似的目光刺穿。只是,象他这样冷峻的人,何苦向我一个陌生人做那么多动作?

      他终于收回目光,隐隐约约有失望之色,微微颔首便推门离去。望着那桀骜不驯的背影,我摇头苦笑。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情之一物,往往身陷彀中而不自知,生出疑、悲、嗔、怒、恨种种,待到成追忆时才空自嗟叹……

      回过神来才发现,宇文护居然还没有走,正神情凝重地上下打量我。许久,才长叹道:“自从那人死后,大哥一直郁郁寡欢。我从来没见过他那副样子。方才他试探你,我心中也大是紧张。你若真是那人,却教我如何……”他脸上倏地一红,说不下去了。

      我心中大奇,斜眼乜向他,戏谑地笑道:“我若是那人,你又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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