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风雨月

7、第七章

　　就算他让我想滔滔不绝，我也没有精神再开口。

　　右手上的刺痛火烧火燎，已经蔓延了大半个胳膊。
　　以这个速度，如果不修复，我想用不了多久，那些东西就会腐蚀进我的心脏，让我那个一千年也不曾动过的器官化成蠕动的血水。

　　所以，哪怕是波曼让我半裸出肩膀，并且摆出一个极其让人浮想联翩的姿势的时候，我也没有反抗一下，只是用极低的声音对他说了一句，“快一些。”
　　握着我的肩膀的手指似乎僵了一下，我听见他在我身后古怪的问了一句，“什么？”

　　那几道昏暗的光线可没有给我时间发出更多音节，几乎在一瞬间，它们便笔直的刺进了我的瞳仁，夺目的光线让我立刻遮住了脸。

　　“噢，噢！这是怎么了？”波曼松开我，叫起来。

　　很明显，他极具有表演天分，几个音符便将惊慌与尴尬表现的淋漓尽致。

　　“那是我们想要问的，现在，双手抱着头，伙计，你最好别动！报上你的名字！”来人严厉的大喝着，脚步停在了三步之外，透过指缝我看见了一把黑洞洞的枪管正指着波曼的脑袋，这似乎不太妙。

　　“好的，好的，别用那个东西指着我！我是五楼MFS生化的波曼.康普顿！我的胸卡在我的风衣上，如果你们让我去拿一下的话。”

　　“喔……是康普顿先生，我见过。”有人轻声说。

　　“我没有任何恶意……”波曼大声回答，忽然，他停住了，耀眼中，我看见那双被照得发白的眼珠瞟了我一下，“请别吓着我的女伴，她被你们吓坏了。”

　　吓坏了？
　　我愣了一下，随即立刻搜寻了一圈脑海中的记忆，努力的去模仿了一下我所记得的最恐惧的脸。

　　端枪的人似乎不适的咳了一下，声音似乎也变得和善了些，枪口微微向下移了一下，“我们都知道你为什么，而且我们在监控中也看到了一些！但是，为什么来这里？！康普顿先生，您既然在MFS生化任职，就应该知道，地下仓库……”

　　“我知道，我知道！”波曼大声的打断了他，“我知道，没有许可不能进地下仓库，但是，我没有料到爱河的水会这么轻易的冲昏我的头脑。”

　　“爱河？”来人似乎笑了，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了地面，“如果你们坠河，你们应该选个更合适的地方，这里可是一块礁石。”

　　“噢，我会记住你的忠告，伙计。”

　　“现在，给那位小姐披上衣服，从电梯出去。她好像真的被吓着了，脸色很难看。”灰色的大衣很快遮在了身上，当波曼将我从地上扯起来的时候，我觉得我的双腿都在发软。

　　伤口已经滋滋的蔓延到了肩头，如果他刚才慢一步，那片触目惊心的灼伤一定会被他们看个正着。

　　“你和威廉.康普顿一点也不一样，伙计。”将我们推进电梯时，持枪人嗤笑了一句。

　　那一声让波曼将拳头隔进了将要关闭的门缝里，“你认识他？！”他用一种我从未听过的焦急口吻询问。

　　“MSF的每个人都知道他，一个……疯子。”

　　波曼的手臂变得像铁块一样僵硬。

　　门轰然合并。

　　*
　　他没有再开口，我只能喘着气，跟在他身后。

　　从电梯，到他的车门，那短短的一路，将我的力气耗费到了极致。

　　我从来没有被这么严重的腐蚀过，此刻，我甚至能感受到半个身子在解体，那些冰冷的液体不断从指尖滑落。

　　我会死。
　　那一刻，对死亡的恐惧让我的大脑开始不听使唤，也让我对鲜血开始无比的渴望。

　　“给我血，波曼。”当我靠在椅子里时，我再也控制不住本能的渴求，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他的温暖的脉搏就在我掌心不停的跳动，那种感觉让我开始疯狂，开始丧失理智，我很确定我现在想做的，就是吸血，吸干他，吃净他，一点也不剩，“我需要血，波曼。”

　　或许我的模样吓着他了，他立刻向后缩了一步，试图摆脱我的手掌，猛然之间的力气将我的右臂一下子从大衣里拖了出去。

　　灯光里，我看的很清楚，鲜红的，滴血的组织在不停的蠕动，又随着灼烧一层层干涸。

　　那种颜色很夺目，在一瞬间霸占了我的整个视野。

　　血。

　　渴求燃烧，我无法形容我是多想让这东西重新注满我的身体。

　　“这是怎么回事？”波曼紧紧按住我的手腕，盯着我的手臂，被灯光照的五彩缤纷的眼珠里透出了一抹慌张。

　　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怎么回事？
　　我只知道我现在需要鲜血来填补我的辘辘饥肠，来修补我破损的身体，来安慰我恐惧的灵魂。

　　尖牙窜了出来，我再也忍不住，迫不及待的扑向了他的脖子，发疯的嚎叫，“给我！给我血！血！”

　　“嗷！”我确定我的牙齿割破了他的皮肤，可是紧接着，一阵刺痛让我没法咬下去。

　　他的银戒指抵在了我的喉咙上，让我动惮不得。

　　不！给我！给我！
　　心中的极度渴望与身体中极度的饥渴让我几乎要哭了，我甚至看见了鲜红欲滴的液体在我的眼眶里打转。

　　“给我血，求求你，我不想死……”

　　他一瞬不瞬的盯着我，在我身下大口的喘着气，下一秒，却将银戒指更深的刺进我的喉咙。

　　绝对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