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行生死（桥隆飙×何莫修/龙文章×何莫修/伍史）》似空斋

8、第 8 章

　　整个山头火光连成一片，人声攒动，也不顾及会惊动到鬼子的可能。
　　桥隆飙在马上举着火把，后面是马定军，大老沙，和肖远山，弟兄们全部出动，都在找何莫修。
　　有人在喊小何的名字，桥隆飙心里窝火，喊什么喊，喊他就能出来的话还有跑这一说么！！可是他将这把火给硬生生憋肚子里。就闹不明白了，自己什么时候亏待过他？不就是从鬼子手里把他弄回来的第一天扔过柴房吗？自己又不是故意的。一直以来都好吃好喝地让他待着，看在他救了自己一命的份儿上是真想交他这个朋友，可他倒好还推推阻阻。

　　夜色浓烈，火焰的金红连通了山脊梁，没寻找到一点儿何莫修的踪影让桥隆飙越来越焦心，这乌漆吗黑的地方，他还什么都没带走，没有照明，没有方向，遇上鬼子是一码事儿，最最担心的万一失足跌进了山沟里或者碰上狼……
　　桥隆飙想着想着突然心里就没了底，已经出来两个多时辰啦，马定军建议大家再分散些，薛继超带着人从箐子里下去，肖远山嘱咐他们注意安全，而吴宝仁却道：

　　“大哥，他若是铁了心要离开飙字军，咱们这样找不是大海捞针么？”
　　“那也得捞！！”桥隆飙把吴宝仁堵了回去。
　　吴宝仁吃了瘪，不再吭声。

　　马定军和大老沙心里着急的程度不亚于桥隆飙。

　　“都怪我。”
　　“不是揽责任的时候。”
　　“我就该好好盯着他。”马定军还是没办法原谅自己，他的确是注意到何莫修的不对劲儿，却没有好好想那种不对劲儿可能带来的后果。何莫修是绝对接受不了飙字军白天对待那两个狄家女眷的行为的，如此一来，等到他清醒，就势必会以【何莫修】的方式反抗。

　　桥隆飙轻轻拍拍一捧雪，来到前方的断崖边，通明的火光让他看到崖下密密匝匝的植物，隆花，□□，小九都陆续回来了，没有结果。肖远山担心动静太大，想要劝桥隆飙放弃，可是他看见飙子脸上紧绷的神情，这种神情表示，对于何莫修，他桥隆飙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

　　“妹子，小九，你们在按原路仔仔细细搜一遍，每个石头缝都不准放过。”
　　“知道了。”
　　隆花和小九扭转马头离开。

　　“老五，你去帮着老六，我就不相信，一个何莫修，除非他能上天钻地，否则能有什么能耐躲得过我飙字军的搜查？”

　　马定军和老沙对望了一眼，苦着脸，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落到了日本人手里。

　　唐真拎着她的枪回到高家，高昕从屋子里出来，脸上没有往日迎接的亮色。虽然唐真一向不对高昕有任何表示，可是她还是期盼进到这个家，能看到一点儿温暖的东西，比如老同学的微笑。

　　“你劝劝他吧。”高昕咬着食指的关节，似乎很忧心。
　　唐真没有搞明白高昕话里的意思，但等到龙乌鸦从楼上下来时，她明白了过来。

　　欧阳的眉宇间透露出焦虑和隐忍：
　　“潮安有一千多鬼子，而我们只有几十个人。”

　　“我知道。”龙乌鸦看了看唐真，后者黑漆漆的脸蛋儿上一双白眼仁漠然地回望着自己。

　　“我懂你现在的感受…”
　　欧阳无奈：“我懂想一个人，抓心挠肝，不知道是生是死的那种心情。”
　　“所以我要去找他。”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切实际？”
　　“我本来就是不切实际的。”龙乌鸦低下头。

　　客厅里，四个人都笃然沉默下来。
　　赵老大从后门进来，手里抓着一张纸，“欧阳。”
　　“有消息了？”
　　“有了，平洲发过来的。”

　　龙乌鸦第一个冲上去抓过那张译码的条子。
　　欧阳站在一边：“太好了……”
　　“什么？我看不懂的，你说啊。”龙乌鸦着急。
　　欧阳笑了：“这是咱们在平洲的老杨同志，他告诉我们小何现在很安全，因为飙字军，也就是救了小何的那支土匪的队伍里面有咱们的人。”

　　高昕听了这个消息，也大大安了个心，她抱着手：“是说小何不会有危险的意思吧？”
　　“嗯…暂时。”欧阳这么回答着，瞥了龙乌鸦一眼：“飙字军是八路军竭力争取的一支民间抗日武装，也许我们说他们是土匪也过于偏颇了。”

　　龙乌鸦皱起眉：“土匪就是土匪，没什么偏颇的。即便是现在打鬼子，日后鬼子被赶走了，他们照样为害百姓。”
　　“所以啊，咱们才要努力把他们争取过来，让他们走上一条正确的道路。”

　　不在乎欧阳的话，也不想要争论，龙乌鸦捏着那张自己看不懂的译码条，在大厅里来来回回地走着。
　　赵老大瞧见龙乌鸦搁在桌子上的那个包袱，
　　“这话，要在平日我也说不出口，兄弟，你要是走了，咱们这主心骨就得折一根，本来咱就朝不保夕……四道风里那些家伙，没有你整天盯着，有的连枪都拿不稳。”

　　欧阳站在龙乌鸦身后，看着这个昔日俊朗的男人现今有些微微弯驼的背：

　　“非要去，就去吧。”

　　老赵惊讶，高昕也惊讶，唐真依旧淡然只是露出些微弱的不易被察觉的笑。
　　龙文章没有反应，他坐在了桌子边，呆呆地瞅着那个包袱。

　　“真的，你是龙乌鸦嘛，乌鸦飞多远，都得回巢不是？你若遇见了小何，确定了他的平安，还会回来找我们对吗？”

　　龙文章不吭声。

　　赵老大对欧阳这可笑又荒唐的妥协感到不能理解！
　　此时此地，他们不能流失任何一个人，不能分散一点儿精力，更不能把毫无希望的未来许诺给谁！
　　“欧阳…这…”

　　“人的心要是牵着另外一个人，那就不再完整，不再是自己。不能做自己，就什么都做不好。”
　　坐到了龙乌鸦身边，欧阳近乎和蔼地道：“你想过怎么出哨卡么？”
　　如果不行，就硬闯，四道风的兄弟们可以帮忙。
　　龙乌鸦握紧了拳头用力在梨花木的桌子上重重砸了四下！
　　高昕吓了一跳。

　　“你就不这样！”男人低而恨的声音压抑着苦楚。
　　“我和你一样。”
　　“你和你的妻子分开那么久，仍然能战斗。”
　　“…你错了。”
　　欧阳拍拍龙乌鸦：“我头疼的要死，没有她。”
　　龙乌鸦的心抽搐着。

　　何莫修被薛继超和□□的人从草丛里揪出来，灰头土脸。看起来他为了躲避飙字军的摸查着实是费了很大的劲儿。
　　被带到桥隆飙跟前，何莫修想他难得高估了自己的能力，特别是在这样一个陌生复杂的环境里。有一段时间，他觉得人只要愿意就能战胜迎面而来的困难，后来他不确定了，再后来，他没有了什么念头，只想着要活下去就行。
　　现在，他想着要跑，结果很糟糕。

　　“呵呵呵呵呵呵…”在马背上倾身，桥隆飙看着小何满头长草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何莫修吸了吸鼻子，加倍觉得倒霉。

　　“说你傻吧？你有时候也给我点儿惊喜…可要说你聪明呢？你看看你现在这窝囊相……”毫不客气地指着小何，桥隆飙凑近火把，把老实站着的那个人的窘迫从上到下一览无余。

　　“我不能再和你们在一起，我有我的路要走。”小何争辩。
　　“好好，你给他走。”指示揪着何莫修的□□放手，“走啊，走一个试试。到不了山脚，你就成野物的腹中美食了。”
　　大老沙察觉到桥隆飙肚子里揣着的那股火气，急忙打圆场：
　　“小何啊，你说你要走那也白天走呗，跟咱们指挥长说，派着兄弟们把你平平安安送下山。你何苦自己找麻烦不是？”
　　“我和他说过！！”小何抗议：“可是他每次都、都、都不当回事儿！”

　　大老沙瞄着桥隆飙，笑了：“指挥长是好客，爱惜人才才想要留着你啊。”

　　何莫修眼中透出悲伤：“我不能留下来……我必须要找到…”

　　“八路军！！！”桥隆飙怒吼起来：“行啦！！”

　　这一吼，连一边的肖远山都有些肝颤。

　　“给我把他绑回去！！”没有再多余废话，一蹬马镫，桥隆飙朝着手下挥手，拨回马头冲向队伍的最前头。

　　终于期盼着大哥回来了，负责守营的小虎冲在最前面，把桥隆飙的马牵下。
　　二飙留守的几个人也慌忙出来迎接。吴宝仁刚下来，就看到自己的两个弟兄脸上不对劲儿。
　　“哥…那女的…”
　　说着，几个人小声耳语了一番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桥隆飙见不得人在自己背后嘀嘀咕咕：“有什么屁放响点儿！！”

　　吴宝仁无所谓的笑道：“没啥大哥。”
　　“什么叫没啥？”本来就心情很臭，桥隆飙还就是非要问个底朝天。
　　见推脱不过，吴宝仁只得到：“就是哥你赏给弟兄们的那个小娘们儿……死啦。”

　　窑姐儿，还他妈装什么贞洁烈女！
　　有些人在暗暗唾弃。
　　桥隆飙听了却呆住，他张了张嘴，环视着四周的人：
　　“怎么回事儿？”

　　“大伙出去后，她说要喝水，我和麻子就去给她打水，结果水打回来，就看到她…在梁上…用裤带吊死了。”

　　“喔…”桥隆飙转了个身像是听了个和自己无关的故事，“知道了。”折腾了一整晚，他解了厚重的皮袄，“夜深啦，先找个地方把尸体停好吧。”

　　何莫修在后面听得真真切切，刚想开口就被身边的马定军用一团麻布堵住了嘴巴。

　　“指挥长！那他…”□□指着被绑着的小何。

　　桥隆飙连看都没有看，无力地道：“柴房！”

　　推开门，桥隆飙看到小荷还坐在炕上，她睡着了，瑟缩着娇小的身体。

　　他静静在椅子上坐着，屋外的动静让女孩儿睁开了惺忪的眼睛。
　　男人木头一样看着自己，小荷露出一点儿同样疲惫的笑容：

　　“指挥长…你回来啦…”

　　桥隆飙站起来走到炕边，没有言语将她压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