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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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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巴掌扇在上野的脸上，上野还是笔直地立在原地没有动一下，大佐绕到桌子后面，他也跟着转了个方向。
“一个小队…没有一个人活着回来，找到尸体的时候有的士兵竟然全身没有一丝儿遮掩！武器和车子，能抢的全部被抢走！！大日本帝国的脸全叫你们丢尽啦！！”
龟田脸气得发绿，他冲着手下吼完以后，心中依然难掩失望和愤怒。
这时候门外有人报告：
“长官，狄邦隶求见。”
听到狄邦隶的名字，龟田向还站在自己面前垂着眼睛的上野挥挥手：“下去！”
“是！”
脱了鞋子走上榻榻米，狄邦隶弓着老腰，捏着帽子向龟田敬礼：
“大佐阁下。”
“狄先生，请坐。”龟田面无表情地先坐了下来。
“今天来，是想向大佐汇报一下您交给我的购买军粮的任务。”
“嗯，说吧。”
“现在粮食很紧，平洲附近连年干旱，收成也不好。国军…啊…就是国民党还在附近大批征收粮食，减免税收。”
“狄先生，我想…你不会是要和我说，你办不好这件事情吧？”龟田操着别扭的中国话，开始慢条斯理地品茶。
“当然不是当然不是。”狄邦隶连连摇头，脸上显出讨好的笑容：“粮食，我已经办得妥妥当当。请大佐放心。”
龟田放下茶盅，等着这个男人后面的“但是”。
“但是…眼看这马上就要进平州地界了，我实在是担心啊…”
“担心。是怕飙字军半路出来抢粮？”
“正是呀！”
狄邦隶不说，龟田实际上也有所顾虑。
“那么狄先生的意思呢？”
“我…我是想，斗胆请皇军在平州城外对我们驮粮的马队接应一下，护送马队进城。”
龟田的脸上看不出赞同还是反对，他站起来，背着手。
狄邦隶急忙道：“马队的人都是手无寸铁的商人，要是遇上飙字军，是没有一点儿反击的能力的，人死了伤了不说，最重要的是皇军的粮食也必定要被那些土匪给掳了去。”
“…好吧，狄先生，我明白了。就按照你说的办。”
大老沙从厨房出来正要去何莫修的房间，马定军也赶着往厨房跑。
“诶诶，马驹子，你赶什么呢？”
“我…”马定军还是那么个急性子，但话还没出口就被老沙拉住，两个人来到了一个僻静的墙根角。
“你就不能收收你这火性子啊？”
“收…收…”马定军叉着腰，这被老沙一打断，自己一时间都忘了自己要找他干嘛了：“收什么收！”
“嘿嘿。”老沙笑了起来。
“我跟你说，这事儿不能这么办。”
“你跟我抱怨有什么用啊？我在老杨那儿打了保票的。”
“你说你瞎打什么保票？？嗯？这事儿是咱们两个人能保得起的么？”
“马定军同志，这我可得说你了，咱们是军人，军人就是要以服从命令，服从组织为原则的。”
“行啦，你少给我上课，你不知道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呐？土匪窝。”马定军很无奈：“如今工作刚有点儿起色，可你别以为就那什么了…”
老沙耐心地等着马定军发完牢骚，还是憨厚老实地笑了笑：“我清楚你的心。”
“你…你…你清楚个屁！”
“军师，你可是读书人，怎么能说脏话呢？”
“还不是被你给气的。”
“你慢慢听我说嘛。”
“不论如何，下一回我得想法回围子里一趟把这里的情况详详细细和老杨说道说道。组织上的这个任务，咱们是真有心无力。”
大老沙把马定军摁在石头上坐好：
“何莫修是咱们的同志，我们不能推脱这给责任。”
“别说的我好像胆小鬼似的，你以为我是怕连累自己啊？我是…”马定军的声音由高到低：“我是怕将来要是出了什么纰漏，不单咱们在飙字军的任务毁了不说，这何莫修的小命都难保。你不看看他成天…什么都往上冲，跟桥隆飙对着干，大言不惭地满世界要找平洲的八路军，生怕没人知道他是一样。”
“杨絮同志都跟我说了，其实，小何他吧是咱们部队，首长积极争取的人物，是个科学家。”
“科学家？”马定军摸摸脑门：“嗯…倒是个啃书本的料。书呆子。”
“你看你，对人家别抱有偏见嘛。”
“我没偏见，我是就事论事。诶…”叹口气，马定军道：“你看咱们如今这情形，吴宝仁对你那是恨得咬牙切齿，巴不得揪点儿你的小九九，肖远山成天盯着咱们，都不知道是敌是友。这下倒好，又来个…什么科学家…呵…还不嫌乱呢？”
“事在人为么，走一步想一步呗。”
“你说的轻巧。”
“我跟你讲，你以为你能把何莫修安全送走？送回咱们根据地？”
“只要上级同意派同志来接应。”
“那你准备怎么跟咱的指挥长交代这件事儿啊？好好的大活人，说不见就不见了，还丢在我们手上，要是再知道是被八路军弄走的，那以后要说服他往咱们这边靠，不是更难了么？”
“你说的好像何莫修在飙字军里多重要一样。”
“以前不重要。可是…自从他上一次鬼子扫荡救了桥隆飙，那就不好说了。你知道指挥长是重情义的人，人家又救他的命，又帮他把枪给改好了，说不定一意气用事把他收做副军师呢？？”说着，老沙带着调侃看了看马定军，年轻人被戗得无语。
“再者…现在鬼子是疯狂扫荡，牛家庄都已经成无人区了…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你能确保护送的路上不出岔子？说到底，还是把人放在咱们眼皮子底下最安全，出来什么问题，至少有我们先顶一顶呀。”
“你当你脑袋铁做的？顶…顶不死你…”马定军撇撇嘴。
老沙嘿嘿道：“我不是给你说过么，要是天塌了，有我这个大个子给你撑着。”
马定军哑口无言，心里只剩下感动了，他要是再倔强，那么就是不懂事儿的任性小孩啦，于是只能点点头。
看到马驹子同意了先把何莫修留在飙字军里的主意，大老沙弹弹裤腿，站起来：“好嘞，那我走了。”
“嗯…诶？你去哪儿呀？都要开午饭了。”
“我去找找小何，他托我进城的时候买了珍珠霜。”
“哦…”
点了点头，看着老沙走下坡，马定军嘟囔着：“珍珠霜…”
“靠！他一个大男人恶不恶心！！”
桥隆花依着门打哈欠，完了揉着眼睛去洗漱，走到井边，看到水盆已经放好以为是小九起得早给她打了洗脸水，便把手伸到盆里。
暖的。
女孩儿顿时觉得舒服极了，心想小九这小鬼有时候还真是心细，却瞧见井边好好地放着一个白色的圆盒子，于是拿起打开来，闻了闻，很香，用手指剜了一点儿抹在脸上涂匀，桥隆花抿嘴笑笑：
“出来吧，别跟做贼似地。”
何莫修从树后面探出头，走过来。
桥隆花冷笑，转转手中的珍珠霜：“用这个就想贿赂我？”
“不是。”
“我帮不了你，你要找八路军，我没有那个能耐。”说着，把那个白盒子抛还给了小何。
小何接住，急忙跑到了隆花前头：“桥小姐…”
“你再叫我小姐，我用鞭子抽得你满地爬。”
“桥姑娘。”小何没想到桥隆花误会了自己。他一直观察这个队伍里的每个人，观察他们的生活起居，觉得陌生又熟悉，还带着很多的好奇。桥隆花这样的女孩儿更是如此，在打鬼子的时候巾帼不让须眉，这让他想起了唐真，可私下里她又没有唐真那么心事重重不爱开口说话，相反活波可爱，十足的小辣椒，这依然让他想起高昕。
在看到简陋的生活条件让这个女孩儿如此不爱惜自己时，何莫修真的想要让她明白，她是该被好好呵护的。
“我告诉你，我大哥喜欢你，要留你，是你的福气。你不要整天惦记着那些没有用的，我也不会帮你说什么话。”
“我是希望你能善待你自己。你是个女孩子，和其他人不一样。”
小何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老是有口难辩。
桥隆花停了下来，上下打量了何莫修一番，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打战，该是…男人的事情。”
一开口，何莫修自己都吓一跳，曾几何时他是断然说不出这种【大男子主义】的话来的，可是他依旧想着小昕，觉得她自愿跟着四道风颠沛流离，着实不好。
“我不想打战…”女孩儿淡漠地耸耸肩，语气也不如先抢那么带刺了：“我只是跟着我哥。”说完，她有些凄凉地望着何莫修手里那盒珍珠霜，走上前，又拿了回来。
何莫修张着手掌心，也为这个姑娘感到难受，他好像有点儿明白她的意思，可也不是全懂。
“谢谢你…我收下了。”扬起手，桥隆花瞥了小何一眼，走开了。
马定军觉得这事儿可笑到了极点，因为大老沙一句劝解自己的胡诌如今变成了现实。
桥隆飙当真要和何莫修喝同心酒，对这个【极有用的人】来个招贤纳士，这么一来，那何莫修就真成了飙字军里的人啦！
老沙让他稍安勿躁，这也许是个好事儿呢。
可是何莫修却坚决不干，被飙字军上下解读为不识抬举。
大老沙敲敲小何的房门，端着一碗粥走进来搁在桌子上，小何无比沮丧地趴着，一动不动。
“小何，吃点儿东西吧。”
“谢谢你，老沙。”他突然抬起头，“我…能叫你老沙吗？”
“能能，你爱咋叫咋叫。”
“中国的称谓，很复杂…”
“复杂吗？”大老沙也想打听新鲜：“那你在国外…”糟了。
“你怎么知道我是从国外回来的？”小何也奇怪。
“啊…这是…咳咳，就是看你平时嘛，说话老往外冒鸟语。”
是没错，何莫修只要一着急，嘴巴里就【尽不是人话】，这个是指挥长说的。何莫修信了，点点头，继续不开心。
不知道如今身在沽宁的龙乌鸦怎么样了？如果自己写信给他，他能不能收到，到处都在打战，可能会遗失的。
“我说小何啊…”尽量语重心长，老沙问道：“你怎么就这么不愿意参加咱飙字军呢？你不是也想打鬼子吗？飙字军就是打鬼子的队伍嘛，跟着我们指挥长干，不一样的么？”
小何不吭声。
“还是你觉得这里…你生活得不适应…？”老沙不放弃。
小何苦笑一下，再一次认认真真地望着这个关心自己的大哥，“我不会再这样了。”
“……啥样呐？”
“我以前…”何莫修好像有点儿难以启齿：“有那么多国籍，英国的，德国的……可我最后谁也不是，我只能是我。我答应了欧阳，我一定会参加八路军，我一定做一个和他一样的人，走一条真正属于自己的路。看起来选择少，但却安心，实在…我喜欢这里，喜欢飙字军，喜欢飙字军打日本人，我能和你们每一个人做朋友，但…最后，我只能是一个八路军。”
这番话，让大老沙有些措手不及。
何莫修没指望老沙能懂得，他又趴在了桌子上。
桥隆飙也觉得何莫修不识抬举，不过他没工夫和这家伙置气。
小九站在地图前头：“就是这儿…”他指着图上的一个标签，很肯定：“狄家的送粮队肯定得往这儿走。我在盘古镇的兄弟还说，到时候那个乌龟大佐会让人出城保护。”
“都通知兄弟们了么？”
“大哥，你放心，兄弟们都等着呢，只要你一声令下。”
桥隆飙激动极了，瞧着马定军：“怎么样呀，军师？”
“劫粮食，我不反对。但是，不准伤人。”
“狄邦隶那个老汉奸，我早就想收拾他了。这回我得让他见识一下我飙字军的厉害。”
“我说的不明白？”马定军皱眉，又道：“那我再说一遍，咱们拿了粮食，货物就走，人不准伤。”
“打起仗来，谁顾得了那么多。”桥隆飙不服气。
“所以行动前，得和兄弟们有个交代。”
“好好好，都依你，咱只要粮食，货物。”
大家都达成一致。
有人却问：“那带上何莫修吗？”
桥隆飙杵着腰杆，咧嘴：“带上~！”
马定军却慌忙道：“咱这是去抢粮，指挥长带他干啥？”
“抢粮怎么啦？抢的也是小鬼子的补给嘛，你没看见啊？阻击扫荡的时候，他枪打得也挺不错的么。”
马定军还想说什么，被老沙拦了下来：“对，指挥长说的对，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嘛。”
燕尾坡，狄家的马队正在加快前行的速度，领头的狄一山抬袖子擦了擦头上的汗。
老爷捎信来说，日本人会在这附近派人来护送他们进城。
手下递上水壶，说：“头儿，让大家都歇歇吧。”
“歇？这荒郊野外的，你敢歇么？想给土匪招生意啊？”狄一山白了身边人一眼。
那年轻汉子讪笑：“咱从离开虓城就没停过，兄弟扛得住，那两个小娘子可扛不住啊。”
说到车里的女人，是狄一山在虓城醉月楼花了大价钱买回来，还没开过苞，预备纳小的。
扭头瞧了瞧长长的队伍，狄一山正要说原地休息。
不远处，一对人马向他们徐徐而来。狄家的人马上个个都神经紧张，
“快让奎子他们几个抄家伙。”
虽然是带着些家丁，但若真遇上了土匪，狄一山心知是绝逃不过一劫的。
蹲在路边的草丛里定睛看了好久，身后的打手道：“爷，不对啊，这架势应该不是土匪呐？”
“你见过土匪？你知道是什么架势？”狄一山不敢放松警惕。
直到那队人马越来越近，狄家人终于看到了队伍里的膏药旗！
“是皇军！！”
大家都松了口气，笑道：“皇军是保护我们进城的。”
狄一山也面露喜色，叫道：“弟兄们不要怕，赶紧出来迎接皇军！！”
整了整衣裳，从草丛里钻出来，狄一山举起双手做投降状，点头哈腰道：
“太君！太君…”
队伍前面骑着高头大马的日本人抬手示意队伍停止前进。
“太君，我们是狄家的，给太君们送粮食的啊。”努力比划着，狄一山看到这个带头的日本人眼中射出严厉的光芒，又忙笑着掏出烟，递上一支，被带着白手套的手挥开了。
队伍里走出一个同样脸上带着谄媚表情的男人，一看就是跟着小鬼子身边的中国狗：
“你们是狄家的？”
“诶诶诶，正是正是，小的狄一山，奉我们家老爷的命出平洲给皇军办粮。”
那汉奸听了，对着为首的鬼子头耳语了一番。
鬼子头看了看狄一山身后的载着满满当当粮食的车队。
“太君的意思是，粮食全在这里了么？”
“全在啊，小的不敢怠慢。”
“把你们的证明交出来。”鬼子身边的汉奸道。
“好好。”赶紧在身上摸了一气，狄一山将【良民证】交给了那个鬼子头。
翻了翻那本证书，那个日本军官眯起了眼睛，用炯炯的目光盯着狄一山。
狄一山心里七上八下，揣测应该不会有什么才对啊？
“妈的…汉奸证儿…”
“啥？太君？”
没等狄一山反应过来，那【太君】把手中的小本子往地上一贯，扯了头上的军帽，“我CAO你们奶奶的这帮狗汉奸！！弟兄们，给我抢了！！”
说罢，就把眼前的狄一山一枪毙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