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A]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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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肯用心寻找的话，总会找到的，那块属于你的土地。”黑白的记忆卷轴中，那个婉约的身影苍白无力。我想走上前去看得更清楚一些，伸手去够，却打破了一滩清池。
身影一点一点地崩溃，化为了黑色的点滴穿过我的身体，我回头，看着那些点滴和片段飞向身后看不见尽头的道路彼方。
我找了，可是没有找到。母亲，你骗我。你和他们一样，都是骗子，大骗子。
这么黑暗的人间，怎么会有属于我的土地。
黑暗翻涌而上，一点一点地吞噬了我，我静静地闭上双眼。反正早已习惯。
耳边有若有若无的雨滴声，混杂了时不时响起的车鸣，行人的脚步匆匆，就像时光从未止步。我睁开眼，看着下方的车站里挤满了或赶公交或避雨的人，然后慢悠慢悠地走到车站顶棚的边缘，垂下两条腿晃悠。
仰头，雨滴直直的滴下来，我睁大了眼睛看着它在我的眼中慢慢放大。
然后穿过我的身体，在车站的雨棚上溅起小小的水花。我看不见那朵小水花，它被我的大腿挡住了。我咬了咬下唇，有些不甘心地伸出手，想要接住一滴水滴，只有一滴就好。
水滴穿过我的手，落在了积了大大小小的水滩的地上。
哎。
其实我是知道的。
做了一个梦之后，又开始犯傻了。
我又晃荡着双脚，仰着头看着阴霾的天际。黑黑的，好像渐渐压了下来一样。
过了一会儿，乌云渐渐褪去，露出了湛蓝的天空。车站里的人也陆陆续续走了，只留下一对小情侣和一个穿灰白外套的青年。
正午的太阳很大，我对着天空有些睁不开眼睛。低头，我看见小情侣在旁若无人地接吻，小青年耳朵里塞着白色的耳机自顾自得听着音乐。
然后两位小情人也亲够了，手拉着手对笑一眼甜甜蜜蜜腻腻歪歪地走了。小青年还是听着音乐，白色的长长的耳机线伸入他的外套里面。公交走了一辆又一辆，他却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我弯下腰，手拉着雨棚的边栏倒着看他。他突然睁开眼睛，和我对上了眼，然后又轻飘飘地移开了视线。
我滞住的呼吸又顺畅了，然后若有若无地叹了口气。果然，还是没有人能够看见我。
我翻身跳下了雨棚，然后坐在了青年的身边，托着下巴自言自语。
“下过雨之后的天空真的好蓝好漂亮，就好像所有的罪孽都被洗干净了一样。”我知道他听不见。
“刚才这里的人很多呢，现在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了。”青年取下了耳机，从怀里掏出银白色的MP3，将白色的耳机缠在上面，然后又揣了回去。
“之前走的那一对小情侣真腻人，又是拉又是抱又是亲的，不过我想他们也腻不了多久。”青年双手放在大腿两侧，仰着头透过透明的雨棚看天空。
“中午了，你怎么不回家吃饭啊。在这里做了这么久。”我知道他不会回答我，因为他听不……
“家里没人，我不想回去。”
…………
我扭过头去，看着还是仰着头看天空的青年。果然是我的幻觉。
我正想也抬起头看天空，结果那青年一扭过头，眼光直直地看着我。“我想在外面呆一会儿。”
……他……是在和我说话？我呆滞地看着他。
他伸出手在我的面前晃了晃，我看见他的手指很修长，很像是搞音乐的人的手。我问他，“你看得见我？”
他笑。“嗯，我从小就能看见你这种东西。”
什么叫‘你这种东西’！什么是‘你这种东西’！我有点愠怒，跳到他面前的半空中指着他的鼻子。“喂，你说话注意一点，看你样子还以为你很有修养！”
他歪着头避开了我的手指，“我觉得你这个样子，比我……没修养多了。”
我怒了。“你才没修养，你没修养没素质没家教！！”
他听完这句话后态度一百八十度大逆转，勾起薄薄的嘴冷冷一笑，“呵，你难道期待一个从来没有被父母关心过的人有家教？”
……我焉了，微微低着头，沉默不语。
路昱词觉得自己很莫名其妙，自己在一个刚刚才认识的鬼面前说了什么。他有些尴尬，看着飘在空中焉焉的鬼不知道该说什么。
“咳，其实……我爸爸是一个大公司的总裁，我妈妈是芭蕾舞演员，但是他们的感情一直都不好。我爸爸在外面有数不清的情人，我妈妈也知道，但是她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外界也有很多关于她的绯闻。他们从我小时候就这样。”
不知道说什么的话，那就把所有的全都说出来吧，反正对方是一个年纪相仿的鬼，看起来还是一个很好的倾诉对象。
他又将包里的MP3掏出来，理清了耳机的线之后又将耳机塞到了耳朵里，他仰着头用右手捂住自己的右眼，看向湛蓝的天空。
然后他不说话了。我也不好意思一直在他面前飘着，就又坐到了他的旁边。
过了半晌，他说。
“我一直很讨厌他们。”
“很讨厌很讨厌。”
“他们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在我的面前总是很恩爱的样子。其实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了，那个时候我在睡觉，被他们吵架的声音吵醒了。但是当时我很害怕，不敢睁开眼睛。害怕一睁开眼睛就会看见平时一直很恩爱亲昵的父母在我面前撕破脸皮对骂的样子，在我的脑海里那是很丑陋的样子。”他在MP3上按了几下，好像是在换歌曲。
“我看着他们演戏，他们演了十四年。这十四年里我每天都在看猴戏。”他眯着黑亮的眸子，目光冷冷的。“所以……”
他扭过头看着我。“抱歉，我刚才会那么激动，不是你的错。”他想抬手摸我的头，可是却被我躲开了。我看着有些尴尬的他，解释道：“反正你也摸不到的。”我不想看着谁的手从我的身体内穿过，我不想清晰得知道我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他了然地收回手，也没有再说什么。我坐在他的身边，低着头没有再说话。
地面是黑色的，肮脏的颜色。被肮脏的人类踩来踩去，雨水也洗涤不净，只能混着泥土摊在路旁，倒影出一片更加肮脏的人间。
那个人间里，连天空都是黑暗的。
“或许，他们是爱你的。”
“爱我？爱彼此厌恶的人的孩子？不，他们只是想要一个将来能赡养他们的人，他们要的不过是一个家族的继承者。”
有几个行人从水滩边走过，水滩中，他们的倒影被黑暗蒙蔽，被肮脏遮盖。
看不清他们丑陋的脸。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A]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