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古手记同人封尘》素心如雪

1、第一章

　　“海洋，海洋挡一下。”夏明若尝试着将自己缩小，好藏到楚海洋身后去。楚海洋显然很享受这种被依靠的感觉，从背后把人捞起来，按到怀里，“不怕不怕，别信不怕。”
　　夏明若拼命挣扎，“不是怕，是挡住。史卫东来了。”
　　“你怕史卫东干什么，你偷他媳妇本买冰棍的事东窗事发啦？”
　　“不是不是。”看史卫东走近了，夏明若赶紧藏在楚海洋身后作挺尸状。史卫东却挺热情，隔着老远就喊“海洋，海洋，你看见明若没？”“没有啊，我还找他呢！”楚海洋面不改色心不跳，把夏明若藏得更严实。
　　“你看见他跟他说一声，论文还没交呢，老头催着呢！”
　　“好好，没问题，史大爷您慢走。”
　　史卫东果然作大爷状走了。
　　楚海洋转头把夏明若扳过来：“小孩，你滴，不乖。论文滴，交滴，快快滴。”夏明若傲娇地一撇头，“我哪有空写啊，我爹天天出门热心公益，我娘天天镇守岗位，程医生天天切萝卜当饭，一抬头就一阵萝卜味，我怎么写的完啊！”
　　夏明若垂了个头，慢慢的在前面晃，楚海洋狗腿子一样跟上，活像瘦地主身后跟着个壮佃农，唉，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走了不出五十米，夏明若突然回头，“海洋，你把论文借我抄吧。”
　　楚海洋条件反射：“我交了。”
　　夏明若手一背，头摇得像波浪鼓，“不信，我不信。”又晃了几步几步，突然转头猴到了楚海洋身上，“缴枪不杀！”
　　“明若，街上人多。”楚海洋努力把夏明若往身下扒拉，无奈夏明若寄生水平高超，像天安门广场上的口香糖，怎么都铲不下来，路人见怪不怪，海洋只好抱小孩似的抱着夏明若。
　　夏明若脑袋一耷，热气喷在楚海洋领子里“哦，人多。”
　　楚海洋把人往上紧了紧“回去给你。”……
　　等到了家，楚海洋真给了夏明若一本东西——《论鲜卑族民族迁移与演变》。
　　“这谁写的啊，行啊，这么多墓葬，真的假的啊？还有挖出来的那个猫鬼镇着的诶……”
　　楚海洋忙着给夏明若切瓜，从案板上抬起头“你猜是谁写的。”
　　小夏同志翘着二郎腿，老神在在的，深以为一日得傍楚海洋终身有靠，“总不会是舅舅吧。”
　　楚海洋把瓜放进盘子“舅舅没真么学术。”
　　其实是林少湖。他在司法系统，这种东西没用，寄给楚海洋娱乐的，正好便宜了夏明若。至于为什么这两位会产生深厚的阶级友谊，不可说，不可说。
　　夏明若本来还打算看看再交，海洋却问他今天晚上有篮球看不看，一时兴起卷着论文就出了门，正好又遇见了吃完了晚饭装大爷四处乱逛的史卫东，夏明若胡乱扔给了史卫东，史卫东趁手给了老头。老头晚来无事，漏夜看文，越看越有趣，有这么一句“鲜卑族后裔混居于全国各地，有一支分布在如今的北京，姓夏，肤色白皙，男子面容俊秀……”
　　所以说，是林少湖给楚海洋娱乐的么。
　　其实楚海洋也没看……
　　暑假还没有结束，老头子就又有活干了。
　　“快走快走”老头子居然亲自到楚海洋家抓人，“秦岭下暴雨，冲塌一座唐代佛塔，估计有地宫，要是有佛经不能泡，地方不敢处理，求助于我们，快走快走！”
　　楚海洋迷迷糊糊送老头出门，老头提着他的耳朵叮嘱“下午就到火车站，别忘了捎上夏明若和拴上老黄。”
　　老头的意思是，把夏明若带上，把老黄拴在北京。
　　而迷糊的楚海洋听错了最高指示，把老黄和夏明若一起拴在去往秦岭腹地的火车上。
　　火车停在一个犄角旮旯的小站，老头第一批只带来了楚海洋和夏明若。史卫东在北京等待批文，再带一部分人赶来。
　　考古一期小队共三人，坐在军区的汽车上，弯弯曲曲的山路把夏明若彻底绕昏了，蔫蔫的挂在楚海洋身上。“海洋，我们是去挖地宫，还是去秘密军事基地？”老黄附和了两声，表示困惑。楚海洋喵了两声，表示也不知道。夏明若听得云里雾里，决定继续睡觉。老头躲在绿雨棚里诅咒大雨，“我的金刚经，我的大悲咒，我的壁画，我的手卷……”
　　汽车转了两天，才转到了那个有塔倒塌的庙宇。寺不大，有二三十个和尚，照明自来水什么的一概没有，厕所什么的露天解决，唯有饭堂大且气派，铁锅一个可以装进整个夏明若，可见当年繁华。寺始建于唐，但现存建筑除了那座塌了的塔，大部分是明清建筑。旁边有几个自然村，但离庙还有一段距离，所以老头一行人就住在寺院的东厢里，地方考古队也有十多个人，住在西厢。大雨还在下，老头子闲不住，先去问地方队的情况，地方队的队长姓江，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精干的很。这是一座砖塔，四面都有浮雕，高不过七层，密檐式，大雨三日后，半夜坍圮，到今天已有十天了。方丈请人到县城找考古队帮忙清理，略微清了一点地基，按照以往发觉经验看，认为塔下有地宫，地方队不敢轻举妄动，一封电报发到了北京。
　　老头急得直搓手，海洋劝他，急也没用，一是雨还在下，二是批文没到。老头听了更急，用汗巾摩擦他那越发光亮的脑门。夏明若一点也不急，他抱着肥猫，跟庙里那些大师傅中师傅小师傅聊天，他其实是很会察言观色的人，老人小孩都哄得很好，这点好处其实在刘狗剩身上已经体现出来了。楚海洋也不急，他问江队长借了县志，猜会有什么东西。
　　盼望着，盼望着，小史到了，批文也到了，晴天的脚步近了。隔着两道山弯子老头就看见了绿军车，兴奋地挥舞着白毛巾，舞了五分钟舞不动了，等了半个小时，车反而消失了，又过了两个小时小史才吐得七荤八素地到了地儿，然而老头并没有给他好脸色，小史觉得很冤枉。
　　小史带着批文到庙里的那一天，雨也停了。
　　老头当即带人勘察，发现砖塔从第五层的地方斜劈而下，塌了一半，瓦砾很多，加之地面湿滑，满是泥泞，发掘工作很难立即进行。等到稀泥浆结成了泥板，老头才发话开始工作。楚海洋和小史苦哈哈地打探铲，夏明若陪着老头在旁边看热闹，老头摸着没有胡子的下巴，“奇怪啊奇怪，打了半天，连青砖的边都没有，难道是没有地宫，还是太大，还是太小？”夏明若也附和，“奇怪啊奇怪”楚海洋抬起头来“你奇怪什么？”夏明若一脸正经：“太奇怪了，我奇怪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看见舅父大人。”楚海洋恨不得扔掉探铲给他两个爆栗，“那个老盗墓贼不来，你还想他！”
　　“海洋你这孩子，一点都不礼貌。”舅父大人从遥远的地平线上拖着豹子往工地上来，楚海洋顿时满头黑线，一根一根甩在泥板上，组成了一个大大的“囧”字。
　　闲死了的夏明若顿时喜笑颜开“诶呀舅舅，你们怎么才来，想死二狗了。”豹子很天真的问，“谁是二狗？”
　　夏明若一偏脑袋，甜甜一笑，豹子猛地一吸气，“明若哥哥，我不问了还不行么？”
　　夏明若笑得更甜“大狗哥哥，二狗哥哥在那里啊。”
　　楚海洋忍不住了，一把扔了探铲，三步两步冲到夏明若身边，准备呵他痒痒，夏明若身手敏捷，身子一偏，躲过了海洋，豹子大声叫好“哥们儿好歹练过。”豹子话音未落，夏明若脚下一滑，从泥板上滚下，艰难的保持头颅昂起，“海洋救我！”楚海洋弯腰却已经拉不住，老头反倒慢吞吞地吟诗：“乌蒙磅礴走泥丸，主席的诗，真是好诗啊好诗。哦，一骥先生，你们来了。”
　　大叔已经自来熟地跟江队长握了手，白羊肚手巾红腰带，活活是个老农。“来了。海洋二侄子，快把三侄子捞上来。”
　　楚海洋走在坡上，滑得厉害，不敢快走，也不敢慢走，夏明若像条泥鳅，从坡上直滚下来，毫无滞碍，楚海洋很怕他滚坏了，“明若，明若，抓住什么，停下停下。”
　　夏明若呜咽着，他骨架子轻，身上没有二两肉，打着滚往下翻，一滚滚出了二十多米，身上不知撞青了多少，直着嗓子喊疼，海洋听得心里一揪一揪的。又滚了一会，夏明若突然停住，像卡在了什么上面。楚海洋才匆匆赶到:“明若，明若，别信，你没事吧，你别吓我啊！”
　　“海洋，呜呜，青了……”楚海洋细心地把夏明若从淤泥里挖出来，突然觉得手边有什么硬东西。先把人捞进怀里，再去摸，圆圆的，凉凉的，有刻痕，再往下摸，有些平，楚海洋把人揣实了，不管夏明若连声哎呦，又仔细摸了一会，低头在夏明若唯一干净的脸上狠亲了一口：“李老师，明若怕是撞到了龟趺。”
　　夏明若总是有令人难以置信的好运气，摔个跟头都能撞上龟趺。有龟趺自然有碑，老头急忙叫所有人停下手来清龟趺周围。大雨冲塌了塔，也把碑冲了出来。这块碑显然是很重要的，首先它指明了塔下有地宫，其次，指明了地宫的方位并交代了最后一次迎奉时送入地宫的物品，就是一本小账，老头由此确定了塔下有地宫，并初步确定了可能出土的重要文物。
　　晚上考古队开会，夏明若躺在西厢房床上哎哟，地方队十二人，北京方面连夏明若十八人，大叔豹子方丈旁听，将一间房挤得满满当当。方丈年轻得很，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他当方丈是因为他文化水平最高，高中毕业，而寺里的老和尚多有不识几个字的。他对寺里的情况不大清楚，但听老和尚说过塔是舍利塔，有地宫，所以才急忙报到县里。石碑的发现佐证了方丈的说法，碑上记载有阿育王塔一座，藏有三颗舍利，高僧舍利或是佛骨舍利却语焉不详。供养物品多是金银器，最后一次开塔迎奉是武则天末年，所以这一批物品应该会十分富丽，充分反映盛唐气象，大家都很期待。至于地宫的位置，起先打不到青砖是因为打错了方向，地宫并不在塔下，而是在塔正西三十米处，老头估计当年也有地面建筑，只是现在消失了。
　　“好了，大家休息，明天再开工。”队员们一一散去，楚海洋跟夏明若一间，是方丈给的特殊待遇，其他人除了老头都只好睡通铺。而老头又照顾大叔，所以他们一间。
　　楚海洋帮夏明若擦药水，夏明若一身细皮嫩肉，现在磕得像青花瓷。楚海洋帮着推宫过血，夏明若又舒服又怕疼，哼哼唧唧“再来一下……不要……坏，你坏……疼……哎呦……再来……”
　　庙间的隔壁是木头的，隔音不好，老头跟大叔在隔壁。大叔听得心肝直颤，假呼噜都打不响。老头读书人，白天劳累了，睡得很踏实，什么都听不见，大叔顿时觉得很委屈，迷迷糊糊睡到半夜，山上蚊子多，咬得浑身疙瘩，更加睡不着，干脆爬起来，到再隔壁的通铺上想跟徒弟挤一挤，进了门才发现通铺太挤，豹子跟小史睡了个贴面，惨不忍睹，只得作罢，再回房间，李长生老先生鼾声如雷，大叔气得七窍生烟，大被蒙头，不管三七二十一，不停的告诉自己“我是睡着的，我睡着了，我睡着了……”
　　夏明若浑身青紫，第二天起床时浑身上下更是斑斓，他对天赌誓自己起不来床，楚海洋心疼他，早饭端到床上，两个馒头，一碟咸菜。夏明若赌气不吃，翻了个身，头蒙在被子里，不知嘟囔了什么，楚海洋凑上去听，什么饭不饭的，楚海洋再凑上去，把被子掀开去听，终于听见了“你还不如悟饭对我好呢。”楚海洋正色：“悟饭是谁？”夏明若又翻了一面儿，“就是食堂那个大师傅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