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分叉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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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的眼睛无法长时间直视太阳。强烈的光线会导致目眩头晕。
在天界，我就是个什么能力都没有的平凡区民，除了打架比一般人要厉害一点外，没有任何特长，即使从天上偷跑到了人界，茫茫人海之中，我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
透视眼的能力除了考试作弊，无能用之处。人格高尚如我，当然不会去做偷看女生洗澡这种没品的事。我又和身边的人类男生不一样，极不喜欢晴天，只要一出太阳，我就趴在桌上睡觉。人类女孩很爱阴天雨天，恰好这种天气下我精力异常的好，于是约会常常安排在乌云密布或者下着倾盆大雨的日子里。
我在旁边，替她们撑雨伞，替她们理好被风吹乱的头发，给她们戴上保暖的帽子，说“很冷吧，我去给你买杯热奶茶”。她们会用水汪汪的眼睛充满感动地注视我，夸我温柔体贴，英俊细心。我骑着自行车载着她们在学校里一圈圈地逛，或者绕着护城河来回地走。我笃定，那时的她们一定是开心的，一个又一个的她，注视着我的眼睛，说爱我。
但是，我怎么都想不通，为什么每一段感情都结束得那么快，曾经说我温柔的女孩最后都说着“你太娘了，一点都不男人”跟我分手。
后来我不再交女朋友，却仍然骑车带不同的女孩出去玩。
我不再问女生“你喜欢我吗”。我知道她们都喜欢我，却不能一直喜欢下去。
我知道叶佳佳真的是个好女孩。她又凶又瘦，说话一点都不淑女，胸还平得跟手机屏幕一样。但我知道她喜欢我。那时候我也是喜欢她的吧。我们却从来没有跨出那一步。
有些感情，注定存在，却无法开始。
我的感情，注定丰富，却不能圆满。
我动过把她带回天界的念头。但是要怎么解释？她能接受吗？她知道我的身份后会跟我走吗？她能够为了我放弃人界的家人朋友吗？
我们能够在一起吗？
我想到被贬到第八重天的天使阿扎赛尔。达纳特斯告诉我，阿扎赛尔爱上了一个美丽的人界女子，情愿放弃自己高贵的炽天使位格而变成普通的凡人，只为与自己心爱的人共度一生，白头偕老。
创世神为此动怒，剥夺了阿扎赛尔的能力，贬其为下级天使，流落于比加略，终日遭人奚落侮辱。在我的记忆深处，阿扎赛尔大教堂外矗立的雕像面容悲伤，眼睛蒙着深深的思念与痛苦。
神说：禁止天界之人与人类或恶魔相恋。
神说：不背着他的十字架跟从我的，也不配作我的门徒。（1）
神说：我即唯一，你们不可悖逆。
不被神承认的感情，永远得不到祝福。
我们有爱的能力，但没有幸福的权利。
当我完全沉浸在回忆中时，一个人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向我走来，直到他高大的身影遮挡了我面前的灯光，我才清醒过来。我抬起头。
所有的光芒都聚集到他身上，四面八方围着我们的人皆被静止在无声的幻影里，舞会上的音乐美食，艳丽的服装，迷人的宾客，这些都不耀眼了。
他站在我面前，穿着绣满红花石蒜纹路的紫色长礼服，倾斜的天鹅绒敞领在胸前交叉，露出里面雪白的衬衫。他没有打领结。也没有戴帽子。两手戴着浅紫色的薄手套，右手手背位置是妖娆弯曲的麦穗花。
他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男人。
漂亮得令我自卑，又使我艳羡。
蜷曲的金色长发倾泻在他的脑后，神色平和，一双浅褐色的瞳孔看着我的双眼。
我呆呆地和他对视着，直到一只手挽住我的腰，将我向旁边拉了拉。
“萨斯，你应该还没见过谢维尔殿下吧。殿下，这是赛德利斯，是……”依斐可放在我腰侧的手坚定而有力，让我有些透不过气。
“我们认识。”谢维尔微笑道。
天，他竟然在对着我微笑！我感觉自己像被群星砸中，大脑嗡嗡作响。
人群中传来窃窃私语声。
依斐可看着我。
我咽了口唾沫，点点头。视线始终停留在谢维尔脸上。我一直都认为谢维尔一定长得很好看，即使戴着面纱都能想象得出他有着怎样惊人的美貌，可是此刻暴露在我视野中的这张脸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我从来都不知道，那个有严重暴力倾向施虐心理的阴暗男竟然拥有这样一张绝世容颜。唉，造物主果然不公平。
我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非常的花痴且傻逼，依斐可已经很不满地在我腰部拍了几次。我咧嘴朝谢维尔一笑，然后转头尴尬地挠挠后脑勺，冲依斐可吐舌头。
依斐可脸上保持着笑容，眼角的光却很不对劲，仿佛打算用眼神击毙我。
我一个劲地冒冷汗。
没想到谢维尔接下来做了个加速我翘辫子的动作。
他左手背在身后，半弓腰，右手握住我的四指托起。
“好久不见。思念难已。”
众目睽睽之下，谢维尔殿下非常绅士地在我的手背上印下一个吻。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忘了抽回手。
依斐可看不下去了，猛然抓住我的手，将我整个人都拥进他的怀中，冷冷地说道：“殿下请看清楚，赛德利斯是男子。”
我突然意识到刚才谢维尔行的完全是对女士的吻手礼。
“不好意思，一时忘情。”谢维尔的嘴角始终勾着淡淡的微笑，眼内的光明亮如宝石，“不过，我很好奇，这上面为什么写的是‘未婚妻’呢？”他用两指从衣服内层夹出一张红色的请帖。
我抢答道：“笔误，笔误。本人性别男，童叟无欺。”
依斐可张嘴要说话，被我一眼瞪了回去。哼，要当女人，你自己当去。
“原来如此。”谢维尔笑意更深，说道：“赛德利斯先生并不是依斐可殿下的未婚妻啊。”
我感到空气忽然一滞，寒意飙升，冷得打了个哆嗦。结果撑得满满的胃一阵战栗，我又很煞风景地打了个嗝儿：“嗝~”
舞会开始时，我很丢脸地因为吃得太多而无法动弹，挺着浑圆的肚子仰躺在长椅上，听依斐可叽歪了一阵。没一会儿，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几个毛还没长齐的天使把依斐可给弄走了。没办法，我一无聊一紧张一激动就会吃很多，唉，赛德利斯的人生有太多的一，缺少二。
谢维尔眼神微微漠然地对着我的大肚子来回看了几眼，终于忍不住笑出声，被我挥手轰走。期间，大胸女加百列还来慰问过我一次，面无表情地丢给我一瓶药说是有助消化，然后飘然而去。
正当我捏着鼻子辛苦灌那瓶臭不可闻的药水时，一个巴掌差点把我拍得筋骨断裂。
“赛德利斯，你这是掉进厕所了？怎么这么臭。”
我嘴里的药悉数喷溅到此人脸上。
我用手摸摸嘴巴，眼神无辜地看着面色惨白的达纳特斯：“你弄没了我的药。”我能清楚地看到他脸上的青筋在一下一下地做跳跃运动。我嘿嘿傻笑。
“你这个多日不见的朋友对你还真是热情啊。”
我这才注意到达纳特斯身边还站着三个人。刚才说话的男人穿着浅绿色的长袍，领口处别着倒三角形状的领针，两只瘦长而苍白的手臂从宽大的袖口伸出，平放在胸前。头发虽然不长，不过圆边帽的帽檐压得很低，所以看不清脸。他说话时，微微向我所在的方向抬了下脸。贯穿右眼的蛇形刺青暴露在灯光之下，蛇身满布花纹，栩栩如生，我一惊。
“哼？看得见么？这个。”他指着自己的右眼。
我点点头。
“有意思。一般人可是看不见的噢。是吧，达纳特斯。这可是萨麦尔大人我的专属标志。”
“反正我是看不到。”达纳特斯嘀咕道。
另外两人，一个外表干净清爽，蓝色礼服，同色的高筒礼帽，白色长发。面色温和，站在原地微笑着看我。
“别看他现在这么可爱，发起火来可是地动山摇噢。”萨麦尔在我耳边轻声说。
不是吧……我犹豫着要不要握手，对方已经摘下帽子压在胸前：“请多指教，我是乌利尔。”笑容甜美。
“我是赛德利斯。”我赶紧说道。
“行啦，你的名字都不知道被达纳特斯说了多少次了，是块肉都烂得不成样了。没想到自己这么出名吧，小美人。”
我感觉自己的下巴被人挑了起来，目瞪口呆地看着剩下一人——神父考试时遇见的那个衣着暴露、搔首弄姿的风骚男——唔，现在依旧暴露得很。我只能拼命瞪着那张风情万种的脸，以此避免去注意脸下面的赤裸胸膛。
啧啧，想不到死人达已经堕落到和这种人为伍了。思考间，半裸男阿斯蒙帝斯冲我接连抛了好几个媚眼。本就撑得消化不良的胃部一哆嗦，酸水上涌，直犯恶心。
“我说你这是怎么了，从刚才就一直捂着肚子。”达纳特斯皱眉问我，递过一杯水让我漱口。满嘴的药味，难闻死了。
阿斯蒙帝斯右手拇指滑过自己的下唇，省思了几秒，语气严肃地说：“该不是怀上了吧。”
“噗~！”
“赛—德—利—斯。”达纳特斯顶着满脸的水泽，咬着牙一字一顿地念出我的名字。
“我看他是吃多了吧，我们刚过来没多久，他就已经打了五六个嗝。”萨麦尔说道。太聪明了，你真是太聪明了。“乌利尔，给他来几把火烤烤，帮他消化消化。”
我哭笑不得，您这当是烧烤啊。没想到那个长相可爱的萌男乌列尔真的点了头，双手平摊升起，交叉了一下。熊熊的火舌向我袭来。我绕着沙发跑，他绕着沙发追，坚持不懈，兢兢业业。
周围一圈观众。
“呼，呼，不玩了不玩了。” 我气喘吁吁地倒进一个人怀里。“算你厉害。”
“殿下。”四人齐声道。
“诶，你说你怎么也不管管……”我抬起头，看见美丽的浅褐色眼睛，剩下的话吞回肚里。
“谢，谢维尔，殿，殿下。”我立刻从他身上弹开。
谢维尔向四人点点头，然后问我：“加百列给的药喝了吗？”
“没，全喷了。”我老实回答。
谢维尔牵起我的手握住，闭上眼睛。一道光从手缝间一直延伸到我身上，渐渐地，我感觉肚子不疼了，一股温暖的气流渗入我的身体之中，非常舒服。
我好奇地问：“消化不良用魔法也可以解决？”
谢维尔点点头：“很多天使都在用魔法维持身材。不少魔法对身体有好处。”
“怪不得殿下身材这么好。”我若有所思。
萨麦尔忽然插了一句：“殿下的身材一直都是天界最棒的，根本不需要用魔法保持。你要是不信，今晚试试就知道了。”
我一脸羡慕地盯着谢维尔，完全忽略了萨麦尔最后一句话的含义：“好啊。”
众人睁大眼睛：“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茫然道：“啊？跟殿下学健身啊。”
“……”
“乌利尔，他比你还单纯。”萨麦尔作无语状。
“萨麦尔，再说我单纯，我就把你吊在城楼上烧烤三天三夜。”乌利尔面带微笑回答。
如果不是谢维尔和诡异的四人组合陪我聊天，估计整个晚上我要无聊死。
时不时会有人过来向谢维尔敬酒，更有大胆的男人女人来邀舞的，结果在几丈外即被萨麦尔阴森森的笑容给恐吓住了。几个长相不错的被阿斯蒙帝斯几句甜言蜜语再加一个媚得不得了的笑给勾走了，不过每过六分钟他就会很准时地回来。
“20,19,18,17……”乌利尔乖乖地按萨麦尔的要求倒计时。
“等着看吧，等乌利尔数完，那小子就会出现。”
“10,9,8,7……”我左看右看，没看到风骚男的身影。
“4,3,2……”在乌利尔口中的“0”冒出来的同时，阿斯蒙帝斯满面春风地一屁股坐到沙发上。
“完事了？”达纳特斯向侍者招招手，取了盘点心，递给我一块。
“完事了。”阿斯蒙帝斯就着我的手咬了点心一口，向后一躺，闭目养神。我嘴角抖啊抖，唰地把剩下的半块点心朝他脸上扔过去。
“嗷~赛德利斯，温柔一点，你这样子会嫁不出去的。”
我冷哼一声，转头发现谢维尔在看着我，脸一红，把视线转向舞厅。却发现依斐可揽着一个人在跳舞，我拼命仰起脖子，左摇右晃，想要看清那个人的脸。
他们在灿烂的琉璃灯下亲密地舞蹈，跳了一圈又一圈。旋转的时候，依斐可漂亮的银色长发飞落在对方身上。我好不容易才看清楚，那个人脸上有着云霞一般的光彩，双眼像天上的明星，他看着依斐可的样子非常迷人而专注。而他的背上拢着灰白羽毛的天使之羽，和依斐可站在一起，是如此的夺目。
他是真正的天使。
我有些懊恼。抓起桌上的点心盘一个劲儿猛吃。
“欸？赛德利斯，你可不能再吃了，还想变成刚才那样啊。真没见过这么能吃的男人……莉，莉莉？……殿下，我有点事先离开了。”
谢维尔点点头。
萨麦尔急匆匆地冲出舞会大厅，带着从我手中夺去的点心盘。我叹了口气。
“怎么了？”谢维尔问道。
我摇摇头，目光投向远处的两人。依斐可看见我，冲我扬嘴一笑，瞥见我身边，眉头一皱。我勾起嘴角正要回他一个微笑，他已经携着怀里的舞伴一个优雅的转身，进入背对着我的视线区域里。我的嘴角僵在半空，慢慢垂下。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分叉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