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遇见他》陌世

2、Chapter B 离弃

　　终究，还是喜欢仁吵吵闹闹的样子，看刚才还一本正经的他，现在坐在对面埋头对付拉面，额角密密的汗，睫毛在黄色的灯光里映下温润的影子，斗真的嘴角有微小的弧度，或许是他自己习惯了仁和山下的吵吵闹闹，竟错觉他在他们的世界之外，想起Ryo在Osaka落寞的眼，那样的Ryo，那样的自己，拼命寻找相逢的开始，他们以为自己的嚣张不可一世，自己的温润甜美笑靥，便是筑起了坚固的城堡，却在某个瞬间，被命定的人攻城掠地。

　　出了食店，去仁家里的路上，灯火辉煌的街，七八点钟的东京，清醒得如同晨光里的钟，却掩盖着多少醉生梦死的灵魂，单纯的快乐和干净的笑颜，这里那里都是奢侈。

　　斗真从Osaka带回的疲劳此刻明晰地浮现，但却躺在床上翻来复去睡不着，悄悄起身想去喝点水，走到客厅看到在沙发上熟睡的仁，舒着眉，面庞干净，偶尔做梦般地轻触自己眼角的痣，就那么长手长脚地摊在沙发上。斗真微微出神：记不清有多少次这样的情景了，他出外景回来，仁和山下去接他，去食店吃热腾腾的拉面，去仁的家里狂欢至深夜，分不清是旅途劳顿还是被他们折腾得没了精神，常常是倒头便睡，然后清晨被山下震耳欲聋的电话铃声吵醒。

　　斗真从来都是节制的人，很少迟到，日程再满，也极少显露疲倦，总是阳光着一张脸，精神奕奕地开始一天的工作。唯有这样的日子是例外，山下知道，是不能指望仁早起唤斗真的，所以每次都打电话过来，开着玩笑：Jin，如果Toma迟到，我也不能开工，那么下次的大餐你请。

　　所有人眼中粗线条的仁，斗真却知道，晚上帮他关灯是他，帮他盖被子是他，窝在沙发里腰酸背痛第二天还要登台跳舞也是他。不是不感动的，可是那是爱么？斗真有太多的不确定，毕竟先遇到仁的，是山下。他们好像熟识很久的朋友，迅速亲密起来，是那么和谐的存在，并从不讳言对对方的喜欢。仁说：我喜欢P。山下说：我喜欢Jin。虽然斗真和山下并肩站在舞台上，虽然他们也要好得胜似兄弟，但斗真还是艳羡着山下的，自己的搭档在阳光下坦荡地喜欢一个人，而那个人恰恰是自己疼痛的根源。很多很多的人说：生田斗真和山下智久是命运般的存在，可是斗真明白，当自己站在舞台上，背后有一道目光，让他心生牵挂。

　　那时还常见到锦户，不必走远远的路，不必为了一次聚会煞费苦心，四个人的遇见似乎是天经地义的，一样的年少不识愁滋味，一样的以为全世界的掌声都是为了自己响起，不知道什么是爱，也对疼痛一无所知，和山下初初并肩登台的那一天，斗真想，自己的眼里一定有漫溢的宠溺，因为从未见过那样一双清澈的眼睛，不论饱满还是空虚，都那么生动，终年大雾弥漫，让人不能拒绝，想要保护。他们彼此熟悉宛如一直站在身边的家人，再没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再没有什么是他不能做的。

　　但那不是爱情，斗真知道山下待他亦如是。他们目光的终点并不是彼此。锦户说：他从来不知道P真正的脆弱会在什么时候显露。锦户说：如果有什么东西是P尽力想去拥有的，那便是他爱那样东西。锦户说：可是他总是什么都不要。斗真清晰地记得，那是录制一次节目后，这个有深邃眼神略带腼腆的男子对他说的话。他明明那么明白，却还是有止不住的悲伤。那一天锦户的眼睛和录影棚里的灯光一样明亮。而斗真知道，能让Nishikido Ryo有这样悲伤神情的人，他必定爱惨了他。

　　彼时仁还是默默无闻的，却能耀亮斗真的心，初初遇见的情景已经湮没在时光中消失不见，但仁搂着山下的肩膀向他走来说：Hi，Toma。那样的情景却似老电影一样黑白地重放，生生烙进眼底。他以为有些画面反复在现实中出现，再遇见便会习以为常，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会在遇见时，隐隐地疼。

　　而锦户离开他们的时候，甚至没有与山下道别。虽然是上层做的安排，并且锦户看起来兴高采烈，一幅归心似箭的模样。可是斗真知道，没有谁，能那样潇洒地离开。

　　接到上层调派通知的那一天，他们四个人都坐在后台的休息室里，仁穿着一身黄灿灿的舞服，那是给山下伴舞用的，不管揉皱揉烂地歪在山下的椅子上，和锦户有一搭没一搭地哪家又出了限量版的饰品。山下轻轻地唱歌，一只手搭在斗真的肩膀上，斗真偏过头，瞬间看见山下雾气的眼绽放清晰的光彩，不同于任何时候的Yamashita Tomahisa。不是迷茫的，不是无所求的，而是最真实的幸福。而那个时候，Nishikido Ryo正在说：我要牵着P的手上舞台。

　　锦户没有看见山下瞬间的神色，休息室里响起高跟鞋的声音，笑着说：Nishikido，你可以回Osaka了，具体的安排会在演出后详细说明。那一秒钟的世界，冷得刺骨。锦户神色坦然地答：好。于是有什么东西碎了，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斗真回过头去，看到山下的眼中顷刻冰封，而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就只能看到山下雪花纷飞寂寞的眼。

　　锦户事先是知道这项安排的。他却没有争辩什么，也没有要求什么，虽然这并不像Nishikido Ryo的性格。他只是安静地说好，对所有人。然后在离开的那天，从车站打电话给斗真：我走了，你来送我。斗真在车站的人群里远远看见锦户那么浓重的悲伤，可是他接过他的行李问：为什么不道别？他却扬起头灿烂地笑：又不是死别，何必那样矫情。

　　斗真觉得那一刻自己很愤怒，他皱眉：那一天后，P并不快乐。
　　锦户捏响手里的饮料瓶：换做别人离开，他也会不快乐。
　　周遭一下子安静的有些窒闷，斗真突然放下行李拎起锦户的领子：Ryo，你知道你在做什么？
　　锦户甩开斗真的手，一字一句，咬着牙：凭什么无休止等的人，是我？
　　他忽然把斗真抵在墙上，狠狠：凭什么？
　　斗真愣住。锦户缓缓垂了手，转身背起行李。
　　斗真听见他说：Osaka有我的舞台，而这里，什么都没有。

　　那一天的站台，他看着他们中的一个倨傲地转身，毅然决然地把他们的年少扔在身后。

　　如果你不爱我，那么所有的回忆我都不要。

　　而那个有着承诺的舞台，锦户并没有牵着山下的手上台。他说了那一声好后，回头对呆立的三个人说：你们看，我们要说再见了。然后转身换上服装走出了休息室。仁从椅子上跳起来，伸手去拦他，却被山下拖住了袖口。斗真看见仁握紧了拳，然后回过头去握住了山下的手，他拉着他，一起走上台。山下在台上用力地跳舞，仁的视线不曾稍离。斗真与幕后静静地站着，那一刻，他想他知道：什么是爱情。

　　当有人离开，陪在你身边的那个人，多么珍贵。

　　谢幕的时候，Yamashita Tomohisa和Nishikido Ryo站在舞台的两端，没有看对方一眼。台下的安可声几乎翻了屋顶，锦户举起右手，宣誓般：那么，最后一首。他从舞台的这端跑向那端，他那么用力揽过山下的肩膀，音乐声响起，他倒拿着话筒在山下的耳边说了什么，山下木然地皱眉，锦户张扬地笑，抛起话筒而后稳稳接住：我爱你。

　　台下滔天的掌声和尖叫声。

　　可是Ryo，那里是舞台，谎言和誓言一样，被粉饰的丢失了真相。

　　斗真在舞台上寻找仁，黄灿灿的舞台服明明那么耀眼，却遍寻不到，一瞬间慌张起来，或者锦户对山下说爱的这一刻，你的哀伤不是为我，可是我想找到你，陪在你身边。

　　然后他看见那个叫做Akanishi Jin的人坐在远远的台阶上，一脸灿烂的笑。他两条腿长长地伸直，双手举过头顶，向着Ikuta Toma的方向，开心地笑。舞台上灼热的灯光映在那张脸上，隔着长长的舞台，斗真望着，竟觉遥远的贴近。

　　锦户离开Tokyo后，事务所对媒体宣布了这次决定。由于Osaka是故土而非异乡，热闹了一阵后，事件渐渐平息，舞台下的人们还是爱着自己爱的。锦户也会因为工作的关系回到Tokyo，四个人同台的机会也并非全无。
　　仁还是会愤愤地磕上锦户的肩膀：下次去Osaka我也要吃光你十年的积蓄。
　　锦户毫不示弱顶回去：你做梦。
　　斗真揉着太阳穴说：好了好了你们别吵了，这顿我请。
　　仁和锦户同时偏过头，异口同声：好。伸手要过菜单，头碰头凑在一起算计怎么吃法。
　　斗真苦笑，撞上山下揶揄的眼神：他们两个，真的会吃光你的积蓄。

　　纵然忘记了，丢掉了，离弃了，那些年少的时光也不是白白过去，所以再一次相遇的时候，可以好似不曾分开。

　　只有那句我爱你，回荡在空空的舞台上，好像已经没人记得。

　　年少的相逢，纯粹的无需理由，记着那一天你飞扬的白衣，柔软的声线，以及坐在台阶上笑着的脸。斗真对那天锦户的背影说：我不知道凭什么该等的那个人是我，可是，我想等下去。

　　因为有一种爱，不是转身就可以离弃。

　　毕竟，那天你华美的笑容是向我站房，识得你一年两年这么多年，你的笑容不曾说谎，那一刻，你是真得开心，不是么？孩子一样举高手，冲我笑，隔了人隔了舞台，那笑容是给我的。我如此清楚。

　　我想有时候，人们不懂，相信，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相信他会爱他，相信瞬间就是永远，又是多么幸福的事情。Nishikido Ryo你懂不懂，Yamashita Tomohisa你懂不懂，而Akanishi Jin你又懂不懂，我就站在这里，怀抱着相信，等待我们真正的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