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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Chapter L 时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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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下的眼睛顺利地康复,虽然会有间歇性的反复,但在锦户的精心照料下,已经明亮如初。真田在斗真倒下的一瞬间,眼里泯灭了爱和恨,并没有人想去刻意地追究什么,他们知道,没有怎样的惩罚,能够换回斗真的笑容。
仁只是开始变得沉默,家里的保温杯,常常习惯性地装满了清润的水,抱着出神,竟也渐渐习惯了这种无色无味的平淡。不再换香水,只是用光一瓶一瓶Green Tea,那是斗真喜欢的味道,淡淡的甚至略带苦涩的清香。他不再提起笔写歌,只是一遍一遍地弹拨那些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共同的节奏。
山下一直不相信斗真死了,他坚持说,那一定是忍足和他们开的一个玩笑,锦户拥他入怀,他说:P,你不要这样。然后滚下泪来。直到后来的很多天很多天,人们已经忘记了斗真或者忘记了斗真的死,山下在夜里突然醒来,他拥着身边的锦户失声痛哭,他说:Ryo,怎么办?我已经看不见Toma在我梦里的模样,Ryo,怎么办,他真的离开我们了。锦户捏紧了手心,疼到心底的力度。
在面对Ikuta Toma的死亡时,没有人比Akanishi Jin更平静。没有人见他掉过一滴眼泪,没有人再听到从他的口中提起生田斗真,甚至,他只是沉默却并没有失去笑容。
一转眼就是三年,春去秋来,KT已经出道三年,斗真已经离开三年,那个舞台上已经有后辈崛起,那个舞台上很多人已经失去了踪影。可是,KT仍然是那个光芒万丈的KT,仁依然站在舞台的中央。看起来,一切都没有改变,很多人已经学会遗忘。可是每一年的KT出道纪念日,仁都坚持着黑衣黑裤,他坐在光心里,轻轻弹拨吉他,那都会是一首从来没有人听过的歌,然后有人看见,低垂的眼帘下,明明有泪。
忍足这个时候,会在幕布的后面,轻轻对神色凝重的山下和锦户说:总有一天,他会忘记。语气一扫平日的玩笑,庄严而意味深长。
山下每一年都会问锦户:如果连我们都不能忘记,那么要到哪一年Jin才会忘记?
锦户每一年都信誓旦旦:那么P,我们去忘记吧。忘记Ikuta Toma。
忍足曾说:人,只有丢了爱情,才知道,生命中原有许多比爱情来的可靠。
可是这句话,要有多痛才能懂。
三年里的仁,几乎是在用一种疯狂而恣意的魅力征服人心,他高傲他勇敢他从不放弃,他美丽他坚强他从不妥协,他才华洋溢他春风得意。他冷漠如同魔鬼,他灿烂如同天使,没有人知道真正的Akanishi Jin在哪里,可是他说:我就在那里,在舞台上。
KT的个人活动逐渐增多,有时候忙到每半年才从各自的单独工作中脱开身,重聚的时候,一如既往的默契,在舞台上嬉闹玩耍,在聚会里觥筹交错。他们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奇迹,仁比任何都要投入,投入与舞台,投入与演唱。
山下对锦户说:那或许是因为,他和Toma的约定。
锦户却说:那或许是因为他想忘了他。
所有的人都以为,赤西仁会在十年合同期满的时候离开KT,离开事务所。
甚至忍足也这样以为。
他说如果他离开了,就是不能忘了斗真。
可是山下说:他如果不离开,就是不想忘了斗真。
但,没有人知道。Akanishi Jin是怎样想的。
我能忘了你么?如果想,真的可以忘记吧。
我想忘记你么?我不知道。
可是我知道,我爱你,不管你在不在我身边,不管你离开我多少年。
我爱你。
生田斗真,你还欠我赤西仁一句我爱你。
十年期至,仁平静地续签了第二个十年。然后没有理会任何人询问的眼光,一个人,去食店,吃了两大碗拉面,用温温的酒,把自己灌醉,迷离的眼中,他好像看见斗真坐在对面问他:Jin,我们什么时候遇见呢?
他赤西仁,已经很久没有大醉,他已经很久没有梦见生田斗真。
多久?三年。
仁像个小孩子一样端起碗一点一点喝光汤,然后满足地舔舔唇。
那一夜,仁把自己埋在被子里,轻轻地轻轻地,哭了。
没有你的下一个十年,会有多长?会长得过一生么?
山下和锦户在那一天知道,他们什么都不能做,他们只能一路看着。
十年,又一个风驰电掣的十年。
山下说:常常在想,十年后的Jin会是什么样子。会是一个十年后Jin的样子么?
然后他看到十年后的仁,很多东西变了,很多东西没有变,但,他还是Akanishi Jin该有的样子。并没有因为失去什么或者得到什么而偏离自己的轨道。
锦户说:Jin,你什么时候能把KT出道纪念会上的黑色礼服换掉?
仁却自自然然迎上他的眼睛:为什么,要换掉呢?那套我很喜欢阿,喂,Ryo,你不觉得我穿起来很帅么?
有时候锦户错觉,仁好像是在说:为什么,要忘记呢?
锦户曾经烦躁地拎起他那个不正经上司忍足的领子:你最好告诉我,斗真躲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没有死!
忍足明亮的眼镜后笑意盎然:他在圣吉米尼亚诺村,那里有醉人的白葡萄酒。
锦户不耐烦地甩开他,微微出神。
已经十三年,如果你真的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个角落,怎么可能忍心不回来。
而此刻的仁,也有深邃的眼神,偶而依然会有天真的笑容,但肩膀却可以承担一切,坚韧,执著,华丽的沉默,舞台上变换着表情和神色,桀骜,张狂,内敛,纯然,种种都已经不是天使也不是魔鬼,他只是一心想要不断创造奇迹的Akanishi Jin,在用自己的方式活着。或许,并不足够快乐,但,已经值得满足。
偶尔在演唱会的时候,从高架上俯瞰四方,有时候,错觉看到斗真的脸在人群中闪现,急着辨认,却已经消失了踪影。后来他开始明白,如果生田斗真还活着,也不会藏在人群中看他。要么,一生不见,要么,占据眸子的中心。他是生田斗真呢。
所有人都在期待KT出道纪念日的那一天,因为那一天,唱着歌的仁,会不自觉地哭泣。即使脸上挂着笑容,可是泪水那么迷人,那一天的歌,也是特别的,好像某个仪式一般的虔诚。
十几年过去,斗真的墓前还是常常有白色的花朵,很多人,不能忘记那个在歌坛的鼎盛时期说了放弃,在舞台剧的鼎盛时期决定离开的男子。还是会有人安静地在他的墓碑前默默祷告。而仁,没有去过。从十三年前的最初到现在。
山下知道,仁从来不认为斗真会那样离开他。
即使,铁证如山,即使已经隔了十三年的光阴。
仁对山下和锦户说:我要走了。
依然是Osaka的那个简单的舞台,十三年过去,血迹已经看不见了。可是,他还是决定离开。
锦户歪在休息室的沙发上发呆,山下觉得自己的心空得发紧,他想起年少的仁和自己吵架的样子,赌气的样子,开玩笑的样子,说喜欢你的样子,想起年少的斗真在自己身边唱歌的样子,说话的样子,大笑的样子,说要一起出道的样子。
那些一起打拼一起嬉笑的年代,就这样走到尽头。
锦户突然开口:那家伙在舞台上的样子,不想看了。
山下觉得有什么一下子揪紧了心,疼得几乎落下泪来。
忍足走进来,打趣说:该不会又觉得我的舞台简单吧?
山下脸上荡起笑容:有Jin在,再简单的舞台也会不简单。
而今站在舞台上的那个男人,已经不是旧日模样,宛如一场庞大的告别仪式,黑衣黑裤,安安静静:今天,我只唱歌,请你们记住这一天。
音乐响起,一首一首,二十年里唱过的歌,二十年里遇到的人,二十年里流过的泪,二十年里经历的苦,还有二十年里漫无边际的幸福。他没有停,一首一首直至声音喑哑,如曾经一样抚着胸口飚出华丽的高音,如曾经一样轻轻翻转麦克唱出圆润的单词,如曾经一样性感和魅力一丝丝泄漏。台下有人与身边识得不识得的人相拥,人群里有隐隐的哭声。台上仁却铿锵有力的one two three。他唱:不要再哭泣了。他唱:要坚强勇敢走下去。
汗水滑下,笑容绽放。
他与赶来的队友击掌拥抱对拳,红了眼眶,他的选择他们都懂,再唱属于KT的歌,这里那里悲伤弥漫。山下在后台紧紧握住锦户的手。
舞台中央,谁弹忧伤的吉他,我们在这里相逢,我们在这里分别。
他说:二十年,我感谢我重要的朋友:P和Ryo。舞台上拥抱的瞬间,山下泪如雨下,锦户狠狠一拳捶上仁的肩窝,动了动唇却没有说话。
仁挽起黑色衬衫的袖口,他举起山下的手臂,那里有一模一样的手表,他说:这是KT出道那年你给我的礼物,从此后,不论有多少个二十年,我们过一样的时间。
仁解开黑色衬衫的领口,他拥着锦户的脖颈,那里有一模一样的地球项链,他说:这是我吵着要你送我的礼物,从此后,不论天涯海角,我们在相同的地方。
声音颤抖,泪水滑落。
我亲爱的朋友,从此后你我散落天涯。
仁庄重地站在立麦前:很久以前,有一个人答应我要跟我走,他让我等了很长时间,他说会用在一起的一生一世还我,那个人,叫做Ikuta Toma。
台下那么安静,没有惊叹声没有掌声。
泪水朦胧了双眼,仁微微仰头:可是,他还没有说我爱你,就擅自从我身边消失。我一直站在舞台的中央,等他回来。
仁低下头,轻轻地笑了:可是等到今天,我已经不想等了,
随即坚定地看着所有看着他的人:我打算,亲自找他回来,找他回到我的身边。
十三年,赤西仁第一次提到生田斗真,他一直没能忘了他。
忍足在后台轻轻抽气,原来世界上有一种爱,强大到无可匹敌。
仁决绝地说:Toma,不管什么时候遇见,我们一直在一起。
台下片刻安宁,随即,是长久的掌声。
仁在掌声里转身,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