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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泪泫戚戚,只教自心知(五) ...

  •   是夜,缺月今又圆。夜空朗朗,无云,使得月色也愈加皎洁,透过窗纸筛落入厢房内,银光淡笼,如练如纱,静谧安好。站在窗边良久,几乎与月色融为一体的身影总算从静默的凝滞中缓缓回过头来,在月色中愈显深邃的眸光织成绵密的网,轻笼上床榻上,正沉沉睡着的女子。嘴角勾起淡淡笑痕,修长的手指轻轻勾勒过女子在清冷的月光中,姣美安谧的睡容,低声笑喃道,“还说什么常常睡不好,她在我身边,却总是睡得这般沉!”笑得几许自得,伸手掖合了一下被褥,狼夜再深深望了一眼,沉睡梦境的白茉舞,直起身来时,神色沉敛下去,就连方才墨绿眼瞳深处那些星星点点的光亮也是在眨眼间殒灭,幽深一片,再辨不出丝毫的情绪。

      走廊的尽头,是相对的两间厢房,左边那间,是赫连阙的,而右边那间,则是回澜的。赫连阙的厢房漆黑一片,一刻钟前,他出门去了,像是要去买东西。而回澜的厢房却还亮着,烛影晃悠,晕黄斑驳,明明灭灭。站立在廊间,狼夜的目光在两扇紧合的门扉前一个兜转,只犹豫了不到一刹,便是举手叩响了右边的门扉。门内响起脚步声,紧接着“吱呀”一声,门开了,门内门外,两双眼对上,狼夜轻扯笑痕,邪魅霸气,而回澜.......则震惊地瞠大了一双澄澈的双目.......

      房内很安静,回澜因着坐在对面男人的强势和闲适,有几分恍惚,恍惚这里不是她的房间,而是他的。月光皎洁,从半敞的窗外,和着夜风朗朗,匀匀洒落房内。回澜望着狼夜修长好看的手指轻拎起茶壶,略略倾倒,哗啦水声起,细长水流倾泻而出,淡淡的褐色,笼上的白烟中弥漫着扑鼻的淡雅茶香。放下茶壶,将盛满茶水的茶碗推至她跟前,一举一动,优雅从容。回澜抬眼,堪堪撞进狼夜幽深的眸子深处,他也在看她,笑着,眼,还是那双眼,却不知为何流溢着金银之色,美得魅惑人心。回澜心间忍不住赞叹,好美的眼睛!

      “喝茶!”轻易读出那双明澈溪流的眸子深处,显而易见的赞叹,狼夜嘴角牵起的瞬间,眼里的金银之色瞬间大盛,直逼回澜毫无所谓的澄澈双目。

      “太晚了,阙哥哥不让我喝茶的!”回澜却是轻缓地摇摇头,纯净脸容上,牵起抱歉的浅笑。

      眸子回转,狼夜嘴角笑痕似调侃,更似讥讽,“你倒是很听他的话啊!”抬眼盯着回澜的眸色,除了那抹赞叹之外,居然没有半分的散乱,清澈如一。流转金银之色的眸子里,掠过一丝难解的阴郁,然后,金银之色更甚,如影随形地笼罩住回澜视线所及之处,“只是.......我知道,你原本跟茉舞有约定.......但你却反悔了.......”注意到回澜脸上的笑容略略僵硬,眸光也是一个瑟缩,金银之色逼得她无处可躲,“你反悔的原因,我们也不追究了。这一次,还是要找你帮忙!”

      “找我.......帮忙?”回澜略略咬唇,有些不安,她就觉得奇怪,这人平日里与她并无什么交集,怎的,会在今晚找上她?不是说,无事不登三宝殿么?原来.......又是为了.......

      “你若走了,赫连阙也会离开,不是么?”狼夜淡淡勾唇,双瞳里美丽流转的金银之色,陡然间魔魅起来,直直望进回澜眸子深处,可是,半晌过后,那眸光里的明亮和清澈让他的眉峰陡地深蹙。

      “我不会帮你的!我也不会再用任何方式,逼迫阙哥哥去做他不愿意做的事!”回澜脸上的浅淡笑容慢慢地褪去,略略拉沉了小脸,软嫩的嗓音紧绷着,没有丝毫转圜余地地铿锵坚决道,“夜公子还是请回吧!”别眼,扭头,娇小纤细的背影无声地显示着拒绝。

      “你——”狼夜深邃的眼瞳深处波谲云诡,金银之色夹杂着墨绿的双眸里,狐疑而又震惊,正在犹豫之中,耳根突然一动,倒也不用回澜再一次下逐客令,锐如箭,冷如冰的眸子深深扫了回澜一眼,而后,拂袖而去。

      直到狼夜身着水墨色长衫的身影转进廊间,看不清了,回澜一直憋在心头的一口气才悠悠吐出,还没缓过神来,便见到赫连阙一边回头看着什么,一边略带狐疑地走了进来,“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目光扫过桌上的两个杯子,眉峰一蹙,狐疑更深地道,“刚才.......有别人在?”

      “哦.......刚才是夜公子来了!”回澜目光扫向桌面的两个茶杯,眼里晦涩匆匆,反应过来之时,便已经略带踌躇道。

      “他?他来做什么?”正要拉开凳子落座的动作一顿,赫连阙的脸色微微变了,狐疑间又添一抹惊讶,眉间的褶皱深如沟壑。

      “他.......”略一顿,回澜下一刻,淡淡笑了开来,“也没什么,不过是来问问我,女孩子一般都喜欢些什么玩意儿!怕是不小心惹了你师姐生气,正变着法儿想要讨好呢!”

      “是这样?他能为我师姐费点儿心思倒也还算不错。可是.......谁让他惹我师姐生气了,真是活该!”赫连阙神色稍稍和悦了,但是嘴里却没有半分的放松,那个男人,他还是看不顺眼就是了。

      “是啊!”回澜应着声,无言抬头看他,眼里有着难言的内疚,对不住,阙哥哥!我不是故意骗你的,只是有些事,你不知道,终究是好的吧?

      屋外廊间,晕黄烛火照不亮的幽暗角落里,一双墨绿近黑的眸子深处流转着魔魅的金银之色,眸底全是狐疑与诡谲,那个叫回澜的小姑娘究竟是什么身份?她居然对他的魔瞳没有丝毫的反应?

      “梆!梆!梆!”窗外街上,隐隐传来打更声,屋内的灯已经熄了,床上的人正缓缓沉入梦乡,混沌之际,一道无形的光芒从门缝间飘散而进,无声地没入他鼻息之间,于是翻身,熟睡,呼噜声起,自此时起到明日天明,任何种种再入不了他耳。门外,因施眠咒而屈扣起的修长手指缓缓松开,墨绿近黑的眼瞳幽深难辨,再转向右侧紧合的房门时,一缕魔魅的金银之色极快地流转而过。

      痛,那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的绵密的刺痛,仿佛正被什么强大的力量拉扯,有什么东西,原本在体内的东西,似乎正在那股强大力量的拉扯中,被慢慢抽离。“不要伤她,她是寸心的女儿!”因为疼痛正在慢慢自混沌中一丝丝清醒过来的思绪中,陡然惊起一声急叫,嗓音,是她所熟悉的,那把虚无缥缈,伴随了她许多年,偶尔总在她耳畔哀怨凄绝地唱着她不懂的词的嗓音,陡然瞠大了眸子,从沉睡中惊醒过来,回澜怎么也没料到,会在此时此刻再见那双眸子,那双流转着金银之色的,属于狼夜的美丽眼瞳。而狼夜劈出的掌风间凝聚着强大的光球,堪堪停在离她面门不过数寸之处,他也望着她,眸子里全是惶惑与震惊,因着方才那记乍起的惊叫。

      两双眸子同样震惊对视,电光火石间,突然瞧见对方的胸口都有奇异的光芒在闪耀,一块儿半月形状的萤石在胸腔间流转着,慢慢脱离开来,自两人胸口移开的同时,一道强大的穹苍状的屏障笼上整个厢房,几乎是同一时刻,狼夜和回澜都是痛苦地大叫了一声,然后,有一种强大的力量再无压制地从胸口疾射而出.........厢房内乍然而起的亮光几欲刺瞎人眼,待到光芒暗去,狼夜缓缓抬起眼来,发箍松开后披散开来的墨黑发丝之后,那双属于高贵魔族的金银眸子再无半分的遮掩,呈现人前,而那双眸子在望向不过寸步之遥的回澜之时,震惊地骤然瞠大.......还是那袭银色的雪蛟绡,回澜安静地萎顿在床边,犹如一朵凋零的花,与清冷的月色几乎融为一体,可是那发色却再不是纯粹的黑,反而夹杂着丝丝缕缕的碎金色,而那双眸子........那双正缓缓抬起的眸子,居然是一只黑曜石般的墨黑,一只........掺金夹银........

      半空中,两枚半月形的萤石缓缓地合在一起,一个白裙缥缈的女子缓缓由两半聚合在一起,虽然还是虚无的,但却已经不再只是一半,而是完整的形影,没有人知道,这一次的完整,她已等待快千年。透过虚无的眼瞳能看穿她身后的一切,但是,那半透明的唇瓣却是一张一合道,“她是寸心和寒朔的女儿,是你的亲外甥女!”

      虚无缥缈的嗓音不知为何化为了重重的沉石,狠狠敲击在一无所备的心上,几乎是在同时,狼夜一直妥帖地收在身上,化为女子腰铃的照颜镜感应到什么似的强烈地震动起来,有自主意识似的从狼夜衣襟中飞出,在旋转的流光溢彩中,缓慢地恢复成妆镜的模样,然后,那七彩琉璃的光滑镜面上,闪现出了一幕幕画面,那是照颜镜的记忆,它亲眼见证的,属于魔界寸心的记忆........

      “哇哇........”婴孩响亮的哭声穿透三十三重天上寂寞到仿佛已经千万年来凝滞不动的云层,往更高更远的地方飘散而去。那座重兵驻守,却形如囹圄的寂冷宫殿里,正有一个全新的小生命降生。

      “寸心,是个女儿呢!好可爱的小侄女儿!”今日突然多出的百花香为这寂冷的宫殿平添了几许生气,精绣的百花裙摆在光可鉴人的云石地面上逶迤而过,将包裹在雪缎襁褓中,方才停止啼哭的婴孩抱至榻前,这一刹那,天帝爱女,三十三重天上司管百花的脉苏仙子笑容灿烂兴奋得如同孩子。

      “女儿........”嘴边噙着笑,榻上的女子长发汗湿纠结,包覆着瘦削而苍白的脸容,眉眼间的疲惫被充盈的满足所冲淡,温柔地注视着襁褓中的婴孩,微凉的指尖轻拂过婴孩儿尚是皱成一团的五官,这是她的女儿啊,他们的女儿! 有他的眉,她的眼,他的鼻,她的轮廓.......可是,指尖蓦地一顿,心头悲凉........

      “长得真是好呢!还真是一半儿像你,一半儿像我哥,看看这头发,还有啊,刚才我有看到她的眼睛,一只墨黑,一只金银.......”脉苏兴奋地指着婴孩儿墨黑中夹杂着碎金的胎发,一径滔滔不绝着,好一会儿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说错话了,住了嘴,略带忧虑地注视着寸心沉默低垂的眼帘,咬咬唇,有些生硬地转开话题道,“呃.......还是想想给我漂亮的小侄女儿取个名儿吧?啊!要什么样的名字才配得上我这么可爱,长大后定然迷倒三界众生的宝贝侄女儿呢,这可真是伤脑筋了啊.......”

      “回澜!”眼睑半垂,寸心温声打断脉苏,又淡淡笑了开来,仿佛方才的失神只是错觉。

      “什么?”乍然被打断的脉苏有些不明所以。

      “就叫她回澜!但愿从此,回澜已无波!”专注地注视着含着手指睡去的婴孩儿,寸心笑着的脸容却融不去眼里漫溢的悲凉.......

      “回澜......好个别致的名儿!好!就叫她回澜!”脉苏眼里阴郁一闪而逝,硬生生咽下喉间泛起的苦涩,强扯出兴奋的笑意附和道,傻寸心啊,回,是便是溯流而上,既已生澜,又怎会无波?

      “只是这孩子,不知是不是生来便会不幸!这般无辜,却偏偏要承受这一切!即便到了今日,我不后悔,只是不甘心,不甘心这神魔之阻的命运!回澜呢.......她的一生都要毁在这神魔二字上。她的一生又是多长?千年,万年,还是永无止尽?”低眉敛眼,望着襁褓中,沉睡梦乡,不知世事的婴孩儿,寸心眼角眉梢染上忧虑,嘴角苦涩地半牵,可怜的女儿,娘是不是根本不该把你带来这世上受苦?

      “你放心,我不会让我们的澜儿这样过一生!”脉苏突然开口,语调坚决而铿锵,在寸心回头,无声询问时,她一咬唇,走上前,从衣襟里掏出一个物件,递到了寸心眼前。

      “这是.......”寸心困惑望去,眼中的狐疑慢慢地被惊讶所取代,只见脉苏掌心间躺着一枚散发着柔和粉晕的萤石,从中裂成两半,两个半月的形状,“是.......回心石?”

      “是!正是三百年前,你姐姐自焚魔身,神魂执念所结的回心石!寸心,你还记得,你姐姐宛心投身镇元塔下,穷途炉中时最后说的话么?”脉苏轻轻摩挲着那裂成两半的回心石,若有所思。

      “不做神魔不做仙,只换凡尘几十年!”寸心眼神略略迷蒙,喃喃低念道,“这回心石是集我姐一生执念所结,所以.......有了这回心石,便可避去我跟回澜身上的气息,不管魔界,还是神界的追踪,都可以轻易避开。可是.......”转念一想,寸心已经明白了脉苏的意思,但她现在挂怀的却是另外一件事,因着这事,她心一沉,突然强烈的不安起来,“这回心石一直收在魔界圣宫素馨居中,现在的局势,你怎么可能拿得到?”脉苏突然沉默了,下意识地闪躲起了寸心逼人的凝视,然而,那一闪躲,便是让寸心心头的不安沸腾到了顶点,不过眨眼间,最后的血色自那张本就疲惫苍白的脸容上,尽数褪去,“是.......他已经攻破了魔界圣宫?那我父王呢?我哥呢?他把我父王和我哥怎么了?”突然激狂地扑将过去,寸心死扣住脉苏的双臂,用力嘶叫,突如其来的歇斯底里吓醒了襁褓中沉睡的婴孩儿,啼哭声霎时响彻寂冷空旷的宫殿。

      “寸心,你冷静点儿!你冷静,你把回澜吓哭了!”脉苏脸色惊变,连忙迭声安抚她,却还是不自觉地闪躲着寸心的眸光,欲言又止。

      “脉苏,你回答我!他.......到底无情到什么地步?到底.......到底把我父王和我哥怎么了?他们........他们到底怎么了?”软下音调,寸心轻摇着脉苏,仿佛耗尽了所有的气力,从前艳绝三界的脸容此时却惨白而无力,不安而绝望,眼神空洞仓皇地让人心头悲切。

      脉苏不忍地别开眼,略一咬唇,之后,才低低道,“你父王........你父王自尽于重华殿,而梵夙.......暂时还不知所踪........”

      紧扯住脉苏衣袖的手,一松,寸心萎顿地跌回床面,哀绝地低喃道,“他终究还是做了!连我最亲的父王和哥哥,也不肯放过么?”

      “不!不是我哥做的!你父王.......你父王在我哥率兵抵达魔界之前,便已经自尽于重华殿,而我,是趁着我哥没有注意的时候,偷溜到素馨居取了这回心石。”脉苏却是连忙迭声解释道。

      “有区别么?”寸心却是缓缓勾起一丝悲绝中带着淡淡凄惶的笑痕,“有的时候,我真的觉得这是一场噩梦,等到梦醒了,我们没有上来三十三重天,还是在相思湖畔的小屋里,笑语呢喃,耳畔温柔.......可惜,如果这是梦,也是染满了血腥,再也醒转不来的梦........”

      眼里有些发热,脉苏却是很快醒转过来,蓦地抬手一抹眼角,便是趋身上前促声道,“这些先别管了,不管他究竟是不是变了都好,重要的是,你现在就要离开他!”在寸心茫然转头看她时,她愈加坚决地握紧她的手,轻颔首道,“是的!就是现在!趁现在所有的兵力都放在追捕梵夙之时,我送你离开!不然的话........”

      “不然怎么样?不然等到他抓到我哥,就会来对付我了么?”寸心苍白的面容上勾勒出嘲讽的笑意,散乱的眸光里甚至凝聚不起一丝成型的恨,或者说,到了如今,她仍不愿,不想去恨他。

      “寸心!你清醒一下!我哥会不会对付你,我不知道,但是......但是他会不会保你,我也不知道!他变了,他不是我所熟悉的哥哥,不是你所熟悉的夫君了,他现在是破日神君,三十三重天上,掌管兵权,高高在上的破日神君,在破日神君的心里,没有妹妹,没有妻子,也没有女儿,有的.......只是这神界的安危与荣辱,我们或许是寒朔的一切,却只是破日神君心上旁枝末节的花.......他变了,不管这事实有多么的难以置信,我们......只能接受!我哥会对你怎么样我不知道,可是我可以确定的是,待到你再也没有利用的价值,我父皇.......绝对不会放过你,甚至是........回澜。所以.......在那之前,你必须离开!”脉苏强忍着泪,将寸心极力掩藏的伤口一寸寸撕开,有些事实,不管多么的难堪,都要去面对。寸心散乱的眸光灰暗下去,只有提到回澜,才有了一瞬的凝聚,“哪怕是为了回澜,你也必须离开!”寸心沉默,眸光却慢慢地安静下来,沉淀下来,脉苏松了一口气,知道说服了她,抓起一旁的外裳匆匆披上寸心的肩头,再回过身在殿内扫视了一转,便一把抓起桌上的妆镜,一个轻扣,将之变小,不由分说塞进寸心腰间的香囊里,再同时放进半枚的回心石,另外半块儿则用丝线串起,戴上襁褓中婴孩儿的颈项。“别的就不多带了,只是你身上,需有兵器傍身!更何况,你现在魔骨尽碎,更要小心行事!虹影你收在身上吧?至于照颜,我收在你香囊里,记住了,虹影和照颜都是法力强大的魔器,有它们傍身,总算可以安全一些,可是,万万不可离身,一旦离身,魔器的气息就再也不是回心石遮掩得住的了,到时,不但护不了你周全,反而会暴露了你们的行踪!”

      “参见神君!”突然,殿外陡然传来守门神将的恭敬呼声,脉苏蓦地一僵,震惊不安地回头望向寸心,被她眼中乍然而起的复杂光亮敲得心头一颤,哥.......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

      脚步声有些急,一步步近了,孩子哭了一场,又沉沉睡过去了,殿内静寂到除了那一步步近了的脚步声外,甚至能清晰听到她们慌张的心跳声。光可鉴人的云石地面上映出长长的阴影,银衣盔甲,墨发束冠,长戟在手,乍一望去,是寒朔没错。可是,寸心的眼一亮,却是瞬间暗淡下去,而脉苏在愣了只一瞬之后,却是一个侧身挡在寸心面前,手一扬,利刃般的百花花瓣护住周身,冷道,“你是谁?”那一身虽然已经刻意收敛,但仍霸气到无法鄙视的气息,难道........

      对方没有应声,低低嗤笑了两声,竟是让人有几分毛过悚然的阴狠,然后脉苏蓦地抬眼间,便瞧见那长戟化为一道光点,在瞳孔深处疾速地放大,“哥,不要伤脉苏!”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惊惶的叫喊,那近在咫尺的长戟停在离她咽喉不过一寸之处,扣住长戟的手修长好看,指节分明,在一阵烟雾中,慢慢地褪去银衣盔甲,墨发束冠的模样,面前的人,嘴角阴狠笑着,一头墨发在风里散乱飞舞,金银之色的魔魅之瞳中流转的,尽是浴血的杀伐之气,竟是魔界少主.......梵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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