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教师/G27]别鹤鸾》柳影月

47、Chapter.47

　　「阿纲——」
　　谁？
　　是谁……
　　在梦中一遍一遍呼唤自己的名字，如此温柔。

　　好冷……纲吉微微缩了缩身子，一阵彻骨的刺痛便将他从浅浅的睡眠中拉了回来，一清醒全身的剧痛更加明显，他想动动身子，除了全身痛到麻木以外，他惊讶的发现自己竟侧靠在别人的怀中。熟悉的气息，温暖的怀抱，纲吉不敢相信地缓缓抬起头，便对上了Giotto微微垂头的睡颜。等终于习惯了昏暗的光线，纲吉才终于看清，现在的自己正处于Giotto的大床上，而自己除了身上受伤缠着绷带的地方，几乎是□□的被Giotto抱在怀中，一只手托着自己受伤的腰，另一只手轻轻搁在自己双腿上，同样Giotto也只穿了件单薄的白衬衣，身上的温度与自己的温度相互偎存变得格外暖和，可纲吉完全没有享受这份温暖的机会，他开始慌张起来。
　　“Gio、Giotto……”他唤着他的名字，在发现对方竟然醒了过来后，纲吉慌张的想从他的怀里挣脱，可是一个微小的动作，却牵动全身的痛让纲吉痛苦的缩成了一团。
　　“别乱动，会让伤口裂开的。”Giotto赶紧缓了缓姿势，希望纲吉能好受一点，可是怀中的人儿尽管难受到快要哭了出来，还是不停的在动，Giotto只好狠下心在他纤细却受重伤的腰上握了下去。
　　“啊！别……别！Giotto……疼……好疼……”如预期的，Giotto听见怀中人儿吃痛的呻-吟，他缩成了一团，一阵阵的颤抖着。Giotto皱眉，放轻了手中的力道。
　　“听话，别乱动，好好这样靠着我。”他本来应该更温柔一点对他的，看着他这样痛苦难受他也心痛，可如果再让他这样动下去，扯裂了原本的伤口不说，还会让原本没有多大问题的地方受更重的伤，现在这样已经够他受得了，再严重一点自己都快看不过去了。
　　何况，这伤还是自己给他带来的……
　　“Giotto……腰上……好痛……真的好痛……还有背上……”
　　“我知道你很痛，可是只能坚持一下，你今天只能这样，别乱动，靠着我就行了，然后好好休息。”Giotto努力哄着怀中快要疼到哭出来的人儿，语气中的沙哑和痛楚都无疑让Giotto揪心，身体一阵阵颤抖更是让他想拥紧他却碍于伤口无法实现。
　　真的受了那么重的伤吗……自己明明已经避开了重要的部位了啊……不，其实自己那样一拳下去，常人都会承受不了吧，这孩子，不也一样吗……Giotto轻轻抚过纲吉缠满纱布的背，即使是如此的轻微，也惹得纲吉倒抽了一口凉气，Giotto只好收回手乖乖托住他的腰不再有动作。
　　“阿纲，好些了吗……”他微微低头问纲吉，而纲吉一直把头垂着蜷缩成一团，Giotto不放心的问着，尽量放轻着语调。
　　“嗯……”只是个很模糊的音，Giotto不能得到准确的答复，可天知道纲吉只是发出这个单音节就很困难了，刚才Giotto在自己腰上狠狠的一掐，差点让他背过气晕过去。
　　Giotto张嘴正打算再问，可纲吉不知是因为冷还是痛，猛地颤抖了一下，Giotto才搂住纲吉的肩将他彻底困在自己怀里，将厚重的棉被盖上白皙的双腿，上身披上柔软的皮草，自己用体温一直都在温暖着他。可是为什么，他的体温一直都是那么冰凉，就像……心死了一样的冰凉……
　　“Giotto……”纲吉终于微弱的出了声，细如蚊声地差点让Giotto没听见。
　　“我在。还是不舒服吗，还是有什么想吃的。”Giotto耐心的回答。他不喜欢他这样一副死去活来的样子，只要他能好起来，只要他又能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他就满足他的任何要求。
　　“我的腰好……真的好痛……”
　　“忍一忍，已经很给你上药了，医生说你今天不能平躺着，只能这样。还是说，不喜欢我的抱着你？”
　　“只……只是觉得疼……没说不喜欢……”
　　纲吉出乎意料的像撒娇般的话语惹得Giotto差点笑出来。没想扫竟因这种事情看到了这个倔强坚强的人儿如此柔弱的一面，像女孩子一样纤细的腰肢，白皙的皮肤，修长的双腿，细长的手指……但当Giotto忽然发现纲吉身上有很多处细小的伤痕的时候，他还是皱起了眉。以前从没有发现，给他治疗的时候也没有，现在等他终于有机会细细打量起怀中的人，才发现他的身上各处都有着大大小小的不同伤痕，深的亦或者是浅的。
　　“阿纲，这个……”Giotto的另一只手抚过纲吉大腿上一条相当深的伤痕，虽然只是条颜色略深的伤痕，可是这很明显是近几个月才痊愈的，常年和伤口打交道的Giotto一眼就认了出来。
　　“唔……”腿被略微抬了起来，Giotto有些冰凉的指尖划过纲吉腿上才长出新肉不久的伤口，有些敏感，纲吉被冷的微微颤抖了一下。
　　“这个伤口，是怎么来的。”
　　“记、记不清了……”
　　不，记得，他记得。那是距离现在四个月前，自己的家族成员不断被另一个家族杀害，最后自己亲自出马前往对方总部“清理门户”的时候发生的。当时对方的首领明明已经没有能力再继续战斗下去了，一时的心软让纲吉没能下得了手打算直接放过他，可就当他转身欲走的时候，对方家族的首领却意外的站了起来，捡起身旁的匕首便向自己扔了过去。虽然已经努力躲避了，但是锋利的刀刃还是狠狠划过了自己的大腿。
　　他都记得，他身上的伤，都是彭格列给他的……
　　“记不得了？这么大的伤口你记不得是怎么弄的了？”
　　“Giotto……被……痛……”
　　无意识中，Giotto竟用力握住了纲吉受伤的腿，那是撞在树上时造成的轻微骨折，可是现在的纲吉疼痛神经操纵着他的全部理智，平时只要忍忍就能过去的伤却可以在现在要了他的命。何况，他还在Giotto怀里啊……被Giotto近似公主抱的宠在怀里，感受着他身上淡淡的气息和温暖，这本该是他不该奢望的，而现在他竟变得贪婪起来。
　　“那这些呢？你都不记得了吗……”身上的各处伤痕，从脖子上一条恐怖的浅浅伤痕，这片雪白的肌肤上，大大小小的各种伤痕，刀伤不是唯一一种，最重要的一个是留在腹部处的一处枪伤，应该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了，看样子子弹是深入进去了的，差点要了怀中人儿的命吗……
　　“Giotto……我冷……”纲吉想岔开话题，便努力往Giotto怀中挤了挤，想让他放过自己身上的种种伤痕。如此丑陋的伤痕，有什么好看的。
　　而Giotto也像明白纲吉在逃避问题，没有再问下去，将纲吉裹了个严实，用自己的体温尽量温暖着他，依旧是该死的冰冷，他那个如阳光般的孩子到底怎么了。Giotto皱眉，低下头，抵上了他的额，细细的磨蹭了一下。
　　你快点好起来，别这样让我感觉不到你的温暖。
　　脸上痒痒的，本以为Giotto放过自己开始闭目养神的纲吉只好又被迫张开眼，Giotto过长的刘海划过自己的眼睑，纲吉忍不住轻轻笑了出来。很痒，纲吉伸出手，微微覆上他的脸，主动将额头贴上了Giotto的脸颊。自己现在的身体很冰，他也知道，但正是因为这份冰凉的遇上Giotto的热时，意外舒服的温暖让纲吉享受不已。
　　不知是不是受伤的原因，纲吉总觉得很想好好对Giotto撒撒娇，而Giotto也容忍着自己的任性，即便这段时间他已经看见了那个他不了解的Giotto，但是他还是喜欢这样的Giotto，没来由的，无条件的。
　　甚至你的罪孽和爱上，四百年后的我，站在你当初的立场上，我才更想了解你，更想抱紧你。
　　“喜欢？”纲吉的手冰冰凉凉的覆在自己脸上，额头也在自己的脸颊上蹭了蹭，这样如猫儿般的动作让Giotto有了兴趣，更加搂紧了怀中还在颤抖的身体。
　　“嗯……喜欢……”微弱到可能下一秒就要消失的气息，纲吉努力维持着回答着Giotto的话。此时此刻温柔的声音是自己最爱的人给予自己的，纲吉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听见了，便更加的珍惜。
　　唯独这份温柔，自己想为你死守到底。
　　可是，就算身体温暖起来了，伤口还是会痛啊……Giotto的那一拳差一点就要了自己的命。没有任何缓解的疼痛，纲吉清晰的意识到，这个时代的医疗和并不是正规的麻醉剂与四百年后相差实在是太远了。所以，当Giotto受伤的时候，他也是在承受这种痛苦吗……
　　会很痛吗？会哭出来吗？用自己的身体保护着别人，你认为值得吗？好想这样问他，想得到答案，但不可能，他给自己的答案自己早已心知肚明，因为自己和他做着同样的事，站在相同的立场上，所以会有相同的答案，但真的是这样的么……
　　“阿纲？”忽然，身下的人儿没了动静，Giotto拨开纲吉那长长的刘海，才发现他怀中的人儿终于累的昏睡了过去。
　　窗外已经开始泛起了鱼肚白，Giotto拿起放在一旁的怀表，看了眼才发觉一夜已经过去，他懊恼地摇了摇头，向后仰着缓缓靠着，想赶在处理第二天的工作前稍微休息下，纲吉的事折腾了一个晚上，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上都疲惫不堪。可合上眼，Giotto却怎么也睡不着，像是有什么没做完的事，他叹了口气睁开眼，低头又看向纲吉。他已经熟睡，微弱的气息让人觉得他下一秒就会消失，Giotto轻轻执起纲吉裸露在外的手，然后在不打扰他的情况下，在纲吉的手背上烙下了一个吻。
　　“对不起，十世……”
　　最后的那声叹息，哽咽在了Giotto的喉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