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教师/G27]别鹤鸾》柳影月

16、Chapter.16

　　繁荣还是毁灭，都随你。
　　所以我选择承担下这份罪，心甘情愿接受世界的罚。
　　我坚信这样就能分担你的痛苦，得到站在你身边的资格。

　　“如各位所见，虽然现在传送器已经调整好，可是因为长期未正常使用，因此能源确定性并不高。听到这里大家也应该明白我想要表达什么了，就是火焰，各位的火焰是经历了千锤百炼的，特别是纲吉君，你所拥有的超高纯度的稀少大空焰，更能为初代的穿越提供安全性。不能贸然用其它的能源，所以希望各位等会儿一起使用火焰启动传送器，在纲吉君大空焰的‘调和’作用下，一定能够成功的。”
　　正一不慌不忙地解说着，手中的工作却依旧未停止，他和斯帕纳作着最后的调整，毕竟从白兰之战后这个一起也就没用过了，越是精密的仪器越是容易出问题，再说这还不是一般的仪器，正一更是小心翼翼。纲吉和初代站在一起，守护者们在一边打闹，云雀靠着墙壁双手环胸。高端的研究室内满满的是机器运作的声音，其间夹杂着所有人平稳的呼吸声，他们各自都在思索着什么，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其中想的最多的，是纲吉。
　　就算是这样站着也会不安。
　　纲吉悄悄看了眼身旁的男人，很小心，应该没有被他发现。以后这耀眼的金发就再也看不见了，以后那温暖的大手就不会再揉乱自己的发了，以后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有那么一瞬间，纲吉甚至后悔让他回去，可是十年来的成长对这个世界的了解，纲吉明白就算自己阻止了也不会有用。
　　是自己的终究会回来，不是自己的以命相抵也无用。
　　一百多年，那可不是说说而已。
　　“好了，那么请初代彭格列站在这里，”正一调整好了最后的数据，从工作椅上站起，然后走到仪器正对中央，指了指自己站的地方，初代走了过去，“然后请各位守护者，站在传送器前，同一时间点燃火焰，然后仪器会自己寻找火焰，开始启动。”
　　只要这样，你就可以回去了。
　　纲吉抬手看了看自己的大空之戒，犹豫了一下，此时此刻他只需要做个决定，下个决心。与所有的守护者们交换了一个眼神，纲吉点燃了大空之戒的大空焰。
　　一百多年，足够让你忘记我。
　　大空之戒，岚之腰带，雨之项链，晴之臂环，云之手镯，雷之头盔，雾之耳环。七色的火焰之光立刻照亮了整个研究室，交织成一幅美丽的光景。纲吉的长发半飘在空中，偶尔刘海划过双眸，让他看不清站在中央初代的样子。
　　“初代，我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回去以后请也要加油啊。”正一和斯帕纳回过头，这次最功不可没的正一微微笑了笑。
　　“啊，谢谢了，正……正一君，各位，这段时间也感谢你们的照顾了，真的很感谢，”初代回以笑容，金色的发丝轻轻浮动，橙金色的双眸在七彩的死气之火照耀下更加动人，“特别是十世，如果不是你来救我，我可能现在就无法站在这里了吧，谢谢。”
　　“初代……”纲吉想，现在隐匿在光芒中初代的笑，大概是无比动人的吧。
　　“十世，记住，彭格列无论什么时候，也不需要一个无血无泪的首领。能够遇见你很开心，要努力做个好首领，保护好你身边的人啊。”
　　“是……我知道了……”
　　我会努力保护好你给的彭格列，我会努力保护好我独一无二的朋友们，我会努力保护好你留给我仅剩的记忆。
　　暴风之雨，晴中响雷，似云之雾，包容着这一切的大空。炫目的火光，夺目刺眼，纲吉坚强地咬了咬嘴唇，火光中初代的身影开始闪耀，周身发出幽绿色的光芒，纲吉想别过头，可是他不能，因为这一别就真的可能再也见不到了，想牢记住他的样子，衣服油画是刻不进时光之中的。
　　就在火光暗淡下来的一刹那，纲吉看见了原本背对着他的初代缓缓转过了头来，长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双眼，但纲吉却依旧清晰地看见，初代的嘴张了张，好像说了什么，然后抿嘴浅笑。
　　「阿纲。」
　　诶……
　　七彩的火光瞬间变亮，伴随着一缕幽绿的光开始变化为一团光团，随后慢慢缩紧，最后炸裂开来，光焰碎成一小块一小块的，从空中飘落消失在地面上。原本初代站着的地方，此时已经空无一人，守护者们缓过神来，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初代消失的地方。
　　所有人中，只有细心的岚守一人看见，他们坚强的首领独自一人默默离开了研究室。

　　回到自己卧室的路上，最近与初代相处的画面犹如记忆洪泉涌入纲吉的脑内，有过初代身影的厨房，和初代一起仰望的彭格列初代首领的肖像画，感受到初代给予自己温暖的大床……
　　纲吉不想忘记。
　　如此美好的回忆，要他如何忘记。
　　关门的声音微响，刻着彭格列家徽的红木门好像也体会到了主人的心情，偌大的房内少了那个像阳光般的男人，不知为何就显得寂寥了很多，明明他没来到这里之前就是这样的，可现在自己却无法把心静下来，就像是遗失了什么贵重的东西一般坐立难安。
　　纲吉靠在门上，双眸深埋刘海中，明明窗外阳光温暖，纲吉却觉得好冷。他缓缓走向办公室，上面有堆积如山的文件，一部分是昨天的，一部分是今天早上不久才送来的，而昨天那部分明显已经被人翻阅过了。纲吉拿起其中一份，目光移到右下角时，纲吉苦笑出了声。模仿自己的字迹帮自己改了文件？拜托这算什么？他不会忘了现在可是一百多年后所以有很多文件是要以现在人的眼光来看吧？可是纲吉看了第一份，第二份，第三份，就算里面有自己所完全不熟悉的词语，初代也处理的相当得当，不矛盾也不退缩。纲吉放下文件，还是没忍住的颤抖了一下。
　　最了解彭格列的，果然是初代了啊。
　　“呜¬——”
　　桌上手机的震动声让纲吉回过了神来，出于习惯他慌忙地去拿电话，平时自己都是用微型通讯器或者总部内线，会给自己打手机的人少之又少。来电显示上是“京子”，纲吉有些疑惑，然后按下了接听键。
　　“喂？”
　　“小纲么？”
　　“嗯，是我，怎么了京子。”
　　“我没什么事，只是有件事我一直很介意，所以想跟你聊聊。”
　　“事？什么事？”纲吉缓缓坐下，有一下没一下地翻阅初代已经批改过的文件。
　　“是、是关于你那个……曾曾曾祖父的事情，我知道我可能有些多管闲事，可是我还是想跟你聊聊。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初次见面的时候，他明明笑着，却觉得他笑得很悲伤，就像是在逼着自己去笑，而并非发自内心的……”
　　“很悲伤的笑……么？”
　　“嗯，我们女孩子对这一点很敏感，所以我能很清晰地感觉到……他的笑容，就像你当初皱着眉捏紧拳头保护我们一样，我不喜欢那样的笑，我在想，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我不知道。”对，他冷着一张脸我才不想去探究呢！
　　“可是小纲，你不是他的子孙么，你和他流着相同的血液，所以你们可以更好的沟通啊。”
　　“抱歉，我没那兴趣，那家伙也不想说，现在他已经回到他的世界去了，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了。”
　　“小纲……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怕？”
　　“对，你在怕什么？明明你们两个是我们所有人之中关系最为接近的两人了，为什么你不去了解他，关心他。就算再怎么坚强的人，突然来到一个陌生的世界也是会害怕的。他一定也希望小纲你多去关心他，多陪着他，哪怕只有一会儿也好。可是小纲你却以这种态度去面对他的恐惧，这样没法让他安心不说，反而会给他带来压力。小纲，他走了，你才会更害怕不是么……”
　　“京子，你在说什么呢，我……”
　　“或许，他有很多话没来得及告诉你；或许，他其实很想在你身边呢？”
　　就在京子说完这句话的刹那，纲吉翻阅的文件翻到了最后一页。最后一张不是文件，而是加进去的一张白纸，上面用生硬的日文写着一句话，有些微小的语法错误，可是足以让纲吉看懂，甚至让他忍了如此之久的眼泪在顷刻间决堤。

　　「阿纲，如果我能留在这里就好了，如果你能跟我走就好了——」

　　纲吉再也没能忍住的大哭起来，手机里京子的声音已经无法传入他的耳朵，好像有什么凝固住了，透过他的皮肤，流过他的血液，穿过他的骨头，来自内心深处的什么在哀鸣，褐色的长发沾染上泪水难看死了。可是他停不下来，泪水也止不住，就像他前几天在初代面前很丢脸的哭着，止不住。
　　他不是那么多愁善感的人，这十年的成长他流泪的次数用手指也能数的清，一改往日的废材，在所有人眼中他只是精明能干令人崇敬的彭格列十代首领。可是唯独这一次，这泪让他觉得是那么应该，对那个男人流的泪是多么值得。
　　初代有没有平安的回去？他那个时代的战争是否已经停息？他的伤还要不要紧？不知道，完全不知道。只要一离开自己的身边，自己就完全不知道那个人的情况了。那这种微妙的感情到底又算什么？！
　　想要去那里。
　　想要回到他身边！想去有他在的那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