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候之恋》水上灵烟

5、少年往事（四）

　　第二天下午有节解剖课，那是我最头疼却又不得不不去上的课。第一次去解剖室上课时大家都有点恐惧，无法想象躺着尸体的屋子是什么样子的。据说那里面有四具尸体，两男两女。上课之前大家都站在解剖室门外等着管理员来开门，有好奇的同学把脸贴在窗户的玻璃上想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两三个男生在那里挤来挤去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这个时候听到个女生说，看到什么了啊？让我也看看。说这话的是性格大大咧咧在女生群里最胆大的时云西，她一头清凉短发，一脸阳光明眸皓齿，穿了一件绿色吊带和一条蓝色牛仔热裤，脚上穿着一双李宁的白色运动鞋。她推开旁边的男生学着他们把脸贴在玻璃上，惦着脚尖往里搜寻。我晕，什么都没有你们也看得这么起劲，窗帘挡着呢。
　　同学们安静点，这里不许大声喧哗。解剖老师不知道从哪里走过来示意我们不要出声。他说，里面的人在看着我们呢。此话一出大家都默不作声了，你看着我看着你一脸茫然的表情。管理员把门打开后解剖老师随即就进去了，后面几个胆大的男生也跟进去了，只有几个胆怯的女生探头探脑的犹豫不前。都进来！解剖老师一声令下她们几个不情愿地进了门，不过只远远站着看。男生们已经经不住好奇开始拿起柜子上摆放的骨头把玩起来。室内四角各放着形似棺材的柜子，上面什么也没有，也没有尸体，大家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老师对着那几个拿着骨头的同学说，先把你们手中的东西放回原处，然后听我说。解剖老师是个书呆子型的，带个金框近视眼镜，眼睛像没睡醒一样天天睁不开，身体微胖，他每次一说话脖子上的血管就会暴露出来，还会很有节奏的左右跳跃。他清了清嗓子严肃地说道，刚才你们手中拿的不是模型，是真的人骨头，它们是有灵魂的，所以当你们拿起它们的时候心里一定要充满敬畏与感激。不管这些人生前做过什么，不管他是富人还是穷人，哪怕是个杀人犯，他能在死后将遗体免费捐赠给我们做解剖和研究，这点就足以使我们敬畏与感激了。刚才那几个拿着骨头的同学大概心中惭愧，都低下头不言语，其中一个走过去把那些人骨重新摆回原位，并对着它们鞠了一躬，连声说着对不起。
　　好了，现在我们开始上课吧。解剖老师让几个男同学帮他一起把放在四角的柜子打开，大家才知道那是存放尸体的。盖子打开的一瞬间立刻有一股强烈刺鼻的福尔马林味扑面而来，呛的人直咳嗽。大家七手八脚把尸体翻到台子上，那是已经解剖过的尸体，因为长时间泡在福尔马林里肌肉已经成了灰土色。解剖老师戴上口罩和手套就开始给我们讲解了。他指着脖颈说，这块是胸锁乳突肌，往下是锁骨，胸大肌，前锯肌，腹直肌......由于福尔马林太过刺鼻他几乎是闭着眼讲的，不一会已经被呛的眼泪鼻涕都出来了。靠着柜子的同学虽然不像解剖老师那样但也不好过，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流。我虽然站得比较远，前面围着两层学生，那也是相当难受了，眼睛酸涩难忍，一直眯着眼睛，因为被呛的睁不开。好容易挨到老师讲完以为可以提早出去了，他竟然来了句，好好熟悉熟悉我刚才讲的内容，必须动手摸一摸才能印象深刻，我会一直在门口看着，下课时候谁手上没有福尔马林不许离开这里。我看着那些尸体就直恶心，别说下手去摸了。解剖老师一直在门口站着，几次想逃课都被他发现，只得又回到尸体边，迫不得已只好把手放到边上蹭了一下，很不情愿的沾了一点福尔马林，心里只觉得恶心。等到下课铃声一响大家都迫不及待冲了出去，那个时云西和我并排走了出去，她满手的福尔马林散发着刺鼻气味，我尽量避开她而行，她却一直跟着我没有要走的意思。
　　哎，佳林，你猜猜我现在最想的事情是什么？时云西用她明亮的眼睛看着我问道。
　　我哪里知道，反正我恶心的连晚饭都不想吃了。
　　哎呀，我可是看了那尸体肌肉现在最想吃鸡大腿了。她一脸兴奋的样子让我怀疑她刚才看到的不是尸体而是什么美味的大餐,我顿时无语。她说，你别用这样惊诧的眼神看我，我说的是真的。再说，我们每周有三个下午上的是解剖课，难道你们每周三个晚上都不吃晚饭吗？
　　那不知道，起码我今晚是没胃口了。
　　别呀，我还想找个人陪我去吃鸡腿呢。
　　你不会是让我陪你吧？我不可置信的看着时云西，我想怎么着她也应该找个女生陪她呀怎么会找我呢。
　　是啊，刚才我问了几个我们宿舍的女生，她们都不陪我去，我只好来找男生陪我了。
　　怎么周宇明不陪你吗，你们平时不都在一起玩吗？
　　他一会要组队打游戏才没空呢，不然还是你陪我吧，你晚上有约吗？
　　好像没有。我说。我想了想确实没有什么约会，我没有女朋友也不爱玩游戏，顶多去操场跑跑步，然后去食堂吃点晚餐，去图书馆看看书，到九点就回宿舍睡觉了。我只好说，我那我就舍命陪你这小女子了。
　　那行，我们去把白大褂换了然后在学校门口集合。
　　回到宿舍后我拿肥皂洗了手还是觉得手上有股福尔马林的味道，又去拿香皂和洗手液洗了一遍，这次就只有香皂和洗手液的味道了。我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拿了点零花钱就出门了。在一号教学楼前面碰到也要出去的林珊，她化了点淡妆，穿了件粉色的连衣裙，身材凹凸有致，在夕阳的照耀下皮肤像婴儿般白腻透亮，没想到她穿连衣裙的样子这么妩媚，我差点看呆了。她看到我就朝我挥手，你刚才跑那么快干嘛，我追都追不上你，还有那个时云西跟你嘀咕了什么呀。她说让我陪她去吃鸡大腿。我如实回答。这时林珊已经走到我面前了，我闻到她身上有股淡淡的百合香水味。
　　你今晚要去约会吗穿这么漂亮？我问她。
　　是的啊。她说，连你都有约了我当然要加油了。
　　我和云西只是简单的吃个饭而已，没有别的意思，约会嘛也算不上，就是她没人一起吃饭才找了我去。我连忙说道。
　　我也没说别的意思，是你想到别的意思上去了吧。
　　你不是说不想找男朋友了吗怎么又想起来去约会了呢？
　　就是想试一试，能看上是缘分，看不上就算多交个朋友吧。林珊说，你那个故事还没讲完呢，等我晚上回来你再讲给我听吧。
　　好啊。我说，不过你得回来早点，不然还没讲宿舍就关门了。

　　我和云西去了学校对面的小餐馆，她点了一份炒鸡，一份酸菜鱼，两瓶啤酒，两碗米饭。在等餐的时间里云西拿出她的手机给我看她高中时参加学校舞蹈比赛的照片，照片里的她穿着火红的裙子，身材火辣，和一个男生在跳拉丁舞。那个男生身材高挑眉清目秀，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我问她，这是你男朋友吗？
　　是的。她说。
　　怎么没听你说过呢？
　　大家没问呀，没必要刻意说。她轻描淡写地说道。
　　你们认识多久了？
　　有六年了。她说，我们初三就认识了，那个时候我们在一个班级，他学习成绩很差，老师让他和我坐同桌想让我帮他补习功课。他呀天天只知道玩，经常带我去玩，有一次带我去河里捉螃蟹害我被螃蟹夹到手。不过后来他成绩还是慢慢越来越好了。上高中的时候成绩都超过我了，又轮到他给我补课了。后来，觉得我们在一起这几年挺好的，一起学习一起玩都挺开心的，想了想那就继续在一起持续这样的状态吧。当时就这么想的于是就见了双方家长，家长们也都满意，准备让我们一毕业就结婚。
　　怎么这么急着结婚呢？我诧异地问道，你们还没踏入社会锻炼一下，还没有能力承担责任就要结婚？
　　他家里已经买好了房子，等我们毕业后父母会给安排工作，结婚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她想了想说，虽然有时候会想我还没好好玩两年呢就要结婚了是挺可惜的，不过生活嘛就是那么回事，我们的上一辈不就是这样度过的呀。
　　我想了想觉得也是这么回事。她是城市里的独生子女，家境优裕，父母都是电力公司的中层领导，自小就拥有良好的学习资源。六岁学围棋，八岁就获得市儿童围棋大赛二等奖。十岁学习拉丁舞，十五岁获得全省青少年拉丁舞比赛三等奖。她现在都不需要担心毕业以后工作的问题，她的父母可以把安排到他们的单位里。她前面是一条铺好的平坦大道。而我家在乡下，父母都是农民，他们赚钱很辛苦。我的生活很拮据，生活费都是刚刚够，有时候还要自己打工赚生活费。我毕业后还要靠自己谋工作，我与她从出生开始就有着天壤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