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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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5年的时候，全世界的经济形势都很坏，经济危机的阴云和战火一起笼罩着整个世界，英国虽然也在这阴云之下，却反而因沉闷且保守的政策，使得这危机也如死水一般，缓慢而沉寂，不似旁的国家一般汹涌到令人无力招架。
所以，虽然当时英国人的日子也同样越来越不好过，却比经历了百年战火和掠夺的中国人过得好上许多。
“爹爹，我们要去哪儿呢？”下了船的莲茉，望着铅灰色的陌生城市，怯怯的问着许涛。
她到底才刚刚六岁，又不曾似她的祖先们一般过着颠沛流离的日子，直到到了这个陌生的国家，陌生的城市，望着陌生的天空和建筑，才终有一点认识到祖先们的无奈和痛苦。
许涛看了看年幼的女儿，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却没有回答。如果有办法，又有谁愿意背井离乡？可这就是他们一族无法逃脱的命运，纵然不愿，又能如何呢？
他从颈上摘下一枚戒指，那戒指乍一看并不起眼，好像只是很普通的银戒，可若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其不凡之处。
整枚戒指成一条弯曲盘绕的蛇形，造型流畅，栩栩如生，仿佛一蹴而就，又极为精美，就连蛇身上的鳞片也都颗颗清晰可见。蛇眼处镶嵌了两枚极为剔透的琥珀，琥珀并不大，颜色却极好，隐隐似有金光在其中流动，让这条蛇更添灵动，仿佛随时会活过来一般。
许涛拉过女儿的小手，将那枚戒指戴在了她的手上。说也奇怪，那戒指本是成人手指大小，可当许涛给莲茉戴上的时候，却马上缩小到贴合在莲茉的手指上，仿佛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般。
“爹爹，这是？”莲茉惊奇的看着那枚戒指，问许涛道。
“这是白蛇娘娘留下的一件法器。”许涛淡淡的解释说，“历代只有蛇妖血统觉醒的后代才能使用。你不妨闭上眼睛，用祖先留下来的妖力运转方法感受一下。”
莲茉听话的闭上双眼，运转法力，突然又惊喜的睁开眼睛，琥珀色的杏眼中金光流转，对父亲说：“这里面有东西。”
“是呀，”许涛说，“这是一枚空间法器，里面才是我们许氏一族流传千年真正的家产——千年以来，我们许氏一族总是被迫辗转流离，无法在一个地方长久居住，祖先们变将每一代置下的产业大半换成金银等值钱的事物，存在当中，也是为后代留一条生路的意思。毕竟，只要有钱，无论在什么地方，我们总能找到栖身之处。”
“在这里也可以吗？”莲茉又看了看这座陌生的城市，和周围那些看起来与从前所见截然不同的欧洲人。
“可以的，”许涛望着伦敦城中淡淡的说，“只要不被人察觉我们是蛇妖的后代……”
时间总是在人们不知不觉中缓缓流走，即使在这座的城中也是一样。转眼间就已经过去一年多了。莲茉也和父亲在伦敦的唐人街上安了家。许涛甚至在唐人街上开了间小小的医馆，学起了祖先开始为人悬壶治病。
那时候中国人一向是被欧洲人瞧不起的，可是在经过了被同村之人敌视之后的莲茉，反倒能平心静气的面对这种情况。也或许是因为这些人本身就与她无关吧。何况由于华人在英国的地位不高，反倒使唐人街上的中国人出奇的团结热络。只是在经历了一年前的事后，莲茉却终于学会了与人保持一定的距离，再也不敢过分亲近了。
那天唐人街上新搬来了一户人家，就住在莲茉家不远的地方，似乎是刚从国内出来的。与往常一样，邻居们都带了小礼物前去拜访，顺便打听国内的消息。就连许涛也带了莲茉和几包补药随同大家一起前去拜访。
那时候中国国内战乱频起，像这样举家搬到国外的比比皆是。而这户人家男主人英俊热情，女主人温柔大方，还带着一个只有三四岁的小男孩，也没什么出奇的地方。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同，大概就是那个女主人穿了一身苗族服饰，一看就是一位苗女吧。
只是在这个地方，无论什么民族都是中国人，大家也都早已习以为常。可不知是不是父女两的错觉，那位男主人在招待大家的时候，似乎多看了父女两好几眼。
许涛当时就警惕了起来，可那个叫张杭的男子又没有多说什么，对他们父女的态度也与常人一般无二。所以在回家之后，许涛也只是吩咐莲茉离他们一家远一点，多注意一点罢了。
可是事情总是这么巧，并不是小心就能躲过。
那时的伦敦的唐人街虽然说得好听，但其实所处的地方也离伦敦的贫民区不远，周围虽称不上荒凉，却也有许多空地。这天莲茉在把父亲制作丸药剩下的药渣带去旁边的某一片荒地埋起来的时候，却看到了一条小蛇。
那条蛇并不算大，只不过半尺来长，却长得十分可怕，三角形的蛇头，一看便有剧毒。而莲茉更是感觉到这条小蛇绝非寻常蛇类，只怕早已初步开了灵性。
那条小蛇大概是觉得莲茉有威胁，所以盘起身子，张开嘴，对着莲茉发出威胁似的嘶嘶的声音。可落在能听懂蛇语的莲茉耳中，却其实有些色厉内荏的味道：“你，你别过来，你别过来哦，你过来我就要咬你了哦。”
莲茉一时兴起，觉得这条小蛇十分有趣，便同样用蛇语回道：“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的。”又觉得有些奇怪，虽然这里不算繁华，但毕竟也不是郊区，又怎么会有一条明显是毒蛇的小蛇爬到这呢？便问道：“你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
小蛇惊奇的问：“你也能听懂我在说什么？你也像汤姆一样能跟我讲话？”
“是呀，我能听懂你在说什么。”莲茉也十分好奇，“还有人能和我一样吗？你是他养的吗？”
“不是，才不是。”小蛇张牙舞爪的说，“纳吉尼和汤姆是好朋友，我们是最好最好的，唯一的朋友。”
“愿意和蛇做朋友？”莲茉诧异的问，然后脸上慢慢露出伤感的微笑，“那他一定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吧……”
可是面前的小蛇却没有回答，反而一转身，逃也似的跑掉了。莲茉若有所觉，一回头，就发现那个叫张杭的男人站在她的身后，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张，张叔叔。”莲茉磕磕巴巴的回过头说，“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才。”张杭简短的回答道，“你刚刚，是在和那条小蛇说话吗？”
不能被他知道，这是莲茉的第一想法，可仓皇中，她只知道说：“才，才没有，我……我刚才是因为见到蛇害怕……我，我刚刚是在吓唬它……但是它好像被你吓走了……谢谢你啊，张叔叔，我回家了。”说完就跑了回去，连还没埋完的药渣也不管了。
可当天晚上，张杭就独身来到许家，请了许涛出去喝酒。从莲茉那听说了白天的事后，许涛犹豫了片刻，却还是跟着张杭出去了。临走时除了叮嘱莲茉要看紧门户，却也没有看出什么异常，只有莲茉知道，父亲临出门时拉着自己的手握得很紧，眼睛也一直盯在那枚戒指上——这是，告诉自己，一有情况就自己先走吗？
当时莲茉毕竟才刚七岁出头，纵然身经大变，背井离乡，终究也还不过是个孩子，一想到自己白天的行为都可能被张杭得知，就忍不住哭了起来。如果又被人认出他们是蛇妖血脉怎么办？如果这里也不能居住怎么办？张杭又会怎么对待父亲？人们又会怎么看待他们？
往好了说，也不过是再把他们赶走就罢了，只要父亲能再回来，父女能在一块……可是，可是，莲茉一想到这两次被人发现，不得不被迫流离的原因都是因为自己……就更是泪流不止，如果自己再小心一些，如果自己能甘心做个普通人，不再动用那些妖力，如果自己根本就没有这种力量就好了……
不知过了多久，许是年纪太小，这一天又一直提心吊胆，莲茉一边流泪一边睡了过去，只是终究睡得并不安稳，房门一响，她就醒了过来。
门外的许涛看着双目红肿，犹自流泪可怜兮兮的女儿，不由叹了口气，走了进来，摸了摸女儿的头，然而还不等他开口，一直跟在他身后，双颊酡红，一看便喝了不少的张杭却抢先开口道：
“小，小茉儿……怎么哭成这样……哈哈……难不成是在担心我欺负你爸爸？”
“张兄还请慎言。”许涛皱了皱眉说道。
“许老哥，你也未免太过严肃了……”张杭醉醺醺的说，看也不看，就一下坐在旁边的一张椅子上，“跟我爷爷一样……也不知道我们两个谁才是道士……妖怪不就是应该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吗……枉我还一直期待着……不过你的酒量的确够好……”
他都知道，他还说自己是什么道士，莲茉更是惊慌起来，紧紧的拽住了父亲的衣襟。可许涛只是眉头皱得更紧了些，依旧轻描淡写的说：“张兄，你醉了。”
可是张杭却不依的叫了起来，“什么张兄，我明明比你小……瞧得起我，就叫我一声张老弟……或者直接叫我的季之也好……大家，大家都是背井离乡，还管什么和尚道士，妖精鬼怪？为什么，要拘泥于门户之见，只要人好不就行了，不就行了…………”
“爹爹？”莲茉紧紧攥着父亲的衣襟，有点害怕又有点奇怪的看着张杭。
“没事。”许涛淡淡的说，“他喝多了而已。”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依然懵懵懂懂的女儿，又揉了揉她的头说：“去国离乡，各有心伤罢了……。”
说完走过去，把依然念叨着：“……爷爷……人好，不就行了吗……”的张杭扶进了客房。
“爹爹，他不回家吗？”莲茉跟在他们身后问。
“他喝多了……”许涛把张杭放在床上，沉默了一会才说，“而且他这样子回去，也只是让妻子跟着难过罢了。”
“那他不会赶我们走吗？”莲茉又小声问道。
“不会。”许涛淡淡的说。
“也不会叫我们是妖精吗？”
“不会。”
“不会像爹爹以前讲的道士们一样要伤害我们么？”
“不会。”
“那就好……可是，爹爹是怎么知道的？”
“……心里能感觉到……以后你就知道了，有时候，一个人是不是善意的，心里会有感觉的……”
“那张叔叔是善意的吗？他是好人吗？”
“他，只是个太过理想化的小道士罢了……可是这样的人其实也不坏……”
“是这样吗？……”
父女两这样说这话，往自己的卧室走去。在进自己的房间之前，莲茉突然回过头来对许涛说：
“……爹爹，今天那条小蛇说，它和那个叫汤姆的人是好朋友呢。既然有人肯和蛇做朋友的话，也会有人愿意和我们做朋友的吧。”
“也许吧。”许涛看着女儿脸上期望的神情，终究不愿拂了女儿的心意，开口说。
“就像张叔叔吗？他是要跟爹爹做朋友吗？”莲茉又问。
许涛犹豫了许久，却说道：“很晚了，去睡吧，眼睛都肿了。”
“哦。”莲茉怏怏的回答，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谁知道明天会怎么样呢？许涛自嘲的一笑，他毕竟是道士，虽然多少与其他死板的道士不同。可是能不追究自己和莲茉的血统，也不出手伤害自己就已经很不错了，否则，自己已经带着莲茉躲到了这里，就算再躲，还能去哪呢？至于朋友吗？倒真是不敢奢望的。
而进了房间的莲茉，倚在房门上，心中想的却是，愿意跟一条小蛇做朋友的，一定是一个非常温柔的好人吧。
作者有话说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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