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光（2版）》剡夙

3、——

　　第三章
　　林走青架着白夜走进了附近的停车场，躲在一辆小车后面。
　　白夜已经开始神志不清，汗已经湿透了衣服，失去血色的嘴唇连说话的力气也几乎丧失。林走青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发了疯似的翻动书包，好不容易从暗格里掏出一只Zippo和一把被锈侵了的美工刀，把刀往火上烤。燎开伤口上的布，林走青的手抖得厉害，好一会儿才把美工刀按上去，在没有麻醉的情况下，为了不使白夜更加痛苦，清理伤口需要更加仔细，周围光线阴暗，走青不得不点着打火机艰难的进行伤口处理。
　　临走前临时加装在包里的一套换洗衣物和一套基本的医药品，没想到都用在了白夜身上。
　　用酒精擦拭过后的伤口又开始流血，林走青咬住下嘴唇把镊子伸进伤口。白夜有些反应了，皱紧眉头紧闭着双眼短促的呻吟了一声。林走青慢慢拔出镊子，弹头也开始露了出来，等拔完了之后，他解脱似的松下口气。血液加快了流动速度，林走青将伤口消毒，用纱布包了起来。
　　白夜也许因疼痛和疲累陷入了睡眠，呼吸并不平稳。林走青用手拂走了他脸上的汗，战战巍巍的凑了上去，吻上去，深深的一下。
　　『你要是有事……我……』想到这里，走青已经轻轻的哽咽。

　　林走青脱去白夜身上的病人衣服，小心翼翼得为他换上自己的衣服——幸亏他俩身材相差不大，才不至于穿上去惹人笑话。为他换罢，也脱了自己身上带血的脏衣服。
　　白夜脖子上戴了怀表，银色的表盖上雕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狮子，做工之精美一看就知道价值不匪。林走青伸手想摘下看看，刚刚触到表面却又像是触了电一样的缩了回来……还是低头看了自己的表——五点半。
　　跑出来那么久了，这样呆下去也不是办法，再说白夜的伤不是普通消消毒就能过得了关，要是不小心被细菌感染，搞不好就要得破伤风。要是带了药就好了，万一真得了破伤风，那他还得再一次经历生不如死的痛苦！
　　林走青疲惫的靠在墙上，正想着该怎么办，白夜慢慢睁开了眼睛。
　　“白夜？”林走青握住他的手，轻声呼喊他。“开始恢复一点精神了么？还很疼么？”
　　白夜摇了摇头，扯住他的手想站起来。
　　“你想去哪里？”林走青问得急切。
　　“回家……”白夜的声音嘶哑得厉害，想必已是花尽了所有的力气。他一边撑着墙一边扶着走青慢慢站直了身体。伤在胳膊上，没有伤及骨头和动脉已经算是不幸之中的大幸。
　　两个人缓慢的行走，幸好出了停车场走不远就是马路，伸手一招就招到了的士：“司机，麻烦你开到×××停车。”

　　林走青的父母都是很朴素的人，虽然教师和医生工作稳定，赚的钱也不少，却总也不肯从这套一开始在A市闯荡买下的这套房搬出去，两老说虽然这房子是破了点小了点，可这不单单是套房子，这里面还有爸爸妈妈成功的结晶和爱情的记忆。走青无话反驳，只有说想搬，随时都可以，他的帐户上多的是钱，花不完的。
　　林走青搀扶着白夜走上房子的楼梯，虽然楼梯还是个水泥胚子，连地板砖都没砌上，但胜在地面干净，倒也让人觉得舒坦。白夜似乎忘记了身上还有伤和疲惫，脚步越来越快。走青看着白夜认真的脸微微一笑——白夜曾经说过他是打心底把走青家当作第二个家的。
　　林走青举起手刚拍了下门，门便吱呀一声缓缓打开……明显是虚掩着的。
　　心里的警戒陡然涌出，赶紧踢开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汪深红的鲜血……
　　“爸！妈！！”林走青松开白夜的手扑过去，嘭的一下双膝跪地，瞪大了的眼睛难以置信得看着自己双亲死不瞑目的样子。
　　老天爷啊……这是在开玩笑吗，怎么会这样！
　　“不可能……爸爸……妈妈……”脑海中曾经和父母共享欢乐的日子像是倒带一样，一帧一帧的快速回放，渐渐地形成了一个漩涡，画面渐渐模糊，仿佛被吸进了无尽的黑洞，幸福的画面被两具鲜血淋漓的尸体代替。
　　“走青……”白夜哽咽着，轻轻啜泣，缓缓的跪在了走青旁边，抬起双手，搂住他不住颤抖的肩膀。
　　“我……我……如果早些来或者就不会这样了……爸妈，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们，我错了，我错了……”走青的声音纠结在了一起，混合着巨大的悲痛与忏悔，他深深的垂下了头。
　　“走青……走青？”白夜急切的唤着他，只见他两手狠狠地抓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眼泪汹涌地涌出眼眶，脖子上鼓出了青筋。白夜知道他的老毛病犯了，从小到大，他心里一难受就这样，像是哮喘一样，甚至会产生严重的痉挛。
　　白夜眼睁睁的看着走青痛苦，自己心疼，却什么实质性的事情都不能做，手边没有药物，即便有药物，现在走青的身体精神状况也肯定吃不下，惟有一遍一遍的抚着他的背，抱紧他，让他减少痉挛，借此减轻痛苦。

　　等林走青的疼痛好了些，白夜松开他，挪到叔叔阿姨的尸体旁，检验伤口。是刀伤，有一刀奇准无比，正好在心脏的位置，周围有凌乱的刀伤，密密麻麻的搅得血肉模糊。
　　生命就在几秒之内永远消逝，两老瞪大着眼睛，嘴还未闭合，像是无声的控诉。
　　“啊————！！！”白夜和林走青随着声音望出门外，一个女孩惊恐的捂住了脸，掉了一地的菜。
　　“你……你们杀了人！！”女孩说罢，尖叫着回头就跑，任由东西落在原处。
　　林走青和白夜没有追出去，已经疲惫不堪的大脑好想就这时候停止运转。
　　报警……对，要报警，要抓住凶手！走青刚才擦去的眼泪再次汹涌。

　　他们根本没有注意女孩最后的一句话，『你们杀了人』。
　　五分钟后，警车来了，上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拷住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