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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Six. 二月红&陈皮阿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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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我本是卧龙岗(呐)散淡的人,凭阴阳如反掌,保定乾坤。。。”我跻着布鞋带着个伙计在街上晃荡,听见有慢板的声音响起,便随口哼了起来。
“四爷,您这唱得真是好。连二爷戏班子的张生都不能跟您比啊。”一个新招的伙计拍马道。
我瞥了一眼那伙计,看到他那一脸谄媚相就恶心得慌,抬手便把烟杆往他头上一敲“去你妈的,老子唱得好还用你说。那个张生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跟我比?你他妈嫌命长了吧。”说完又照着他的头猛敲了一下。看他抱着头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心里冷哼一声,问他道“今儿个他们戏班子开戏不啊?”
“四爷,有有有。今天他们唱的是《霸王别姬》。听说是二爷演虞姬。”说完便马上拿手护住了头。
我心里骂谁他娘的跟我过不去,找了个这种伙计。看他那熊样,又是一敲。“老子说了还要敲你么?就这样子以后别出去说是我陈皮阿四的伙计。”
到了二月红的戏园子跟前,就看门口贴着张红榜。上面写着几个烫金打字:
霸王别姬
二张
月
红生
我把鞋子穿好便带着伙计走了进去。进去后觉着前排有个位置不错,就把上面那人给拎了起来甩到后面,自己坐下来喝着茶品着戏。
台上的虞姬一身刀马旦装扮,在台子正上和霸王缠绵。眼波流转,余音绕梁。我看着他的样子一时竟被惊霎到了。这二月红确实,无论在台上台下都是倾城佳人啊。想到这里我觉着自己怎么跟那些个追戏的公子小姐一样,不禁皱了皱眉,直接把茶水喝了个干净。一只脚踩在了板凳上,继续歪着身子看戏。
二.
戏演完了。我起身正准备回去,就看见二月红的一个徒弟跑来说他师傅留我一起去他府上吃晚饭。麻烦,我暗啐了一声。叫他跟他师傅说我在外面等着,然后打发自己那个不成气候的伙计回去了。
坐了会发现二月红还没出来,自己有些百无聊赖便一下子翻上了戏台子转悠着。
望着台下一排排空荡荡的椅子,有些心血来潮,手边比划着边开口唱道:“枪挑了汉营中数员上将,虽英勇怎提防这十面的埋藏。”
“大王——”
我回头发现竟然是二月红。他换了一袭绣着花的红袍,用手遮面。艳若桃花。他挑了下眼睛,对我道;“想不到老四这几年你那些个基本功还没丢啊。”
“你也是技艺不减当年啊。哈哈”我大笑。
“我怎么还是改不了这习惯呢?”他说着便摸了摸我的头。“可是现在你个子已经这么高了啊。”
“师父”我把头低了下来像个犯错的孩子。
“走啦,回家吃饭。你师母还等着我们呢。”
我“恩”了一声,低下头跟在二月红后面。眼中却闪过一丝连我自己都没察觉过的凶光。
到了二月红府上门口,一个小鬼头就迎了出来,抱住我的腿蹭了两下,问我:“四叔叔,你有没有给我带好玩的啊?”
“小语,别闹。”
我向二月红摆摆手表示没关系,蹲下来刮了刮小语的脸,“我今儿个没带,明天叫人送来好不好?”
“好”,说着就一下子挂在我的脖子上,我一手把他抱起来跟这二月红走。
“老四,你来啦?赶快,别菜都凉了。”一位着黄衫的秀丽女子走了出来对我道。那是二月红的夫人。
“师母好。”我冷着脸叫了一声。
“老四,快进去啦。”二月红说着把那个黄毛揽了过去朝饭堂走去。
我看着他们的背影,不由得捏紧了拳头。
三.
时间往前再推那么个七年,我从浙江逃难来此。偏偏命背时到捱到长沙就已经身无分文了。就只有一件破衣烂衫还有兜里揣着的铁弹弓和九爪勾。
不知不觉走到了个小吃巷,闻着各种香味,肚子更是饿得慌。于是找了个隐蔽点的位置先用铁弹子把那包子铺老板的脚打了一下。见他吃痛弯了身立马甩出我的九爪勾等感觉到抓着了东西立马勾勒回来。
可是,等我一看就有些摸不着头脑了,怎么勾回来的是个钱袋啊。
“本事不错。但还是别偷鸡摸狗的好。”
我抬头,看见是位着粉衫的姑娘微笑着看着我.明眸皓齿,眉目如画.这使我脑海当时可以搜罗出的最美的词。我被眼前的尤物惊住了,但更多的是一种久违的温暖。我就怔在那里直直地看着她忽然觉着有什么东西错了。不对,有喉结,是个男人。
“乱世中,还是少惹是非比较容易活着。”他就这样站着又投给我我了一个笑容后就转身离去。
看他离去,我鬼使神差地就跟在后面。他停了下来问我“还有什么事么?”
“爷,你让我跟着你吧。我什么都可以做。”
他柔柔地笑了笑,“我真正的世界你是无法了解的。”
“爷,我没有亲人,你刚才给我钱就是莫大的恩惠。虽然我不是文化人,但‘滴水之恩当涌泉向报’这理儿我也是明白的。爷,你就让我跟着你报答你吧。”我“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引得不少人驻足围观。他却头也不回的走了。任凭我跪在那里。
想着刚从人群的议论中隐约听着“二爷”之类的称呼,便向他们打听二爷是谁。
“二爷你都不知道啊?是外地来的吧?”
“二爷可在咱们长沙外八行的老九门里排行老二。”
“他是最红的旦角啊。”
“老九门具体是什么我们也说不清”
。。。。。。
听着那些人七嘴八舌的议论,我是明白了个大概。老九门?看来也不会是什么善茬尔。正合我意。又向他们打听了地址后朝二月红府上走去。
四.
谁知二月红府上的管家看我这样子根本不待见我,回了句他们少爷不在就把门关了。我憋了一肚子火但还是勉强忍住了。想着先找个地方把肚子填饱了再说。可是一摸口袋,直接吐了个脏字,就是为追着那二月红,那钱我也忘记拿了。想着那钱也没放着多隐蔽的地方,就算现在回去肯定早被刚看热闹的那帮犊子给抢了。可是又有那么点不甘心,关键是都快饿得前胸贴后背了,立马凭着印象跑回了那小吃巷。
结果还没到,就远远瞧见一帮子人在那争抢什么。有几个人还倒在了一边。嘴角扯出一抹弧度,心说:好小子,就怕你们拿了钱就跑了。于是大吼一声:“都跟老子把钱放下。识相的就放下钱快点走。”
那帮人很是一致地停了下来,接着就炸开了锅。各种阴阳怪气的声音问候我是谁。我的手已经捏紧了我的弹弓,慢慢朝他们走去。这是一个彪形大汉扒开人群,对我道:“你是哪里来的叫花子?你老子虎爷我的的钱也想分一杯羹,掂掂自己分量再说。”说着便携着他庞大的身驱朝我冲来。
“第一次见猪还可以跑得这么快。”
“你——说——什——么,王八蛋!”他咆哮着,那肉瘤般的拳头似乎又蓄了几分力。 “说你是猪而已。”我说着变冷笑一声直接用手把铁弹子往那人膝盖上一弹,接着一闪身。
那个庞然大物就倒在了我刚才站的位置。
我看着那钱袋还被一个人死死攥在手里,手里的物件已经换成了九爪勾。敢抢老子的东
西,那可只有死路一条。眼里已经浮出了杀意。
忽然肩头被人按住,我本能的手肘使力往后一顶,回头却见是那位二月红,便把力道收
了回来。
“跟我回去吧。别在这闹事了。”他对着烈日半眯着眼看着我,我琢磨不出他眼睛里的
意思。对他道“等一下。”说着便一手从那个人身上拽过来钱袋子,递给他道:“你给我钱的
恩情现在已经还了。”
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便走在前面为我引路。
到了他府上,他问了我的名字,带我去见了他老爹说让我加入戏班。他老爹很怀疑地看着我但也没说什么。接着二月红便领我到了后院让一个中年人给我换身衣服给我指定个铺位。
我看了看这后院住着的人年龄老少不一,年纪最大的就是刚那个中年人,而年纪小的似乎就10岁左右,还是一副女娃娃模样。
这倒是奇怪,老九门排行老二的只是个开戏班子的么?我心里纳闷得慌。
五.
我跟着戏班子起早贪黑每天练着那些基本功,学着戏曲唱腔,吃着大锅饭。而我和二月红的交集也就是每天他来带着小辈们练功或是和戏班子里的武生什么对下戏。
随着日子久了,我发现,戏班里的人物也很明显的分成了两派。年纪大点的是一派,每隔一个月就要出去演出数日。年纪小的又是一派,这主要是大的有时说话感觉好像避讳着他们样。我心知这有蹊跷,可想着毕竟是被人收留进来的,也不好多打听这事儿,便管好了自己嘴巴。
可有天晚上,我站在茅房里撒尿,就听到一个师兄的声音响起,他在催促另一个人快点趁天亮赶到临镇。我纳闷着,心想大晚上的赶车干嘛?便准备出了茅房回房间。可待我还没走到房门就发现自己的好奇心整个翻腾起来。于是一咬牙立马回房间摸了我的铁弹弓和九爪勾翻墙出去轻手轻脚摸上了最后的那辆装戏服和道具的马车。
约摸着过了一个多时辰,马车停了下来。我怕他们来搬东西,就小心移到了箱子的后面。可过了半会不见动静,到时听着前头倒是传来叮铃啷当的金属敲击声。我大着胆子伸了脖子看到外面根本就不是在镇上,而是在郊外。难不成,他们是要挖坟?我原来在浙江也干过这档子事。不过是去坟地挖新死之人身上的陪葬来换钱。这地方空空旷旷,山峦起伏的,难不成是要淘旧朝的土?他娘的,那我今天可长见识了。我心中暗喜。
我窝在车棚里又是兴奋又是忐忑,听见外面好像只剩下风声了。就蹑手蹑脚地下了车。却不想还有两个人在草地上站着背对我。借着月光发现他们中间的山坡上有个洞。其他人肯定就是从那个洞下去摸宝贝的。我心痒难耐,往他们身边的草丛里一顺打了几粒铁弹子,趁着他们跑过去查看的空挡,一溜烟儿跑过去滑进了盗洞。越往里爬就越发现里面我就最多只能看见自己手的位置。心里算是觉着白白浪费了一个晚上,竟然一手摸空,整个人跌了下去。
六.
突如其来的光亮刺得我有些睁不开眼。我发现整个甬道的烛台全部被点亮了。我刚准备往里看看,就听见由远及近地传来“笃——笃”的声音,就看到一团火红接着一根铁杆的力朝我移动来。
二月红对我的出现很是诧异,却只是叫我快上去。我摸不着头脑就站在那没有动。他便招呼后面来的几个人赶紧先上去。接着自己上去后也拽着我把我往上拉。
“诶,明娃子呢?”二月红忽然问前面有人道。“完了,他不会又跑回去捡明器了吧。”
他们正说着,这时就看见一个跟我比我小点的少年挎着个包裹,撑着杆子也从深处出来了。但他后面好像还紧紧跟着团黑影。
“明娃子,你快点。”可那明娃子被喊慌了神,力量没控制好一下子摔了下来。就看见一团黑色的头发样的东西已经把他一只脚缠住了。他挣了几下发现没作用,带着哭腔“师父,救我——”
二月红听着就要下去,我却把他往洞里一推再把他竿子一抽,抱着刚盘算的做点事总比什么都不做出去说不定就被戏班子踢了好的心态,抢在了他前面。
我先对准那坨头发打了几发铁弹子,不仅没作用,更是由一团变成了两片。另一片则向着明娃子的面门盖上去。我看等着我跑过去是没时间了,便学着他们的样子把竹竿一撑,双脚用力往墙上一蹬,如此弄了几下便到了明娃子跟前。我落地的时候顺手抄了跟火把就往那头发那烧。那头发似乎怕热,我直接把火把往头发上面一丢,再趁势用竹竿把头发一挑,等他们缠上去后,用力往里面一甩就拉着明娃子往盗洞跑。
爬出盗洞后我觉得想着那头发就觉着恶心,随手抄起把铲子就迅速把洞给填了。回过头就看他们一个个目瞪口呆的看着我。二月红在哪里抿着嘴没说话。倒是那明娃子先开了口:“老四哥哥,刚才多亏了你啊。”
我摆手表示没什么,忧郁了一会,干脆眼一闭心一横,开口对二月红说:“二爷,请您让我也跟你们一起干这个吧”为了让自己显得更有实力,我又接着说,“我原来在浙江也倒过几个墓。。。”我还没说完就有个师兄打断道:“你想的美,我们手艺从来不传外省人。”
“师父,你就答应阿四哥哥吧。他刚才舍命救了我。求求你了,师父。”明娃子还没说完就被之前管我们唱戏的中年人一拍,“小犊子,少爷还没说话呢,你胡乱插什么嘴。”
二月红看了我一眼,道:“我们手艺是不传外省人的。若我传你,你可会放弃你的故乡。”
“我愿意。只求能跟着二爷您入这行。”我想也没想就答道。
他意味不明地看了我一眼说:“明儿个戏演完了我回去和我爹商量下再答复你吧。”
等我们回到老窝已经是第三日了,我看二月红向我走来,心中忐忑难安。
“我和我爹商量了,你以后就跟着陈良入净行唱花脸吧。”
“那我干那个的事。。。”说着一个年轻人就把我一拍,道“你怎么这么笨,少爷已经同意了。”
“真的?”我忙跪下叫着“师父”对着二月红和陈良磕了三个响头。
七.
自那以后我白天便跟着陈良学唱花脸,夜里跟这二月红学倒斗的手艺。也许是我注定就要干这一行,别人5年甚至十年的沉淀,我2年就已经全掌握了。这2年我与二月红亦师徒亦朋友,跟着他唱戏倒斗还有喝酒,这种生活虽然累点,却也惬意着。是他,给我阴霾的世界扫开了一片光,让我感觉到了人与人之间是存在有感情的。
一天,我与二月红和另外几个师兄在茶楼上喝茶侃大山。忽然听到旁边桌上人叫起来“又有丫头今晚要被□□啦。长得可真水灵啊。哎,还是等过几日价钱下来了再去好了。”
“哎呦,那你到时去了可别忘了告诉兄弟我好不好啊?”
“哈哈哈”
我冷笑着听完那桌人的对话,自己喝着酒。
“诶?少班主?这不是我们经常去吃面摊的那丫头么?我们要不要去帮忙啊?”
“是么。有什么值得帮的么?”二月红悠悠抿了口茶,向楼下瞟去。
这二月红倒是跟我想的一样,绝对不会做让自己被牵进麻烦的事情。这年头卖丫头的事屡见不鲜,每天在这坐着都不知道要看几出。我心里觉着那师兄说去帮忙的想法简直是可笑之极,忽听得一声凄厉哀怨至极的喊声,仿佛是溺水者最后的挣扎:哥!
我看着二月红身子一抖,几乎没有犹豫,帽子一摘,翻了下栏杆三两下就落到了地面。事儿精,我暗骂了一声。也跟着那几个师兄跳了下去。那女孩见二月红跳下来了,眼里的感激都要溢出来了。接着那丫头的爹就开了个天价,一幅爱要不要的模样,明显是要赶我们走。二月红和他理论了几句,那人竟仍摆出一副趾高气扬的态度。
我转头就准备拉着二月红走,他却对我说:“你想想如果那天我没带你回家,你会去哪儿呢?”我一时无语。想着那个午后他眯着眼对我说“跟我回去吧”的样子。就由着他借过别人的马匹往家里想到了那个午后,他说的“跟我回去吧”,便由得他快马回去拿装备。自己则和众师兄守着那人要他再围着闹事转一圈。不多时,二月红就带着三只金钗来了。那人瞠目结舌,只好把那丫头交给我们。二月红把那姑娘拉上马,我们一行人便回去了。
可回去之后,二月红竟然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要娶那个丫头为妻,为此还和老爷子闹绝食。我去劝他别为了个女人和老爷吵,他却说我不懂也不会懂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只好退出门去。同时,也退出了二月红的戏班。找了一些同为亡命之徒的人干着盗墓的活。只要有好的明器,再凶险之墓也没胆寒过。
不久,听得二月红同那丫头新婚的消息。我没有去,也只是在后来发迹了之后派人送去了厚礼。
八.
我又只用了短短的两年跻身进入了老九门。坐上了第四把交椅。而之前在这个位子上的人恐怕不知道被捆着死在哪个大凶之墓里了吧。人们都说我陈皮阿四是整个长沙城同半截李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大流氓。做事只讲利益不讲道义。对于他们的这种评价,我很自得地当成一种夸奖。的确,我陈皮阿四过得是踩着活人的尸体和鬼魂的馆冢往上爬的生活。但是,只有杀戮和暴力才能证明成王败寇这一定理。
我第一次出现在老九门的例会上,我看着其他人飞快地交流着眼神,就二月红坐在那里笑着看着我。过了一会,张启山那个所谓的头头来讲了下以后的安排,就散了会。看着其他人出去了,就二月红还在那坐着。我便走到二月红跟前痞着脸问他最近怎么样,前不久送去的礼物还中意不。他却很自然的把我头一拍说:“按辈分怎么着我也算是你师父,你可真是没大没小的。”
“师——父,我哪有?”在他面前,我仅存的一点童真就这样没保留地显露出来。
“走,去我那吃饭吧。小语还没见过你这个阿四叔叔呢?”他笑道。
“小语?你那个儿子?”
“恩。都快一岁啦。我当爹都当了快一年了啊。”说着故意摆了一个幽怨的姿势。我被逗得哈哈大笑。
。。。。。。
“老爷,吃面了。”管家端上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我便中断了回忆。刚才在二月红家虽说都是曾经最饿的时候想都不敢想的菜,但觉得还是没有之前在戏班子吃的臊子面好吃。回来后便要下人做了一碗。这口感却和当年比差了许多。
之后的7年里,我就偶尔去下二月红府上。其他的日子都在招兵买马,收留些被通缉的穷凶极恶之人跟着我下斗淘土。另外,我觊觎着张启山那位子,每天没事儿就琢磨着怎么把他从那个位子上搞下来,把其他人摆平后自己坐上去。
有一天,我正准备过会就去跟二月红喝茶,忽然管家通报说二月红府上的陈良来找我。我才听说他因为他盗窃被二月红挑断了手筋赶了出去,心里觉得他跑我这来挺可笑的。难道想我帮他申冤平反么?我抱着看笑话的心里让他进来了。
他跟原来教我唱戏那会儿老了好多,也落魄了好多。我问他找我干嘛?
他支吾了一下开口道:“我因为些事被二爷赶出来了,想请四爷您收留我。”
我把只脚翘在板凳上,问:“你是拿我当傻子么?你也胆子真大,都偷到二月红那去了。”
他听我这么说,一下子跪倒地上,“四爷,您就看在我曾经教过你戏的份上,求求您帮帮我吧!”
“陈良,你是当我这里开善堂的么?老子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要不是看你教过我的份上,你以为你现在不少只手能活着出去么?快滚。”
谁知他站起来,竟然用一种很嘲讽的眼神看着我说:“你以为二爷是真心待你么?哈哈。你知道当时他为什么把你带回来么?哈哈。我当时在门外可是一字不露地听见了。他说‘陈皮阿四年纪虽青杀心却很重,若不能收为己用,对我们来说,定是一个祸害’。哈哈”
我捏着茶杯,咬牙道:“你可知——若在我面前——睁眼说瞎话的后果。”
正在这时,一个伙计说有二月红的口信,说二月红夫人因为想吃桂花糕,二月红便去城东给她买糕点了,改天再找您喝茶。
“啪嗒”手里的杯子碎成了片,血滴答滴答的淌了下来。
二月红,我在你心里就是一个祸害么?好,那我就祸害给你看。
我叫伙计退下去,然后对管家道:“咱们后院还有地儿吧?给我的陈良师父选个好位置。还有,把二月红他们夫人这次生产选的产婆给我找来。”接着便一下子掰断了陈良的脖子,把他扔给管家。
过了片刻,那产婆就来了躬身给我请了安。我问:“二月红夫人这第三胎可还好吧?大概什么时候生产啊?”
“回四爷,好着呢。不出意外这月底就会有小少爷了。”那产婆点头哈腰到。
“哦。那好。小少爷可给我接生好了。那夫人么,就可以难产而死了?”
“什么——四爷,夫人?难产?这不可能的啊?”那产婆显然没听懂我的话,我便又重复了一遍。她已经吓得脸色发白,跪下来求我放她一条生路。
我走过去,蹲到她面前把他扶起来,放柔了语气笑着对她说“你不想我也不勉强你。你回去吧。不过——回去之后你的儿子还有你的孙子在不在,我就不知道了啊。快回去吧。”
那产婆听了之后就哭着求我放他们一马。表示她一定会帮我办好。我满意地笑了笑,叫她去领赏。于是她整个人都虚脱了般一步一下走了出去。
我心满意足地坐了下来,叫管家给我新沏一壶茶,管家对我说:“四爷,那万一被二爷知道了,那你们这关系可就难得处了啊。”
我笑了笑,一脸阴郁道:“我会让他知道么?他家三少爷出生后的第二天,恐怕就见不着那产婆他们一家人了吧。再说,我是觉着,我得不到的话那就把他毁灭吧,毁灭不了那也要让他痛不欲生。尝一尝我的感受。”
九.
过了半月,二月红的第三个孩子出世了。而他的夫人当天就因为产后虚脱而死。那产婆一家的下场也就没什么悬念地被我清理干净了。
二月红痛不欲生,整整低迷了3个月,在之后便开始流连花丛中。
我知道,我再也不可能跟他如从前一般了。而原来的陈皮阿四早被埋葬在我得知被收留真相的那天。现在的我,是修罗,是恶鬼。人的性命,只在于我的一念之间。
我说过,我得不到的话那就把他毁灭吧,毁灭不了那也要让他痛不欲生。尝一尝我的感受。这便是我陈皮阿四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