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无关爱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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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无关爱情
“我并不是彼岸引渡人，我没那个能力。”
“那真正的引渡人在哪？”
绯漓并不回答，只是沉着脸定定的看着我。
“都这个时候了，你就不要再跟我闹脾气了，快告诉我啊。”
绯漓说过童童的魂魄飘荡得太久，又被那些游魂吸走了不少元气，要尽快送去彼岸，否则很可能会魂飞魄散。
绯漓看着我，深叹了口气，说道：“引渡人是种很古老的职业，有能力胜任的本来就不多。而且引渡人的数量远远少于需要引渡的鬼魂，所以百年前，鬼域就不再浪费时间培育引渡人了。现剩下的引渡人屈指可数，并且分散在各地……远水救不了近火。”
“那，那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呢？他现在在哪？既然中元节那次他能来接引，这次一定也可以的。”
“他？哼……”绯漓冷哼了一声，扭过头，不理我。
“喂！事关鬼命，你配合点好不好？等童童的事处理好了，随便你怎么发脾气都行。呐，你乖，你告诉我那个引渡人在哪，我就买蛋糕给你吃，好不好？”为了让绯漓说出引渡人的下落，我连哄我家小侄女的招数都使出来了。
绯漓闻言，果然老老实实的把头转了回来，看好戏般的朝我嫣然一笑。然后伸出右手的食指，在我眼前晃了一圈，最终停在了我的鼻子上。
“就，是，你。”
虾米？
“彼岸引渡人，就是你。”
绯漓又很肯定的说了一遍，即使我想装耳背都不行。
玩笑开大了吧，我是彼岸引渡人？
我张着嘴，一动不动。我想呆若木鸡这个词，此刻用来形容我一定非常贴切，多么形象生动啊。
“你别耍我了，认真点好不好？”
我有点动气，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有心情寻我开心。
“我本来就没在开玩笑，是你自己不肯接受罢了。”绯漓也火了，恶狠狠的瞪着我，“你给我好好想想清楚，那天接引那个女人上路的究竟是谁！”
被绯漓一吼，我一下子就没了气势。
想想也是，绯漓也是关心童童的，不会拿这件事来开玩笑，可我是引渡人？怎么想都觉得无法接受啊。可看着绯漓因为动怒而微微泛红的脸，我犹豫了，我开始仔细回忆那天的情形，那场梦境……
我记得，中元节那天，到了傍晚时分就没什么客人了，我趴在茶几前昏昏沉沉的也就这么睡了过去。后来听到门铃响了，就迷迷糊糊的出去开了门，把那个脸色苍白的女人领了进来。后来，我听她说她的遭遇、她的故事。
再后来……
“是我把她带进来的。”我似在回忆，也似在喃喃自语，“是我，提着黑色的灯笼，打开了那扇门……”说着，我转过头去看角落里，书架旁的那扇深褐色的木门。
是了，我想起来了。
从来就没有过另一个引渡人，一开始，就是我，从来，就只有我。
我才是，彼岸引渡人。
我慢慢的提起右手，指向那扇门，“就是那里，彼岸，就在那扇门的后面……”
绯漓并不去看那扇门，只是看着我，眼神有话想说，却只张了张口，终是什么都没说。
“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么？”我受不了他欲言又止的样子，特别是这次，我觉得这些话，很重要。
“……没什么，既然你想起来了，我们就快点动手吧，童童不能再等了。”说罢，转身去看童童了。
一切似乎都很正常。
可当绯漓从我身边经过的那一瞬间，我有种我并不是我的错觉。
那你呢？你又是不是你？你眼里看到的我，又是我么？
我看着绯漓近在咫尺的背影，却有种离他很遥远的感觉。
我想起和绯漓初遇时，他说过的话……
“你当真不记得我？”
“你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我又怎能指望你还认得我？”
我们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绯漓，为什么你什么都不肯说？
我觉得我忘了很重要很重要的事，关于自己，关于绯漓，可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我该怎么办？我要拿你怎么办？绯漓……
“呆子，还愣在那里干嘛？等我过去请你么？”
绯漓见我久久没有动静，转过头来明里暗里损了我一顿。
我苦笑。罢了，忘了又怎么样，前尘旧事莫再提，我只想珍惜眼前，把握现在。
“来了，来了，催什么催呀？”
我挠着头，懒散的晃悠了过去，经过绯漓身旁时，又被他狠狠瞪了一眼。
“嘿嘿……”我无赖的朝他笑笑，伸手去开那扇门。
那扇门后有什么我已记不清，彼岸的样子，我也很好奇。可当门打开后，我再一次，呆若木鸡。
门的后面，华丽丽出现的，是白花花的洗手间。
“噗……”绯漓好不容易才忍住没笑出声，我顿时觉得很没面子。
偏偏童童还来凑热闹，“大哥哥，这个就是彼岸么？怎么感觉好像我家的厕所呀？”
我的脸像被人洒了把煤灰似的，一下子全黑了。
“呃……这个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问。
“不知道，可能是你引渡的能力还没发挥出来吧。”绯漓答。
“哦。”
我干脆的关上门。
深吸了口，再打开，还是厕所。
………………
“哈哈哈哈——”绯漓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我的脸更黑了。
我偏就不信了。
能力事小，面子事大，我固执的和门杠上了。
关上，打开，厕所。
再关上，再打开，还是厕所。
再关，再开，依旧厕所……
……………………
“你慢慢玩。”绯漓轻飘飘的丢给我一句，就拉着童童一起搭积木去了，留下我独自一人望门长叹。
我和那扇门僵持了半个小时后，再也撑不住了。我跪倒在门前，手还握着铜把手，听到后绯漓和童童玩得开心的笑声，我更郁闷了。
“绯漓……”我叫得既哀怨又凄惨。
“干嘛？”绯漓的声音却很冷淡，但仔细听，不难听出勉强忍住的笑意。
“为什么还是不行？我快累死了……”
不停的开门关门，也是项体力活啊。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引渡人，你再想想，是不是漏了什么步骤或者细节……啊，房子搭好了。”绯漓突然开心的说道。
我好奇的回过了头。
我看到，童童的头被放了在积木搭的小房子里，咯咯咯的笑得好不开心，一旁，他的身体也手舞足蹈的拍起了手……
唔，我说你们不帮忙也就算了，还在那边刺激我的神经，是希望我直接挂了，好陪童童一起去彼岸搭积木么？
这一刻，我想哭的心都有了。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啊。
看见我一脸哀怨，拿袖子假装抹眼泪的样子，绯漓翻了个白眼，道“你在那边耍宝耍够了没有，到底想到办法没？”
“想到了。”我站起来，小跑到他身边坐下，“少了点东西，所以厕所还是厕所，彼岸还是彼岸，厕所变不了彼岸，彼岸也跑不进厕所，哎哟……”
还没等我贫完，绯漓就赏了我一扇子，“说正题。”。
我说，你什么时候做的扇子啊，大哥？
我死命盯着绯漓手上的纸扇子，生怕他冷不丁的又给我一记。
“是一枚指环，一枚龙形的指环。我记得我是在戴上那个指环后，才有引渡人的能力的。”
“那你不去戴起来，还磨蹭什么？”
“可是它，不见了。遇到魍魉的那天不见的，原本我在研究那指环是谁的，哪知道越看越觉得累，等我一觉睡醒，指环就已经不在我手上了。”
绯漓听完，默默的举起扇子，“啪——”的一声，重重的打在我的脑袋上。
“你是猪啊，成天就知道睡？这么重要的东西也不知道放放好！”说罢，又有要打我的意思，我立刻起身逃开了。
“我哪知道啊，先前我还以为中元节那次只是个梦嘞。那你也不早点告诉我，我是引渡人，害我脑袋都快想破了。”
“你还敢狡辩？看我不打得你变猪头！”绯漓是真气了，追着我毫无形象的满屋子乱转。
“来呀，来呀，抓得到我就让你打。”说罢，我还朝绯漓扮了个鬼脸，气得他脸都红了。
绯漓那长至脚面的袍子本来行动起来就很不方便，现在又气糊涂了，只顾用跑的，忘了飘，自然是追不上我的。只见绯漓一手提着衣摆，一手举着纸扇，气呼呼的跟在我后边跑，那场面有一刻，突然让我很动心，我想，打情骂俏也不过如此吧。
只可惜，我们追闹了没多久，就被迫叫停了。
童童的脑袋“咕隆”一下滚到了我的面前，我只能刹车，害得后面全力追我的绯漓“嘭”的一声，撞了上来。
“好疼……”绯漓捂着头，蹲了下去。
“你不要紧把？”我也跟着蹲下，摸摸他的头。
好乖好乖，我心中有种在摸小动物的感觉，但不敢说出来，否则肯定又是一顿扇子乱舞。
童童捧着他的头，凑到我面前，笑得越发灿烂。
呃……你不是也要我摸头吧？
我摸着绯漓的手顿时僵住。
“你搞什么啊，死苍穹！”绯漓突然抬起头来瞪我，可挂了泪水的眼角哪来半点杀伤力。
好可爱，我心想。
虽然长着相同的脸，但我依然觉得绯漓好可爱。
很奇怪？我也知道这样很奇怪，但还是觉得绯漓的一颦一笑和别人不同，很容易就牵动我的心，左右我的情绪。
“大哥哥，那边有个闪闪的东西。”
童童一只手托着脑袋突然举到我们中间，一只手指向书架下面。
还真方便……o(╯□╰)o
我按照童童的指示，在书架下面找到了那枚龙形指环。
书架和地板间的缝隙其实很窄，若不是脸贴在地面上仔细看，还真不容易找到。我看着绯漓帮童童重新把头放好，想象着童童的脑袋在地上一边滚，一边找东西的样子，不禁打了个寒颤。
“指环都找到了，那还不快点？慢吞吞的，又不是老爷爷。”
绯漓，你一天不损我，你就浑身不舒服是吧。我恨恨的想，顺便瞪了他一眼。
要跟绯漓争口舌之利那简直是找死，所以我决定不自取其辱，要维持绅士风度。
我定定的看着失而复得的指环，仍是有种异样的感觉。
“我说你……”
“啊，我知道了啦，你不要说话。”
不耐烦的打断绯漓的话，我干脆的套上了指环。
然后，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我再次醒来，童童已经不在了。我躺在绯漓的腿上，虚弱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别动，你耗了太多的元气，还是多躺会儿吧。”
绯漓第一次，对我这么温柔。他的手轻轻的揉着我的额头，一下又一下，好舒服。
我想给他一个微笑，表示我没事，可连牵动嘴角的气力都提不上来，这一次，好像很辛苦，而我，还是什么都不记得。
童童呢？顺利的进入彼岸了么？
我想问，刚一张嘴，却被绯漓用手按住。
“别说话，我知道你想问什么。童童很好，他走之前还跟你说了谢谢。”
“大哥哥，谢谢你。”
我仿佛能听到童童的声音，看到他的笑脸。
这样的孩子在这里无法享受该有的快乐，希望到了彼岸的世界，他能幸福。
我抬手去摸绯漓的脸，虽然辛苦，可还是想试试。
绯漓抓住我伸到一半的手，慢慢贴上自己的脸颊，轻轻的磨蹭着，看我的眼神变得很悲伤，很悲伤……
为什么？
绯漓微微阖上眼睛，一滴清泪随着他的脸庞，滑入我的手心。
好烫……
“墨……”
这一声，绯漓喊得很痛苦。
这一声，我听得也很痛苦。
这个“墨”就像一根刺，扎进了我的心里，悄悄生了根。
你透过我，看到的，是谁……
我闭上眼。
我知道，我爱上了。
我也知道，我爱错了。
可我更知道，我已经陷得很深了。
绯漓，你可有一刻，是在真正的看我？
我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天，才恢复过来。
我问过绯漓，为什么我不记得戴上指环后的事，他摇头说他也不知道。
其实我更想问，墨是谁？可我不敢，也不能。
“绯漓，我记得你跟童童说过，很快他就可以见到妈妈了……什么意思？”
我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太闷，便找个话题。
绯漓沉默了一会，才说道，“童童的父亲，是个酒鬼，喝醉了就打童童妈妈出气，两年前，他妈妈被打死了。在农村，死个人没什么，他爷爷奶奶说他妈妈是病死的，也就这么蒙混过去了。童童妈妈刚去世的头两个月，童童爸爸还比较收敛，可没多久，又开始喝酒，开始打小童童……”
“他不恨么……”
“……他觉得这样很好，可以再见到妈妈。”
“那，他见到妈妈了么？”
“…………”
“见到了么？”
“我说过，彼岸是另一个社会。那里有希望，也有绝望。童童的妈妈已经去世两年了，还留在那里的可能性很小，即使童童妈妈还没有转生，可鬼域偌大的地方，他们能碰见的几率……”
绯漓没再说下去，我也不想再听下去。
人和人的相遇是多么的可贵，可又有多少人懂得去珍惜呢？
我看着绯漓的侧脸，有莫名的伤感。
那我们的相遇呢？我能一辈子珍惜么……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无关爱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