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臂歌手和他的情人》植树

2、第二章

　　二、

　　“潘秋霖独子潘禹发表声明，拒绝任卓辉参加潘秋霖的葬礼……”

　　“昨夜十点钟，本报以及各种媒体都接到潘家发来的声明，拒绝与师父曾经闹上公堂的任卓辉参加潘秋霖的葬礼。潘公子说，父亲病重时，曾十分想见这位弟子，但任卓辉一直没有露面，也没有打过电话问候。昨天任卓辉结束新专辑的宣传回到K市，在机场宣布会去参加师父的葬礼。是师徒情份还是为新专辑炒作，不得而知……”

　　厚厚的报纸杂志头条不容有别的新闻染指。不仅仅把任卓辉推上了头条的版面，还把很少出现在公众视线里的潘禹也扯了出来，跟任卓辉放在一起。

　　“二世祖，纯SB。”孙奕看着那些报纸头条不屑的轻笑。

　　任卓辉拿着一本杂志，被封面的一张小图吸引。真难为这些记者能找得到，这是潘秋霖五十岁时的音乐歌会，潘秋霖所有的弟子都有到场为师父祝寿。图片是当时后台候场时被某个记者抓拍的。那时候潘禹才十五岁，一脸稚气未脱。从小见惯了各种明星在父亲面前谦卑有礼，所以他的眉宇间总是夹杂着淡淡睥睨。站在他身后的自己跟他对比起来，气场还真是相差很远。老实讲，潘禹长得很漂亮。潘秋霖才华横溢，老婆换过几任。潘禹的妈妈曾经是风靡一时的歌后万萍，跟潘秋霖婚变之后就随一个飞机师去国外定居，没再回来。潘禹的长相很好的继续了他妈妈的优点，眉眼精致，皮肤细腻。一开始在潘家见到他的时候，都吃惊的厉害，还以为这样的小孩只有电影里才有。

　　孙奕的电话响了，孙奕看了一眼名字，懒洋洋的接听：“你好，嗯，啊，好吧。”

　　几句短短的嗯嗯啊啊之后，他把电话挂断，回头看任卓辉：“翁治成打电话说，最好不要去潘师父的葬礼。潘禹这里有问题……”孙奕指了指脑子，“谁知道他还会犯什么病。”

　　任卓辉皱起眉。说到底，总是师徒一场。就算说一句“没有潘秋霖就没有现在的他”也不是不可以。

　　任卓辉出身小康之家，爸爸经营一家中医诊所。本意是想让他子承父业，却没想到独生子对中医没有半点兴趣。倒是十四岁就参加全区歌唱比赛拿了第一名，此后又陆续拿了几个演唱奖、实力新人奖。比赛中还得到过作为评委的潘秋霖的褒奖。父母都不固执，眼看他似乎在唱歌这条路上能够走得通，便随他闯荡。可惜没过两年，天降横祸。他随父母一起驾车出游的时候，一辆失控的大卡车撞上家里的车，父母当场死亡，而他则失去了一条手臂。正住在医院里黯然伤神的时候，一群记者突然拥着潘秋霖进来，潘秋霖对记者宣布，为了不让一个有实力的新人就此黯淡，要将他任卓辉收归门下。

　　潘秋霖的弟子，无数人求都求不来。任卓辉全凭着这个消息走出父母去世的阴霾。没过多久他便知道潘秋霖因某个女星的自杀，惹上负面新闻，急需要一件好事来摆正自己在公众面前的形象。任卓辉成了一颗不错的棋子。

　　不管起因是什么，任卓辉投到潘秋霖门下。潘秋霖也的确是不错的师父，任卓辉跟他学了很多东西。同样，之后的官非也让他学到防人之心不可无，在娱乐圈中混，凡事要留后着。

　　孙奕看着坐在一边发愣的任卓辉，看着挂在衣帽架上昨天就已经熨烫好的黑西装，幽幽的叹了口气：“多可惜，他们不想看到你穿着这身衣服的样子，是他们的损失。”

　　“我还是会去的。”任卓辉扔掉手里的杂志，“一场师徒，我会送他最后一程。”

　　“怎么去？人家可不稀罕你去。潘禹可不是什么懂得分场合的人，若是闹得沸沸扬扬的，回头又说你炒作。”孙奕撇唇。

　　任卓辉没说话，看他的表情是心意已决。孙奕皱起脸，无可奈何。任卓辉是个倔脾气，一旦决定的事，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OK，我来安排。”孙奕略带了两分讥诮，“潘秋霖能遇上你这样的徒弟，是他三生有幸。”

　　任卓辉没有言语。

　　潘秋霖的墓地在思云台，K市有名的贵族墓地，由潘秋霖几位非天王级的弟子合力购买赠送，算是对师父尽最后的孝心。几家电视台的直播车在墓地外现场直播，各媒体记者到场足有一百多个，还有些来自东南亚的非华语地区。媒体说这是本世纪第一场豪华葬礼一点都不为过，恐怕近三十年内也难有人逾越这个规格。

　　孙奕陪着任卓辉远远的站在思云台墓地的一角，远远的可以看到盛大的送葬队伍肃穆的簇拥着潘秋霖的灵柩缓缓的走向墓穴。

　　“市政官员也有到场，潘秋霖还真是有面子。”孙奕拿着望远镜看到某个经常在新闻中露面的政府官员的脸，又忍不住带了几分冷嘲的语气。没听到任卓辉的什么反应，回头看，任卓辉左手抚着自己的心脏，低头默默祈祷。孙奕看着他虔诚的样子，轻轻嘁了一声，放下手里的望远镜，安静的站在他身边。虽然不喜欢潘秋霖，就全当是欣赏身边的这个人好了。

　　虽然是穿在葬礼上的沉闷的黑西装，与任卓辉的闷骚气质配起来十分默契，相得益彰，透前厚重、沉稳之感。美中不足的就是右手那条空空的袖管。倘若他是个没有任何缺陷的人，他绝对不会只走到今天这一步。连潘秋霖都曾经说过他是众多弟子中最有天赋的一位。

　　轻声唏嘘，孙奕瞥了一眼侧面的不远处。一个匿在树丛后的记者已经不动声色的拍下两组他们的照片，对孙奕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

　　孙奕轻轻的点点头。假如世界上还有一个人真心想帮助任卓辉，那必定就是他孙奕。这场葬礼秀已经被无数人利用，那就再来替任卓辉做点什么，也算是潘老头对这位弃徒的一点补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