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未央之君心难悦》湦澜

6、伍

　　其实，说是两子，但是那一盘棋不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一子已关乎整个棋局的命运，最终仍是要看破这阵法方可。优昙只是巧妙地换了种方式刁难，看似简单了不少，实则未做任何改变。
　　当君陌琊意识到此中陷阱时为时已晚，不能反悔，也只能无奈叹气了。然而，邪王终是邪王，怎会坐以待毙，思及过后的考验，他在思索破阵之时，忆起关于优昙的某些传闻，便派人去寻某个人去了，据各处暗探传来的消息，那人此时恰巧正在附近。
　　一笔一画，君陌琊席地而坐，仔细地将眼前所能见到的花草树木勾勒出来，然后想象着，若此花为白子如何，为黑子如何。这般不对，那般不妥，太难，太难！
　　勾勾画画之间，已是天黑，君陌琊仍埋头思索，暗卫们不敢打扰，只是为自家主子点起篝火，将干粮与水放在主子身边。
　　较之此处安静苦思，互不言语，无蕊楼里可谓是欢歌笑语，其乐融融。
　　芙蕖几人正围着破情揉揉亲亲，一双双“魔爪”忙得不亦乐乎。如今未央宫中也只有醉心育有破情一子，众人自然视若珍宝。破情的小脸被揉得通红，泪汪汪的大眼无辜委屈地看向在一旁悠然喝茶的娘亲。醉心见着便有些心疼，放下手中的茶杯，“你们几个不好好坐下用饭，欺负孩子做什么？年余未见，你们真是连规矩都忘了！”
　　众人连忙放开自个儿在破情脸上作怪的手，乖乖坐回席上，“花主，我们不是觉得情儿可爱，才…”芙蕖弱弱地为姐妹们申辩道。
　　醉心将破情抱入怀中，轻轻抚慰，闻言挑眉，“是么？本座倒是觉得，以后小荷花的孩子会更招人些。”
　　我错了，花主…芙蕖那个悔啊，醉心这话里的意思，她岂能不明白。
　　不满醉心夸奖他人，破情鼓着脸拉了拉醉心的衣袖。
　　“怎么，情儿是饿了么？”醉心低头问怀里一脸不开心的孩子，这边那几位不由得松了口气。
　　破情点点头，“不要鱼，娘亲。”还不忘提醒她自个儿不要吃的菜。
　　醉心嘴角微牵，“知道。大家也快用饭吧，菜都要凉了。”说着，便给夹了块点心送到破情嘴边，这孩子才露出一点笑意，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于是，众人边吃边聊，挑着给醉心讲了这些日子里江湖与朝廷的要事趣闻，以及各自在外的生活。待用餐过后，便也早早散去，回房休息去了。将破情交给奶娘带去房间，醉心看着月色，喃喃自语，“日子，似乎并不像当初想象的那么难熬呢。。。”
　　同样的月色下，君陌琊却是一夜未眠，重复躺下思考，起身勾画的动作，待到天明，手中阵图已是雏形初现，这是他认为最接近的棋谱了，然而，仍有不对之处，纵观棋局，黑子竟无一活眼，十分怪异。
　　“王爷，属下将人请来了。”正在烦忧之际，派去寻人的暗卫回来了。他身后站着一名白衣的俊美男子。
　　“邪王，你我一向没有交集，不知你此次派人寻我来此所谓何事？”白衣男子拱手行礼后，开口问道。虽说自家做的是朝廷的生意，可这并不是邪王管辖，平日里两家也并无交集，对邪王的此次召见，他实在是不解。
　　“洛羽凡，本王知晓你正在寻找你失踪的妻子，恰巧本王暗卫最近带回一些消息，相信你一定会有兴趣。”君陌琊挑了挑眉，看着面前的男子。
　　“你知道斯岄现在身在何处？”洛羽凡一时激动，竟也忘了礼数，大声询问。
　　君陌琊将手中纸张递于他，“本王会带你找到她，不过在此之前，你我必须先破了这五行迷阵。”他向他解释了阵法，并让他瞧瞧自己最后的那棋谱是否有不妥之处。
　　洛羽凡细细看了那棋谱，突然眼睛一亮，“这…这…是盘龙眼，竟是盘龙眼。”
　　“何为盘龙眼？”君陌琊也可谓擅弈，却并非专攻此术，从未听过盘龙眼的说法。
　　“王爷请看，这些黑子虽说都是假眼，但首尾相连，白子无法入子，便是活棋。”
　　君陌琊按他的说法思索白子下法，果然无从下手。
　　“那这阵也算过了。”他将心中的石头放下，看看时辰，离优昙所定还有些时候，“暗容，给洛公子换个相貌。”
　　“是。”暗卫中走出一女子，容貌平凡，但有一双巧手，易容手艺高超，甚少能被人识破。
　　“邪王，这是…”洛羽凡看向君陌琊，虽有不解，却没有阻止暗容在自己脸上涂涂抹抹。
　　“若你不想你妻子见到你就跑，还是让暗容给你换个样子妥当。”君陌琊看着洛羽凡在暗容手下渐渐改变的模样，思量着可以骗过优昙的机会有多大。
　　洛羽凡想到先前几次斯岄的逃离，便也不再做声，趁着易容的时间，索性思量起怎样才能把娇妻拐带回家。
　　时至正午，优昙再次出现在那个洞口。见到她的一刹那，洛羽凡明显一怔，继而嘴角上扬，露出狐狸一般的笑容，这下，你跑不掉了，我的妻。
　　“邪王不愧为邪王，这一关，你过了。”优昙远远看过那张棋谱，点头认可，“不过，为日后魔域的安危考虑，请邪王和你的手下全部蒙上眼睛，自有人会带你们过阵，过阵之后转换阵法。”
　　君陌琊略一沉吟，只得点头答应，有求于人，总是要落于下风的。
　　待众人蒙好眼睛，便听见有人踏着轻盈的步子从另一头走来，每个人的身畔都停下一个人，牵起他们的衣袖。
　　任人牵引，在一片黑暗中左拐右绕。君陌琊一生都未曾这般将自己的生死交于他人之手。突然，一阵幽幽花香传来，身旁的人便低低说，“到了，各位。”
　　取下布带，他们发现，自己已身处优昙所在洞穴，周围站着一群侍女装扮的女子，想来，方才带他们过阵的便是这些人了。
　　“优昙，下一个考验是什么？”他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悦意的下落，早些通过考验，便能早些相见。
　　优昙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示意他们跟随她往洞内走去。虽是无奈，他们也只能跟上，当然，有一个人除外，他嘴边的笑，自优昙出现，便再未消散。
　　没走多久，比刚才还要浓烈的花香迎面而来，不算宽敞却明亮异常的洞穴两边，开满了血红色的花朵，妖艳美丽，形似祈祷的手掌。
　　“这是…这是曼珠沙华！”有花不见叶，叶生不见花，生生世世，永不能见。竟是开在黄泉之路的引魂之花。君陌琊忍不住惊讶，这花，怎会出现在这里？
　　优昙亦是讶异地看了他一眼，喃喃自语，“她竟和你提过曼珠沙华?”继而笑答，“世人皆以魔域为□□之首，而这曼珠沙华又是诅咒之花，两者不是十分相配？”
　　“不是…”君陌琊有些失神，他仿佛又瞧见过往。
　　“意儿，觉得本王的花园如何？”他可是在那日见过悦意舞姿后特意命人将花园修整了一番。
　　她环顾花园，却是难得，“王爷的花园的确不错，只是少了一种。”少了一种宿命之花。
　　他闻言，皱起了眉，“除却这时节不开花的，花匠已是寻来了所有的，怎会缺少一种？”莫非是那大胆的奴才欺骗自己。
　　“世间之物，皆是灵性，有些喜爱人世热闹，有些却冷情喜静，一切随缘罢了。”她侧过头，解释道，
　　“那，少了哪一种呢？”毕竟不是钻研花道之人，他看着满园的姹紫嫣红，实在想不出，缺了哪一样。
　　她伸手折下身边的一枝牡丹，抚着花瓣与叶儿，“黄泉之花——曼珠沙华！”一字一字，从她的朱唇吐露，竟让人觉得有丝森然。
　　他一愣，“意儿喜欢那花？”虽在典籍中偶有此花记载，但尘世似乎无人见过，或者说，见过曼珠沙华的人皆以到了黄泉，实在是一种不吉利的花。
　　“谈不上喜欢或厌恶，只是，见过那花，才会对世间情爱有所感悟吧。”她摆弄着手中的牡丹，没有看着他。
　　“你见过？”他没猜到她竟是见过那亡灵之花，只是花与情爱又有何关系呢？
　　终于将牡丹的绿叶除尽，她将花放进他的手里，“曼珠沙华，有花无叶，有叶无花，祈求上苍又如何，终是逃不了命运的捉弄。忘记，记起，不断轮回，受尽磨难。”她转过身，向园外走去，“可是，他们却一直坚守着，他们的情。”那种坚持和执着，世间少有。
　　他看着她离去，却未加阻拦，方才她的语气里，是羡慕么？“暗影，派人去寻曼珠沙华！”
　　往事历历在目，而如今，花已寻到，佳人却无踪可寻了。
　　“这本不是凡尘之花，魔域怎会寻到？”君陌琊沉默良久，开口问道，声音沙哑。
　　优昙瞧瞧他的脸色，无所谓道，“魔域？邪王怕是弄错了，这花，可是未央宫的守护之花。”
　　“魔域与未央宫莫非不是一家？”他有些讶然，优昙出现在此，难道不是表明魔域与未央是一起的么？
　　优昙停下脚步，正色道，“虽然未央宫与魔域有些渊源，但并非一家，还望邪王不要弄错了，有些事，邪王以后一定会明白的，”她看着他的眼睛，锐气逼人，“一定！”
　　君陌琊被眼前脱去嬉笑懒散的优昙一怔，“本王明白了。”
　　“哼，快些走吧，就到出口了。”随着优昙的话音，众人瞧见了那散发着柔和光芒的洞口，那里，似乎还站着几个人，不知又是些什么人。